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克薩斯拐進了一條背街小巷，張鐵膽朝窗外張望著，尋找著可以填肚子的地方。
“鐵膽，大街上不多的是飯店餐廳嗎？咱們為啥要像做賊一樣鉆進這里面來找吃的？”李小虎一面避讓著推著手推車的小商小販，一面皺眉問道。
“那些地方，不合適吃飯啊！你看看它們的裝修，就知道會有多貴了！而且，在那些地方吃飯，我總感覺不自在……”張鐵膽尷尬地解釋道。過往的生活，讓他養成了節約的習慣，在繁華大街上吃飯，在他看來完全是糟踐是兜里的錢。這頓晚餐，如果糟踐的是李小虎的錢，他會心疼，如果糟踐的是他的錢，他會心疼死的。
“狗肉上不了臺面。”李小虎搖頭輕嘆道。我的親哥，你今晚要去的可是流光會所啊，難道在那里呆著你就自在？
“老板，來兩碗牛肉面，三兩。”車在張鐵膽的指引下，停在了一間面館前。走進狹小的面館內，張鐵膽坐到一張桌前，大聲吆喝了一嗓子。
“你還真會選地方……”李小虎苦笑道。
桌上，有抹布匆匆劃過后留下的水漬和殘渣，地上，碎骨頭和用過的餐巾紙隨處可見。墻壁上掛的衛生許可證上，一個大大的C字和一張流汗的卡通圓臉，說明這地方確實不太適合用餐……
“能填飽肚子就行啊！”張鐵膽對這一切視而不見，滿不在乎地說道，“你難道忘了，野外拉練的時候，我們蹲在滿是雞糞鴨屎的空地里，不一樣吃得很香嗎？”
“那是為了避風。”李小虎輕嘆道，“那時候我們是在荒郊野外，這是在大都會錦城，能一樣嗎？”
“這里也能避風。”張鐵膽回道。
除了年齡外，智商往往也是溝通的最大障礙，李小虎選擇了沉默。
熱情的老板很快端來了面。似乎注意到了桌上的水渣和殘渣，他歉然笑著，拿來塊抹布又擦了一遍。
看著滿是油漬還有些發黑的抹布，李小虎完全徹底沒有食欲了。坐在他對面的張鐵膽卻吃得很香，呼拉拉的吞吸聲中，一碗面以驚人的速度消失著。
“老子請客，你都摳成這樣……鐵膽，你這種落后的消費觀念，想追女朋友很難啊！”不滿于自己難以下咽他卻吃得酣暢淋漓，正拿著筷子無聊地挑著碗里面條玩的李小虎憤然吐槽道。
“你請客啊？早說嘛！”張鐵膽聞言抬頭看了他一眼，目光轉向了正在灶臺前忙碌的面館老板，“老板，加份牛肉，再要兩個煎蛋！”
“小心撐死你個狗R的！”李小虎徹底服氣了，啞然失笑道。
很快，張鐵膽填飽了肚子，心滿意足地伸了個懶腰。一份牛肉兩個雞蛋，他吃得非常愜意，一半是因為覺得自己還是算宰了李小虎一把，一半則是因為他是一個很容易知足的人。
浪費是件可恥的事。肚子有些餓的李小虎緩過了神后，也囫圇著吞光了碗里的面，然后喚來老板付了錢。
半個小時后，車子停在了流光會所前。
“歡迎光臨！”兩名衣冠楚楚的帥哥快步跑上前來，微笑著替他們打開了車門。
張鐵膽下車的時候，身子有些僵硬，這樣的待遇讓他有些受寵若驚。這地方他曾經來過幾次，但以往來的時候，這里的工作人員從沒給過他好臉色。
“走吧！”李小虎將手里的車鑰匙拋給了一名帥哥，朝張鐵膽招呼了聲。
“這服務真周到啊！”張鐵膽嘆道。
“這服務是給車的，不是給我們的。”李小虎察言觀色，知道他的感慨從何而來，微笑道。
“給車的？”張鐵膽奇道。
“嗯。要是我開輛比亞迪來，恐怕就不會有人給你開門了。”李小虎苦笑道。
“你這車值多少錢？”張鐵膽問道。
“一百多萬吧！”李小虎隨口說道。
“一百多萬！”張鐵膽聽得邊咂舌邊翻白眼，“敢情我他么是坐在一百多萬上面滾過來的，怪不得會有這么好的待遇！”
“別大驚小怪了！”李小虎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略有些尷尬地說道，“被人聽見可不得笑死咱們！”
在流光會所里，可以炫富，但不能賣窮，炫富可以得到尊重，但賣窮只會招來無情的嘲諷。
“在這兒，一百多萬的車算什么？”李小虎手指著遠處的停車場，“那邊停的那些車，最便宜的價格都在百萬以上！而辦一張這家會所的年卡，檔次最低的都要十萬塊。”
聽了他的話，張鐵膽沉默了。他隱約明白，在他生活的世界之外，還有一個世界，是他從來不曾觸摸到的。而從種種跡象來看，他所心儀的李清月警官，似乎就生活在那個世界中。
這想法就像一桶冰水，陡然澆滅了他心里的幻想，讓他的情況變得有些低落。
李小虎默默看著他，對他的反應很明顯。生活在不同世界里的男女，通常只有百分之一的概率演繹出童話故事里的愛情故事，百分之九十九的都會催生悲劇。張鐵膽是他的兄弟，他不會看著自己的兄弟成為悲劇的主角。
“我先打個電話聯系下，要不咱們進不去的。”張鐵膽苦笑著，掏出了兜里的手機。他現在知道了，為什么李清月每次都要叮囑他到了會所后提前打電話，她出來接他。不是她眼巴巴盼他來心急著想見他，而是她若不接他的話，他根本就進不去……
“嗯。”李小虎在大廳前停下了腳步，等著他打電話。
張鐵膽看了眼手機屏幕，心頭頓時巴涼巴涼的。
手機居然沒電了！
“怎么了？”李小虎見他發呆，問道。
“沒電了。”張鐵膽苦笑著舉起了手機，“看來是天意，我們回去吧！”
他的話語里，透著一股淡淡的凄涼，讓一直想棒打鴛鴦的李小虎心里反倒生出了一縷不安。
還他么沒開始就放棄，等于在戰場上還沒開槍就豎起了白旗，這不是一個軍人的人生。
“記得號碼不？”李小虎掏出了自己的手機。
“記不得。算了，回吧！”張鐵膽搖了搖頭。
“汽油不要錢啊？來都來了，不能白跑一趟，進去問問唄！”他走上前，一把扯著張鐵膽，大步走進了會所里。
“對不起，先生，我們沒這權力。”聽完張鐵膽的話，前臺負責接待的美麗女郎一臉冷漠地拒絕了他請她幫忙聯系李清月的要求。
“我確實和她約好的，只是手機沒電了！”張鐵膽再次解釋道。
女郎沒有說話，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后，便低頭忙起自己的事來。她根本不相信眼前這個穿著打扮土里土氣的黑炭頭和那個傳說中的富二代警花之間會有什么聯系。
“如果你們不方便打擾她，可以讓我們進去找她嗎？如果不放心的話，你可以讓人跟著我們！”張鐵膽繼續說道。
“先生，很抱歉，會所有嚴格的規定。”女郎終于抬起了頭，一臉不耐煩地說道，“既然你沒有會員卡，要進去就只有兩個辦法。要么，請你提前聯系客人出來接你，要么，請你辦理一張會員卡！”
十萬一張的會員卡，我怎么辦？眼下全部身家加起來也不到兩萬塊的張鐵膽，心中輕嘆道。
冷眼旁觀的李小虎，看著這個表面恭敬但骨子里卻透著一股子輕蔑的女人，心中不由騰起了一股火。高檔會所的客戶信息通常都是保密的，會所的工作人員也很忌諱打擾客人，她拒絕幫忙他完全理解。
但擺出高高在上的樣子，一副狗眼看人低的作派，就著實令人生厭了。
看著尷尬而立的張鐵膽，李小虎從懷里掏出一張銀行卡，啪地拍在了前臺的柜臺上。
“替我辦一年的金卡！”
女郎詫異地看了他一眼，神情變得很不自然。
“先生，一年的金卡需要提前存入20萬。你確定要辦理嗎？”她低聲問道。
“怎么，怕我卡里沒錢？”李小虎冷冷道。
“小虎，不用。”張鐵膽拉了他一把，皺眉低語道，“算了。我們走吧！”
20萬，對他來說是一筆巨款，這個人情他不想欠，也還不了。
“走？往哪兒走？”李小虎朝著他邪邪一笑，“鐵膽哥，你大概還不知道參軍前的我是啥樣子吧？今天我就讓你看看什么是敗家子，什么是紈绔！”
說完，他轉向那名女郎，一臉輕蔑地說道：“一年金卡，我確定肯定而且一定要辦！你趕緊點把卡辦好，別耽誤我們進去找人！”
那名女郎不再說話，紅著臉拿出了一份資料遞給了李小虎。
金卡很快辦好，她雙手將卡遞到了李小虎的手中。
“我們現在可以進去了？”李小虎問道。
“當然可以！兩位請！”她急忙回道。
“姑娘，這個地方很高檔，但你的工作只是為顧客服務。”留下一句話，李小虎帶著張鐵膽朝著會所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