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全軍列陣 > 第二百一十一章 除魔衛道
  馬車上,司禮神官坐在那閉目養神,明明很愛江山景色的他,此時卻好像對窗外的美景毫無興趣,陳微微看的出來,座師好像心事沉重。

  從碧魄莊園到北亭山看起來沒有多遠,可是百姓們有句話說的是......望山跑死馬。

  看起來的距離,和實際要走的距離,根本不是一回事。

  好在是他們要等的另外一個重要的大人物,派人送信說至少三天后才到。

  所以用這三天時間走一趟北亭山,倒也還來得及,不會顯得太過倉促。

  “座師,快到了。”

  陳微微輕聲提醒了一下。

  司禮神官緩緩睜開眼睛,他朝著陳微微笑了笑道:“你沒有歇一會兒嗎?”

  陳微微道:“弟子不敢,唯恐誤了叫醒座師。”

  司禮神官嗯了一聲,看了一眼馬車的窗子,陳微微立刻抬手將窗簾拉開。

  “本該是我見青山多嫵媚......”

  司禮神官輕輕說了一句。

  他看著已經在眼前的北亭山,語氣有些沉重的說道:“可是我見這青山埋忠骨,青山見我如故人。”

  陳微微因為這幾句話,心情也變得沉重起來。

  “域外遠征,保的卻是我大玉太平安康,大將軍劉疾弓和上萬怯莽軍的將士,實是應該寫在史冊里,讓后世也銘記。”

  司禮神官見車已到山下,輕聲說道:“車馬不要到陵園門口,咱們走過去吧。”

  他們沒有穿上陽宮的神袍,那身衣服實在過于惹眼,這次到冬泊來,他們要辦的事又必須隱秘。

  下車的時候,有幾個村民路過,倒也見怪不怪,朝著他們客氣且和善的笑了笑。

  到陵園門口,抬眼望去,在大將軍劉疾弓的雕像下,圍了一圈的鮮花。

  一個看起來二十來歲的小伙子走到他們面前,看起來很憨厚,但并不是愚鈍的那種憨厚。

  小伙子眼睛里有神。

  “幾位貴客,是從大玉來的吧?”

  那小伙子問。

  陳微微點頭:“我們是大玉的商人,經過此地,特意來看看。”

  小伙子道:“每年這個時候,從大玉來的商隊都有不少人來,哪怕不經過此地的,也會特意繞路過來看看。”

  陳微微剛要問為何,馬上忍住,因為一旦問了就顯得他們身份可疑。

  他略微一思考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因為就是在六月,怯莽軍在北亭山全軍覆沒。

  這一戰,朝廷并沒有過多提及,甚至連大將軍劉疾弓的名字,都沒有著重的讓百姓們知道。

  可是玉人有情,所以玉人沒有遺忘。

  “那邊是花圃。”

  膚色黝黑的小伙子指了指:“可去那邊采花。”

  陳微微掏出錢袋,小伙子搖頭:“不要錢,那片花,就是為怯莽軍將士們種的。”

  陳微微怔住。

  小伙子笑道:“我叫薩郎,就是這山下村子里的人,我先去忙,有事你們喊我。”

  說完轉身離開。

  陳微微他們到的時候,薩郎正在陵園中拔草,把那些看起來凌亂的野草除掉。

  還有幾個村民拿著掃帚在清掃,很認真,沒有人敷衍。

  陳微微問:“你們是當地官府派來這里負責打理的人?”

  薩郎回頭:“不是,和我一樣,他們也都是山下村子里的人。”

  陳微微:“不是官府讓你們來打掃的,而是你們自發前來?”

  薩郎道:“對啊,村子里的人每天輪流上來,十幾年了,無論風雨沒斷過。”

  陳微微道:“我以為,是派給你們的差事。”

  薩郎沉默片刻后,看向陳微微說道:“知恩感恩這種事,不需要別人提醒,也不需要別人監督,如果需要的話,那這知恩感恩一定是假的,若連知恩感恩這種事還需別人提醒監督的人,也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他看向陵園里那一座座無名墓碑:“我們自己記得住,我們也會讓下一代記住。”

  陳微微深吸一口氣,然后朝著薩郎他們俯身一拜。

  “我代玉人,謝謝諸位。”

  薩郎他們總是來清理打掃,是冬泊人的知恩感恩,陳微微這一拜,便是玉人的知恩感恩。

  薩郎搖頭:“不用謝我們,你們以后常來就好,他們......”

  薩郎再次看向陵園里那些無名墓碑:“十幾年了,他們應該挺想家里人的。”

  司禮神官嘆道:“無所見,不知冬泊民心。”

  他一邊走一邊說道:“歌陵那邊的人,到現在都還在說什么冬泊人粗鄙野蠻,不通教化......見過了才知道,這里的人,比歌陵許多人都要明事理的多。”

  他們走到大將軍劉疾弓的雕像前,司禮神官沉默片刻后,撩袍跪倒。

  陳微微連忙把他扶住:“座師,不可。”

  司禮神官道:“我此時不是神宮神官,我只是個得大將軍庇護的玉人。”

  說完后就跪了下去。

  陳微微立刻撩袍跟著跪下去,幾名隨從也都跪倒在地。

  司禮神官叩首。

  “大將軍,十幾年來,大玉安好,百姓安好,請大將軍放心。”

  說完這句話,司禮神官回頭伸手,手下人立刻把帶來的酒遞上去。

  司禮神官將酒打開,灑在石像前。

  “家鄉酒,大將軍嘗嘗。”

  陳微微跪在司禮神官身后,只覺得心里難過的要命,他甚至不敢抬頭看。

  只怕他一抬頭,就看到那石像會朝著他慈祥的笑笑,說一聲......你就是大玉的后生啊,挺好的。

  我不忘大玉,大玉亦不忘我。

  叩拜之后,司禮神官起身,他隨從帶來一車酒,他讓人都打開,盡量給每一座墓碑前都灑一些。

  “陳微微,隨我上山走走。”

  司禮神官抬頭看了看高處,陳微微連忙應了一聲。

  手下人在敬酒,他們順著石階小路慢步向上。

  “天子曾動念要來這北亭山看看,卻被朝臣勸阻。”

  司禮神官一邊走一邊說道:“那時候天子從了他們,可你該記住,早晚天子都會來。”

  陳微微心中一動。

  想到之前謝夜闌謀逆的案子,陳微微腦子里豁然開朗。

  天子是要翻舊賬了。

  天子在他還不能大權在手的時候,扮演著一個昏君的角色,現在的大玉,已經沒有人能夠左右天子了。

  看看吧,就在不久之前,天子用業郡王一脈的血,來為這征戰域外的將士們賠個不是。

  兩個人走到山腰處,這里光禿禿的,十幾年過去,連野草都不多見。

  當年那一場山火有多可怕有多狠,見此景,還能感受到一二分。

  “座師,這次來冬泊,接頭的人是冬泊國君的親信,此事......”

  陳微微看向司禮神官:“會不會有什么不妥?”

  他說的那人,就是冬泊首富,第一商人,錦衣侯寧舒。

  誰都知道寧舒是冬泊國君的人,這幾年來,數次得冬泊國君召見。

  聽聞現在冬泊皇宮所需的用品,都是經由寧舒之手。

  司禮神官緩緩道:“掌教真人說他可信,那他自然可信。”

  陳微微點了點頭:“弟子只是心里有些不踏實。”

  司禮神官道:“知道我為什么想帶你來這看看嗎?”

  陳微微沒回答,他知道在什么時候只需安安靜靜的聽著即可。

  司禮神官道:“我帶你來這,不僅僅是想讓你隨我一同祭奠亡靈,還是想讓你明白,身為大玉子民,為大玉當有赴死之心,身為神宮弟子,為神宮當有決死之志。”

  陳微微俯身:“弟子謹記。”

  司禮神官再次往山上邁步:“咱們到更高處去看看。”

  陳微微跟了上去,腦子里在思考著司禮神官的話。

  司禮神官道:“在天子即位之初,大玉到了一個很艱難的時期,十幾年前域外這一戰的時候,大玉也是遇到了一個很艱難的時期。”

  他緩步而行,語氣平和。

  “你該知道,每一名神宮弟子的職責,是為守護中原。”

  陳微微道:“弟子始終銘記。”

  司禮神官道:“當需要神宮弟子赴死的時候,我可以,你也可以,不該有絲毫猶豫,就如大將軍劉疾弓當年一樣,率軍北上,死戰不退。”

  陳微微心中微微一動,總覺得司禮神官這幾句話里,意思有點復雜,絕非字面上的那點含義。

  走到山頂高處,司禮神官看到了那個殘缺不全的北亭。

  他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臉色微微一變,轉身朝著那座亭子大步過去。

  陳微微見座師如此反應,不明所以,可也快步跟了上去。

  到那亭子旁邊,司禮神官仔細觀察了一會兒,眉頭微微皺起來。

  他說:“這里和下邊不一樣。”

  陳微微也仔細看了看,點頭:“是不一樣,陵園中是經常打掃,所以顯得干凈整潔,這里像是被人倉促打掃過,也只一次。”

  見陳微微能觀察出來,司禮神官滿意的點了點頭。

  司禮神官蹲下來,以手掌貼著地面,掌緣有淡淡白光閃爍。

  片刻后,司禮神官眉頭皺的更深了些,他抬起手來看,掌心處有些淡淡的黑色痕跡。

  陳微微好奇之下,湊近了看,司禮神官立刻說道:“退后。”

  可是晚了。

  陳微微才到近前,眼睛里忽然間紅了一下,雙目不見眼白。

  他體內有什么東西瞬間就變得躁動起來,他身上的衣袍都開始充氣鼓起,像是那東西要破體而出。

  司禮神官立刻上前,左手抬起來,在陳微微身上連續點了幾下。

  片刻后,陳微微雙目中的紅色退去,他顯然惶恐起來,退后兩步跪倒在地。

  “弟子有罪。”

  司禮神官一甩手,白光熾烈起來,掌心的黑色隨即被蒸發了一樣,消失不見。

  他搖了搖頭道:“不是你的罪過,當初你也實屬無辜,我又怎么會怪你。”

  他伸手拉了陳微微一把。

  片刻后,司禮神官往四周仔細看了看:“這里怎么會有朝心宗的魔功之毒?”

  陳微微一臉驚懼,似乎還沒有恢復過來。

  已經過去多久了,一回想起來武館后院那一雙赤紅雙眸,他就怕,怕到了骨子里的怕。

  司禮神官吩咐道:“把人都喊上來在附近仔細搜查,我倒是要看看,難不成還有朝心宗余孽跑到冬泊來藏身。”

  陳微微深吸一口氣:“上陽弟子,除魔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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