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全軍列陣 > 第三百六十五章 誰沒有?
  陽梓城,榆林塔。

  薩郎順著臺階往上走,抬頭看,見還有一段才到頂,便有些煩躁。

  或許是因為生活在山下很長一段時間,他最不喜的就是爬臺階這種事。

  所以他也總說,自己這樣的人永遠都不會有什么大出息,因為不愿往上走。

  累。

  塔的最高層其實有些狹窄,除去樓梯所占的地方之外,能落腳的地方也不多了。

  隋輕去站在高處,俯瞰著夜色中的陽梓城。

  薩郎好不容易走上來,竟是有些氣喘。

  “只是見個面而已。”

  薩郎扶著墻停下來,靠在那說道:“而且你我見面,什么時候不是匆匆三言兩語后,便各走各的,何必要爬這么高。”

  隋輕去回頭看他。

  明明是那么平靜的眼神,可是薩郎卻感覺自己被蔑視了,越平淡,越強烈。

  “你是變態,我不是。”

  薩郎說:“你打架能打一天,我打架能看一天就不錯了,還得是躺著看。”

  他問:“找我來什么事?”

  隋輕去說:“天子要到了。”

  薩郎點頭:“我知道。”

  隋輕去說:“拓跋烈有繁星。”

  薩郎又點頭:“我知道。”

  隋輕去道:“天子到的時候,會出事。”

  薩郎:“所以呢?”

  隋輕去:“我盯不住那么多人,需要你和陸師姐分頭去盯一下。”

  薩郎:“知道。”

  隋輕去道:“那就好。”

  然后縱身一躍,從那么高的地方直接就掠了出去,片刻后就消失在黑暗中。

  薩郎看著那窗口,沉默片刻后開始罵街。

  可難聽了。

  然后他開始往下走,雖然說下樓梯比上來顯得輕松些,可他越想越氣。

  回到林葉的大將軍府門外,他就在距離不遠的地方租了個小院子住。

  出門走上幾十步就到林葉家門口,對他來說這是很舒服的一件事。

  走路?

  如非必要為何要多走路?人從一出生就開始躺著,那就說明人就該躺著。

  哪怕他是在這擺攤賣熱湯面,他也還要為自己準備一個可以折疊的躺椅,只要沒顧客他就會舒舒服服的躺著。

  他打開門鎖進院,看到那把躺椅的時候心情就變得好了起來。

  看到那把躺椅上已經有個人的時候,這好心情就又沒了一多半。

  林葉躺在那。

  “我等你一會兒了。”

  林葉說。

  薩郎:“我出去見了個人......”

  只說了這幾個字,便更加的越想越氣,于是又罵了句......他媽的。

  只那么幾句話,加起來都沒有百八十個字,隋輕去完全可以到這里來和他說,何必讓他跑一趟。

  薩郎問:“吃飯了沒?”

  林葉:“吃過了。”

  薩郎:“那我去做點吃,你有事只管說,我一邊做一邊聽著。”

  他進了廚房,然后看到碗筷都動過,盤子的位置也動了,但都刷洗的干干凈凈。

  他回頭:“你在我這吃的?”

  林葉:“等你的時候餓了,所以做了些吃的。”

  薩郎:“既然你做了些吃的,為何不給我留一些?”

  林葉:“因為我只做了剛好夠我吃飽的,不多余。”

  薩郎:“那你為什么不多做一些?”

  林葉:“因為我不想。”

  薩郎:“......”

  他想著,大概自己是這世上最倒霉的人,才會在一天之內見兩個怪胎。

  然后他注意到,桌子上放著一包茶葉,一壇酒。

  你看,人生在不開心的時候,忽然又發現了開心的事,剛才的不開心馬上就能忘。

  人生最矛盾的事,有一種是你不喜歡的人來見你,可他帶了你喜歡的禮物啊。

  況且,他又不討厭林葉,林葉還帶了禮物,只要是禮物他就喜歡。

  所以他有些小雀躍的問林葉:“還給我帶了禮物?”

  林葉:“請別人剩下的。”

  薩郎:“......”

  他給自己煮了餛飩,雖然做餛飩比做面要復雜不少,可他著實已經吃夠了熱湯面。

  端著碗出門,他問林葉:“找我有事?”

  林葉:“過幾天玉天子就到了。”

  薩郎道:“你不會也想和我說,天子到的那天一定會出事,所以讓我幫你盯著誰?”

  林葉:“不是,我是想說,那天會很兇險,你不要亂走動,最好不要出門。”

  薩郎:“不行。”

  林葉問:“為何?”

  薩郎笑了笑說:“因為在你之前,我已經答應了另一個怪胎,幫他盯著一些人。”

  林葉:“他......”

  薩郎:“無可奉告。”

  林葉:“嘁......”

  他從躺椅上起來,看向吃餛飩的薩郎:“我不喜歡這樣。”

  薩郎把碗往后藏了藏:“你不喜歡也不給你吃,你做飯的時候怎么不想著給我也做些?”

  林葉:“我不喜歡的是,你能隨時找到我,但我不能隨時找到你。”

  薩郎:“你是想說......你想錢爺了。”

  林葉站在那,沒回答,也沒動作,可是他的心里微微疼了一下,因為薩郎說中了。

  他想錢爺了。

  薩郎說:“會讓你看到的,在錢爺愿意的時候。”

  林葉沉默。

  薩郎看他那樣失神,把碗往前遞了遞:“要不,分你吃一個?”

  林葉:“也好。”

  薩郎都愣了,立刻把碗收回來:“你想的美!”

  林葉看著他說道:“今天的最后一個問題,他也是婆婆的義子?”

  薩郎問:“錢爺不是,歲數不允許。”

  林葉:“?????”

  薩郎:“唔......你是問抱刀的那個,他,有些復雜,他不算是婆婆的義子,但和婆婆的關系也很親近。”

  林葉問:“與我關系親近嗎?”

  薩郎:“那個悶葫蘆你和他待一天,他也不見得和你說一句話,我對他的了解并不多,都是源自于錢爺。”

  林葉點頭:“知道了。”

  他準備離開。

  薩郎說:“我知道這種感覺不好,什么都不清楚,可偏偏還要繼續往前走。”

  林葉:“我只是在想,我何來的福報,這么多人護送著我往前走。”

  薩郎:“你何來的福報,你自己知道。”

  林葉:“只因為我是在關系上來說,僅剩下的可算作親近的人了?”

  薩郎:“這就夠了。”

  他對林葉說:“你最近也小心些,抱刀的那個家伙說,拓跋烈這次派來的,是他手下最厲害的一批人。”

  林葉:“應該不是。”

  他說:“拓跋烈身邊最厲害的一批人,永遠都會只留在他身邊。”

  他拉開門,回頭看了薩郎一眼:“你那餛飩一看就不好吃。”

  薩郎:“那我也不給你吃!”

  林葉出門后,沒有直接回大將軍府,哪怕走個幾十步就到了。

  他繞了一圈后,退回到暗影處,看著那空無一人的大街。

  片刻后,薩郎出門了。

  林葉想跟著他,他確實太想見到錢爺,他有太多的疑問想親口問問錢爺。

  可是,薩郎并沒有走遠,而是拎著一個東西直接朝暗影這邊過來。

  到近前,也不說話,把拎著的馬扎放在林葉腳邊,然后轉身回去了。

  林葉低頭看了看那馬扎,贊美了一句這馬扎的精致和薩郎的好客。

  “他媽的。”

  薩郎一聽這仨字,噗嗤一聲就笑了。

  他說:“想盯我,你還嫩了些,坐著盯吧,站了這么久怪累的。”

  林葉不盯了,他拎起馬扎就走,薩郎回頭:“我湊?你走就走還帶我馬扎?”

  林葉都不搭理他。

  薩郎回到院子里,在那個躺椅上坐下來,看著天空,看著看著,噗嗤一聲又笑了。

  那個家伙啊,可真逗。

  是怎么做到又精明又白癡的呢。

  大概兩刻之后,他屋子里居然出來個人,看起來身材瘦削,個子也不高。

  薩郎見他出門,立刻起身:“就知道你坐不住。”

  出來的,竟是錢爺。

  薩郎把躺椅讓開,扶著錢爺在躺椅上坐下來。

  錢爺躺好,看著夜空,嘴角帶著笑意。

  “有陣子沒見,他好像又長高了些。”

  薩郎聽到這話就撇嘴:“都是徒孫輩分,你總是偏愛他。”

  錢爺說:“他想見我,我不見他,你想見我,天天都可見到,這是偏愛你。”

  薩郎:“我都煩你了。”

  錢爺笑起來。

  薩郎道:“其實到了這個時候,那也不算是什么大秘密,為何不索性直接告訴他?”

  錢爺說:“當初定下這個計劃的人說,你們的每一個人,都需要獨自成長。”

  薩郎的嘴撇的更高了。

  錢爺道:“你覺得這話不對?”

  薩郎不接話。

  錢爺道:“你不是在嫉妒他,你只是在感同身受,因為你知道那會多累多辛苦。”

  薩郎還是不接話。

  錢爺:“他媽的非得我罵你?”

  薩郎也噗嗤一聲笑了。

  他說:“他獨自成長要走的路和我們不一樣,我不喜歡往高處走,所以再累又能累到哪兒去,可他得走,一直走。”

  錢爺沉默著點了點頭。

  薩郎道:“隋輕去說,過幾日玉天子到,一定會出大事。”

  錢爺嗯了一聲:“他大概是不想見到我,所以才會讓你去那么遠的地方說。”

  薩郎:“他又不知道你在。”

  錢爺笑了笑。

  薩郎想了想,又罵了一句街......那個家伙又怎么可能不知道錢爺在,只要他想知道的事,大概沒有什么是他不能知道的。

  錢爺道:“出事就出事吧,出事就說明拓跋烈真的急了,對咱們來說,這是好事。”

  薩郎道:“他還說,繁星來了。”

  錢爺撇嘴:“哪有什么繁星,不過是二十八星宿而已,況且前些年還死了幾個,你猜死的那幾個是怎么死的?”

  薩郎:“我能應付嗎?”

  錢爺:“你不能,我可以吹牛,你不行。”

  說到這,錢爺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他說:“拓跋烈的那繁星,算個屁的繁星,繁星啊......誰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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