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里。
昏暗的燭火，映照著一張張凝固的臉龐。
每個人都專注聽著，江村長講述這幾天發生的詭異想象。
“說來也怪，自那邋遢老道失蹤以后，村子里果真出現一系列怪事。”
“就說那家禽和牲畜失蹤，其實也不盡然，也有幾戶村民發現，家中圈舍內一地羽毛。”
“所有家禽全都四分五裂，鮮血和內臟拋灑了一地，死狀凄慘，像是被什么兇殘的東西活生生給撕碎了。
“除此之外，還有流民在夜晚，聽到宗祠外傳來瘆人的怪叫，后來便開始有村民失蹤。”
“直到最近兩天，有村民說晚上有人在外面拍打院門，早上起來，發現門上出現了血手印，全都嚇得不輕，這才開始向老夫逼要玲兒獻祭……”
聽得入迷的曹提刑，心中滲出陣陣寒意，下意識搓動胳膊：“這么邪門，該不會是真鬧鬼吧？”
見他一副心虛的模樣，楚嬴不由調侃道：“怎么，曹提刑一生見慣那么多死尸，難道還害怕鬼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
“你不懂，干我們這行，其實最忌諱的就是這些。”
曹丘倒也沒有生氣，兀自解釋道：“連圣人都說，敬鬼神而遠之，有些不知道的東西，還是保持敬畏得好。”
“曹大人言之有理，這種東西，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
邊上幾個早已變了臉色的衙役，連連點頭表示贊同。
楚嬴嗤道：“贊同得這么快，幾位該不會是害怕被派出去調查情況吧？”
“誰……誰說的？”
一名衙役想要強辯，然而尷尬且畏懼的表情已然說明了一切。
楚嬴笑而不語，視線緩緩掃過在場所有人，眸子里倒映著幽幽火光：
“你們有沒有想過，萬一這一切都是人為呢？”
“人為？”
眾人面面相覷，最后都將目光停留在江村長身上。
“不太可能，我下灣村村人一向與人為善，更不曾得罪過誰，誰會沒事這般對付我們？”
江村長想了想搖頭道：“再說，這些詭異的事又怎么解釋？而且要無聲無息將人綁走，恐怕也不是人可以做到的吧？”
楚嬴微微頷首，這確實也是他想不明白的地方，俄頃，提了個意見：“要不，干脆我們出去幾個人查探一下？”
這個我們，自然指的是他和韓淳雙方。
奈何這群來自安樂縣衙的人馬，別看平時在百姓面前一個個趾高氣昂、威風赫赫。
可面對眼下的關鍵時刻，卻全都變成了聾子和啞巴。
一個個目光閃躲，壓根就不敢和楚嬴對視。
“諸位好像不太愿意？”楚嬴目光揶揄地望著韓淳，“韓千戶難道就沒一點想法？”
“什么想法？”韓淳皺眉。
“此次下灣村前后陸續失蹤了十余人，已經稱得上大案，若是大人破獲此案，一旦上報，必定會收獲大筆嘉獎。”
楚嬴緩緩道：“而且據我所知，飛龍衛的晉升制度最喜歡提拔人才，尤其是會查案的人才。”
“越是詭異離奇的案件，一旦有人可以破獲，就越容易在飛龍衛里獲得重用。”
他雙目注視著韓淳，循循誘導：“大人如今是飛龍衛副千戶，如果想要更進一步，應該不用在下多說了吧？。”
“唔，你想讓我來破案？”
韓淳雖然品行卑劣，但卻并不愚蠢，瞬間便明白了楚嬴的用意。
心中暗自尋思，先前徐老道說自己紫府泛光，官運萌動，近期有高升之兆。
難不成，這句批言正應在這里？
盡管徐老道作假被他厭惡，但他卻沒有全盤否定此人。
至少，對于徐老道望氣算命的本事，他還是相信遠大于懷疑的。
韓淳越想越覺得有可能，強壓下內心激動，故作嚴肅地點點頭：
“本千戶覺得你說的不錯，人命關天，更何況還是這種失蹤十余人的大案。”
只見他朝一側拱了拱手：“本千戶不日就要結束巡察，返回燕都。”
“也罷，就在走之前將這樁大案調查清楚，也算對朝廷和百姓有個交代。”
曹丘和衙役們一聽這話，頓覺大禍臨頭，忐忑地道：“千戶大人，你的意思，真要我們現在出去查探？”
“怎么，難不成你們還想讓本千戶親自去？”
韓淳板著臉反問道。
“可是，大人你剛才也看見了，今晚這外面太不對勁，萬一大伙出了事可咋辦？”
“是啊，大人，實在不行咱們不如緩兩天，今天我們人太少，等隔日回到衙門，咱們再多派點人手過來，到時候，遇到什么鬼都不用怕……”
“放屁，哪有什么鬼？本千戶怎么沒有看到？”
韓淳一聲呵斥，一心想要抓住機會往上爬的他，才不會在乎這群屬下的感受。
“都聽好了，曹丘，你現在就帶上他們，去村里仔細查探，本千戶倒要看看，這背后到底是人還是鬼？”
“這這，不可啊，千戶大人，這太危險了，就我們幾個出去，想想都腳軟……”
曹丘話音還沒說完，就被韓淳冷笑打斷：“怕什么？不是還有其他人愿意和你們作伴嗎。”
目光斜瞥向楚嬴：“姓楚的，主意可是你提的，可別事到臨頭又退縮了。”
“呵呵，放心，我可不像有些人那樣膽小。”
楚嬴反唇相譏：“明明自己都不敢出門，卻還派一群手下出去冒險，完了還要獨占功勞，果真是好算計，佩服，佩服啊！”
“你說誰膽小，不敢出門？我警告你，少在這里挑撥離間！”心思被戳穿的韓淳當即大怒。
“這還用挑撥嗎？”楚嬴嗤笑道，“下面的人出生入死，上面的人坐享其成，你們這些官僚不都一個德性，我說錯了嗎？”
“你……你們別聽他胡說，本千戶只是讓你們去查案，又不是去送死……”
話說到這么刺骨的地步，饒是韓淳不愿，也不得不先安慰曹丘等人一番。
然而幾人竟無一人回應他，這讓韓千戶的內心瞬間一沉，知道他們將楚嬴的話聽進去了。
為了防止這群人出工不出力，更為了自己的前程，他決定搏一把，回頭怒視楚嬴，凜然道：
“好！你不是說本千戶膽小怕事，坐享其成嗎，今晚我還非和你一起出門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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