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熟悉的一幕。
  讓寧老太太霎時落淚,上前便抱著狼王嚎啕大哭:“你們從未忘記我,從未忘記我啊!!”
  從林子里探出個腦袋的猛虎,讓眾人放下的心弦再次提起來。
  可老太太只喚了一聲:“虎哥。”
  白色猛虎便匍匐在她腳下,認她抱著哭泣。
  眾人被這一幕驚得咋舌不已。
  “老夫人竟是個馴獸高手?”
  “這猛虎與狼群,可是山中霸主,在她面前竟這般溫順!”謝靖西驚愕萬分。
  老太太這才擦著淚站起身,滿眼懷念道。
  “我哪會馴獸。”
  “我生來便是個棄嬰,醒來睜開眼,就在山中。自小,我是喝著虎奶長大的……”說來也怪,老太太對嬰孩時期的事,記得極其清楚。
  “夜里,躺在虎皮中。”至今,記得虎母將她圍在身上的溫暖。
  “有時候虎母出去打獵,便是狼群護著我。”她溫柔又慈愛的撫摸虎頭。
  “那時我漸漸長大,喝奶已經無法果腹。開始蹣跚著學走路,虎母便打回獵物叼到我面前……”她至今記得血糊糊的山雞丟在自己腳下,自己嚇得嚎啕大哭。
  最后狼群叼來幾個野果子,她咬也咬不動,哭的睡了過去。
  第二日。
  虎母便扛著她在山中轉悠,她緊緊攥著虎毛,坐在虎背上。
  扛著她走到一個村落面前,最后又默默離開。
  直到,來到桃源村外,虎母站了許久。
  某一天早晨醒來。
  她便被虎母叼著來到村長門外,將她放在門口便撒腿朝山上跑去。
  養在桃源村這些年,她的門外,時常能看到野雞野鴨野兔子。
  她成婚那一年,門口甚至有一頭野豬。
  當年養她的虎母與狼群已死,但它們的后代,依舊記得她。
  “它們都是我的親人。”
  這番七月,聽得謝靖西等人一愣一愣的。
  “再有半個時辰,就能到達桃源村。許夫人可還能撐?”兩天兩夜的趕路,謝靖西也不敢馬虎,畢竟許時蕓還是個孕婦。
  懷孕三個月,胎才剛穩。
  許時蕓面色紅潤,瞧著頗為精神。
  “連夜去桃源村吧,不礙事。”自從她時常飲用朝朝所給的靈泉,時不時吃幾口蟠桃,她的身子便越發硬朗。
  眾人繼續朝著桃源村前進。
  林子內,樹木蔽月,看不見一絲月光。
  即便舉著火把,前方也黑黢黢的伸手不見五指,令人不安。齊聚文學
  “哇,你們快看山上……”謝玉舟指著遠處的叢林。
  只見,叢林之中飛出無數星光。
  星光從四面八方飛來,在寧氏周圍匯聚成一條銀河。為她點亮一盞回家的燈。
  “是螢火蟲,我從未見過如此多螢火蟲……”謝玉舟從車窗探出半個身子,伸手去抓螢火蟲。
  螢火蟲也不怕人,圍繞著車隊,為眾人指路。
  饒是謝靖西,也不由感受到幾分奇異之處。
  寧夫人,真是普通人嗎?
  她回到山林之間,那股不凡越發明顯。
  老皇帝,曾見過她這一面嗎?
  若是見過,恐怕不會輕易就放手!
  眾人很快便穿越大山,來到一條小河畔旁。此刻天色剛亮,老太太卻半點也不疲憊,眼中的光芒越盛。
  “那里,就是我時常洗衣的地方。”
  說完輕頓,指著懸崖道:“那里,是老皇帝跌落下來的地方。”
  她在底下洗衣,撿到墜崖落水的他。
  之后,便是毀滅一切的災難。
  她輕輕吸了吸鼻子,抹去眼淚,低頭整理自己的衣裳頭發。
  “許多年不曾回家,也不知村里變成了什么樣……”近鄉情怯,她站在村外,反倒不敢靠近。
  許時蕓上前扶住她的手。
  “娘,我們一起回家。”
  “我和朝朝,還從未回來過呢。”
  寧老夫人紅著眼點頭:“對,對,你們還未回過家呢。”剛出生就分離的孩子,連回家的路都不認識。
  老夫人左手牽著女兒,右手牽著朝朝。
  祖孫三代朝著桃源村而去。
  “我已經時常來這里摸魚……”
  “那時災荒,大家都摸不到的魚,就我能摸到。后來啊,村里就將摸魚的任務交給了我。”
  “村長在打谷場支起一口大鍋,將小魚小泥鰍熬成一鍋濃湯。村里的叔叔伯伯,就將找來的野菜丟鍋里。”
  “誰家還有面粉,一人撒兩把進去,就能得到一碗熱乎乎的濃湯。”
  “那碗湯,我至今記得味道。”
  后來逃亡的日子里,她撐不下去時,腦海里便是大家坐在打谷場熬湯的那一幕支撐著她。
  陸朝朝抬起腦袋:“其實,他們現在在底下熬孟婆湯。”
  “你想喝,以后總有機會喝兩碗的。”
  “還能追憶曾經呢。”
  寧老夫人??
  許氏直搖頭:“大可不必!”誰踏馬相約喝孟婆湯啊!!謝邀!!
  陸朝朝胸口拍的噗噗作響。
  “我底下有人。你們想喝就叫我!”
  寧氏母女倆眼皮子狂跳,腦海里那些心痛的回憶霎時全消。
  你是魔鬼嗎!!
  兩人提著陸朝朝飛快朝村子走去。
  遠遠的,就能瞧見桃源村村口的大牌坊。
  牌坊是木的,風吹日曬,已經無數裂痕。但上邊桃源村三個字依稀能看出來。
  寧老夫人深深吸了口氣,心頭隱隱有些沉重。
  當初她倉皇逃離,只在山上看到沖天的火光。如今,再次回到桃源村,那股悲傷依舊快要將她淹沒。
  入目所及皆是被燒焦的黑。
  即便過去四十年,斷壁殘垣依舊能看出那場熊熊大火的影子。
  寧氏從進村便開始落淚。
  “這是林爺爺家……”
  “這是王嬸嬸家……”
  “這是青兒家……”
  “這是村長爹爹家……”寧氏心尖痛得厲害,扶著漆黑的墻,大滴大滴眼淚落下。
  在村里走了許久,走走停停,才來到祠堂外。
  祠堂也被那把火燒毀,但門口的青石板依舊完好如初。
  青石面上,長滿青苔。
  信物,便在青石之下。
  “來人啊,掀開青石板。輕一些……”許時蕓低聲吩咐道。
  容澈和謝靖西親自動手,將青石板掀開,抬到一側。
  青石下。
  紅布包裹著一物,靜靜的躺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