道衍!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讓秦川心中一震!
道衍,竟然和寧王有聯系?!
難不成,異獸來襲和白王的暴斃,都是寧王指使?!
剎那間,他心亂如麻。
他強忍著內心的殺意,盡可能裝出一副正常的模樣,打量著面前這個平平無奇的和尚。
“想不到,三叔還能和佛門中人交朋友。”
秦川笑著道:“難不成三叔這是打算放下屠刀了?”
世人都知秦棣是大周戰神!
可大周戰神還有另一個叫法——北境人屠!
秦棣戎馬半生,帶著蒼涼鐵騎東征西戰,所殺之人何止百萬?這樣的一個人,又怎會和佛門中人為伍?又怎會信佛?
“太孫殿下此言差矣。”
開口的不是秦棣,而是道衍。
他雙手合十,不卑不亢:“佛度天下向生之人,若殺一人,能救萬萬人,當為佛!寧王殿下雖殺孽深重,可并非嗜殺成性,而是為天下蒼生而殺!此乃大善也!”
“為了多數人的生死,就可以將少數人的生死置之不顧?甚至是肆意踐踏?”秦川冷笑一聲:“除非自己甘愿犧牲,否則任何強加給他人的奉獻,都是狗屁!”
秦棣眉頭緊皺,他一時竟有些聽不懂秦川和道衍在爭論什么。
他本以為秦川在和道衍就自己南征北戰、殺伐無數一事在爭辯。
可他聽來聽去,又覺得不是因為這事。
但道衍聽懂了。
他深深的看了秦川一眼,再度開口:“我佛慈悲,世人苦短,蹉跎而亡,因此而死,何不樂哉?若世人皆信我佛,心向良善,必定人人和睦,天下大同!”
好一個天下大同!
所有人都變成了尸體、成為了供異獸吞食的肉奴,確實是天下大同!
“那你的佛怎么不死?”秦川咬牙反問道:“就因為你們人多?”
“太孫殿下,您著相了。”道衍雙手合十。
他收放自如,嘴角竟泛起一絲笑意:“今日貧僧前來,不是同殿下您談論佛道的,而是受寧王殿下之邀,為殿下排憂解難的。”
道衍篤定的直視秦川的眼睛,似乎透著嘲弄:“貧僧觀殿下面相,黑霉聚頂,血染蛾眉,絕非吉祥之照,而是大難之形!不知殿下可否言明心中所想,好讓貧僧開光化解。”
蘇慕苒當時就急了,指著道衍的鼻子罵道。
“你才有血光之災呢!你全家都有血光之災!”
她怒氣沖沖的看向秦棣:“王叔,您就容忍這和尚胡說八道?”
秦棣此刻也十分的尷尬。
他微微皺眉瞪了一眼道衍,訓斥道:“道衍!不準瞎說!快給太孫殿下賠罪!”
“貧僧可以賠罪,但貧僧所言,句句屬實。”道衍篤定道:“還請太孫殿下慎重考慮。”
秦川特別想當場將這個妖僧拿下!
但他深知,以對方的智謀,既然從幕后走到臺前,必定是做出了充足的準備。
在沒有弄清楚這妖僧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前,秦川不會輕易動手。
他權衡再三,沉聲道。
“你說我大難臨頭,且問你,大難何來?”
“因執念。”道衍應道:“世間萬物皆有因果,輪回往復,不可逆轉!”
“我命由我不由天。”秦川厲聲道:“我只信事在人為!”
若是他信命,早在上一世就被異獸所食,又豈會重活一世?
他二世為人,就是為了改變一切,拯救蒼生!
“這,何嘗不是一種執念?”道衍反問道。
道衍的話,讓秦川一怔。
還沒等秦川想明白,只聽道衍又道。
“殿下早就知道,不是這次,不是么?”
這句似是而非的話,讓秦川心神俱震!
白秋水曾給他看了天機老人的遺書,,上面天機老人言明自己卜算了一共一千四百萬零六百零五次結局,發現只有一次人族獲勝!
但,不是這次。
相同的話語,在道衍口中說出。
何其詭異?
顯然,眼前這個妖僧道衍,遠比秦川要預想的更加深不可測!
“你們在說什么?我怎么一句都聽不懂?”秦棣發現了氣氛有些異常。
雖然道衍平日里就時常說話只說半句,總是喜歡玩一些似是而非的把戲,可或多或少秦棣也能領悟到一些深意。哪像今天,只能眼巴巴的看著道衍和秦川談論,自己卻一頭霧水,只能像一根木頭似的旁觀。
“言盡于此,還請殿下慎重。”
道衍丟下這句話,轉身欲走。
秦川猛然起身,想要攔住他。
就在他的手搭在道衍肩膀上的瞬間。
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刺痛,席卷開來,無數陌生卻又熟悉的畫面如潮水般涌上心頭!
他看到了蘇慕苒的慘死。
看到了武傷歌和夜宴被異獸分食!
看到了無邊無際的異獸海潮席卷大地!
看到了那猶如深淵巨口一樣的黑鯤王,遮天蔽日,吞食天地!
這,不是上一世的記憶。
這,是這一世的未來!
這道衍,竟也會天機之術!
秦川面色蒼白,踉蹌后退,跌坐在椅子上。
“我想太孫殿下應該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道衍嘴角微揚,雙手合十,道了一聲:“阿彌陀佛。”
“殿下,出什么事了?”蘇慕苒趕忙扶住秦川,關切道:“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秦棣也眉頭緊皺,神色復雜。
秦川沒有說話,只是死死的盯著面前的秦棣,許多前世怎么也看不明白的事情,在這一刻豁然開朗。
“怎么了?”秦棣迎著秦川的目光,有些不理解為何秦川看自己的眼神,如此……奇怪?
秦川貼身附耳,用僅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緩緩道。
“三叔,我知道四叔被誰所殺了。”
他盯著秦棣的眼睛,一字一頓道出了兩個字。
聽到這個名字,秦棣也一陣恍惚,不可置信。
“三叔……”
秦川緊緊按住秦棣的肩膀。
“別讓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