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全軍列陣 > 第四百一十七章 天子棋局
  冬泊。

  拓跋烈站在軍營中的一個高坡上,看著遠處的風云變幻。

  他在這里已經站了好一會兒,沒人會在這個時候來打擾他,連風都不敢。

  最終讓拓跋烈回過神來的,是兩匹快馬帶著一路煙塵而來。

  他往大營門口方向看過去,那兩匹戰馬只在大門處稍作停留,便再次提速而來。

  “報!”

  那兩個騎兵距離還遠,喊聲就已經響了起來,如風吹隔壁,粗糲也嘹亮。

  “大將軍,軍情急報!”

  拓跋烈站在高坡上俯瞰著,那兩個騎兵至近前后同時跳下來,也同時單膝跪倒。

  “大將軍,婁樊大軍距離龍章臺只剩下不到百里。”

  拓跋烈點了點頭:“去休息。”

  那兩個報信的斥候同時起身,然后同時行了個軍禮,這才轉身離去。

  將軍元輕則在這個時候,才敢走上高坡,他輕聲問道:“大將軍,要不要先派人看看云孤鴻大軍動向。”

  拓跋烈笑了笑:“不必看,云孤鴻在婁樊大軍到達龍章臺之前,他是不會動手的。”

  元輕則道:“這個人反復無常,不好盡信。”

  “信他?”

  拓跋烈笑道:“若他可信,天子都不會讓他來冬泊,你到現在還沒有看破天子用心嗎?”

  他緩步從高坡上走下來,一邊走一邊說道:“天子讓云孤鴻來冬泊,是因為天子早已看穿,云孤鴻比我的心還要野。”

  元輕則一時之間,確實沒理解這話的意思。

  拓跋烈道:“從十幾年前開始,天子就不斷的調動各地駐軍將軍輪換。”

  元輕則聽到這話后,總算是反應了過來。

  他說:“這十幾年來,天子用這樣慢吞吞的手法,把那些不安穩的將軍,全都調到了覃州以北,云州以南這一帶。”

  拓跋烈點了點頭。

  元輕則繼續說道:“所以冬泊這邊一旦有戰事,云州駐軍必會向北調動,而天子也就能順理成章的,把覃州到云州這一帶的各軍兵馬都調過來。”

  拓跋烈道:“有人曾經和我講過溫水煮青蛙的故事,不管合理不合理,這故事能說明一個道理。”

  元輕則問:“是梅先生講的?”

  拓跋烈點頭。

  他說:“各大家族的人,在軍中為將者,十幾年中被天子逐步都調到了北境,等到冬泊有事,他們就全都被調到了冬泊。”

  說到這,拓跋烈笑道:“你說,天子的膽子大不大。”

  元輕則回答:“大,大的超乎想象。”

  除了天子之外,誰敢有這么危險的操作。

  把各大家族中領兵的將軍全都調到北方,目的,就是在冬泊出事之后,把這些人都調出大玉。

  也就是說,天子故意把拓跋烈的盟友都給調出來了。

  冬泊這邊要造反的不只是十萬北野軍,云孤鴻帶著的那五十萬大軍,數十員戰將,都是一樣的人,他們要謀逆。

  拓跋烈道:“天子大概還會笑笑說......你拓跋烈不是要造反嗎,那朕就把要與你合伙一起造反的,都送到你身邊去,省得你孤單,省得你自己再費腦筋想辦法。”

  元輕則道:“天子如此行險,是因為有備無患?”

  拓跋烈搖頭:“你太小看天子了。”

  他一邊走一邊說道:“天子知道,這個結盟絕對不會牢靠。”

  他說:“各大家族為什么支持我?因為各大家族被天子打怕了,他們都在怕被天子從朝廷里徹底趕出去。”

  “所以他們才會向我表示善意,并且還要明確的告訴我,一旦我舉兵,他們就會奉我為主。”

  元輕則道:“天子卻因為冬泊戰事而提前調動了兵馬,如果他們不聽調令,天子自然會有辦法對付他們,也有理由對付他們。”

  “他們聽了調令,所有準備在大玉之內策應大將軍的人馬,就都不得不離開大玉。”

  拓跋烈問:“還有嗎?”

  元輕則道:“到了這,情況就不一樣了,之前的時候他們各家的兵力都分散著,所以忌憚大將軍,忌憚北野軍。”

  “天子把他們的兵力調出大玉后,他們忽然發現,他們竟然有五十萬大軍。”

  說到這,元輕則看向拓跋烈:“天子要的是,大將軍和各大家族內訌。”

  拓跋烈嗯了一聲:“這才是天子可怕的地方,他最善利用人心,他看的最透徹。”

  他走到馬廄那邊停下來,拿了些草料喂他的戰馬。

  “云孤鴻本來不是個什么重要的角色,他以前在我面前,連大氣都不敢出。”

  拓跋烈一邊喂馬一邊說道:“可是,天子突然給了他五十萬大軍,但不讓他做主帥,還讓他聽我號令......云孤鴻自然不會服氣。”

  元輕則道:“而且,有了五十萬大軍之后,云孤鴻還會想著,憑什么是大將軍你來做這個天下之主,憑什么他云孤鴻不能來做?”

  拓跋烈笑了笑:“是,不過也不必笑話他不自量力,換做是別人也會這樣想。”

  元輕則道:“所以......婁樊大軍一旦到達龍章臺,云孤鴻就會派人來催,情大將軍跟著進孤竹。”

  拓跋烈問他:“那你覺得,我們是進還是不進。”

  元輕則道:“不進。”

  拓跋烈道:“若我們不進,云孤鴻會不會來攻?”

  元輕則想了想,點頭:“會。”

  他說:“就算國內各大家族的人不許他這么做,他也會冒險一試,在這沒人能阻止他,若他贏了,回去之后,生米已經煮成熟飯,各大家族也就只能勉強接受他。”

  拓跋烈笑:“他不但會,而且會比你預計的時間要早。”

  元輕則看向拓跋烈:“大將軍的意思是......這幾日之內?”

  拓跋烈:“云孤鴻沉不住氣,此時婁樊大軍距離龍章臺還有百里,我北野軍在婁樊大軍之后,云孤鴻在我之后......不出預料的話,最遲后日,婁樊人抵達龍章臺的同時,云孤鴻必會親自率軍攻我。”

  元輕則道:“可若如此,我們處境確實艱難了。”

  婁樊大軍到龍章臺,不可能輕易就攻進去,天子不可能在龍章臺一點防備都不做。

  婁樊大軍被擋在龍章臺,云孤鴻進攻夾在中間的北野軍,北野軍就是進退兩難。

  元輕則有些急了:“大將軍,要不然現在就傳令大軍改道?”

  拓跋烈笑了笑道:“不改道,傳令后軍就地駐扎,挖溝筑墻,做好防御姿態。”

  元輕則雖然覺得此舉不妥,可大將軍的軍令,他不敢違背。

  “屬下這就去傳令。”

  他立刻轉身,還沒走兩步,拓跋烈就在他身后笑了笑道:“你怎么也如此沉不住氣了?”

  元輕則腳步停住,回頭看向拓跋烈:“大將軍,還有吩咐?”

  拓跋烈笑了笑:“你不要派人去傳令,你要親自去。”

  他把元輕則交到近前,低聲交代了幾句,元輕則表情瞬間就變了,如恍然大悟一樣。

  “屬下明白!”

  聽完拓跋烈吩咐,元輕則急匆匆的轉身走了。

  幾天后,北野軍后邊大概百里左右,云孤鴻的大軍也停下來休整。

  作為大將軍,一樣的身經百戰,云孤鴻對拓跋烈的服氣歷來都只是表面上而已。

  誠如拓跋烈猜測的一樣,天子把云孤鴻調過來,還給了他五十萬大軍,他此時的心境早已變了。

  在出關之前,各大家族的人輪番與他見面,把事情安排的可謂妥妥當當。

  教他如何做戲,教他如何行事,教他如何應付天子,教他輔佐拓跋烈......

  一開始,他確實是這樣想的,確實打算做個聽話的人。

  現在,他只想冷笑。

  五十萬大軍在他手里,他憑什么心甘情愿的做個綠葉去成全拓跋烈?

  各大家族的智囊團確實隨軍而來,可現在他還需要看那些人臉色行事?

  “大將軍。”

  云孤鴻手下得力大將秦瑟快步過來,抱拳道:“斥候送回消息,拓跋烈的北野軍在前邊不到百里停了,且后軍在做工事。”

  云孤鴻聽到這話,臉色微微變了變。

  可他又不是那種沉不住氣的性格,所以表面看起來,依然云淡風輕。

  他指了指旁邊:“不用急,秦瑟,坐下說話。”

  秦瑟道:“大將軍,拓跋烈是不是看破咱們的意圖了?”

  云孤鴻嗯了一聲:“這不是什么難看破的局面,換做我在前邊,拓跋烈在我背后,我也要做好防備。”

  他在秦瑟對面坐下來:“不過,局面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拓跋烈沒有辦法脫身了。”

  秦瑟壓低聲音問:“那......那群先生們,會不會阻止?”

  云孤鴻道:“他們必會阻止,所以我派人安排他們,明天一早去旁邊的仙鶴山里游玩,再找些當地的漂亮姑娘陪著,他們會很開心,再給他們點酒,他們還能載歌載舞。”

  秦瑟聽到這話笑了起來。

  云孤鴻看向外邊的親兵:“傳令,請各軍將軍來大帳議事。”

  吩咐完后,他看向秦瑟道:“如攻北野軍,我想讓你做先鋒,你可有這決心,有這勇氣?”

  秦瑟起身道:“大將軍放心,若我為前鋒,必身先士卒。”

  云孤鴻嗯了一聲。

  他往后靠了靠:“你也知道,國內那群老家伙都盼著我繼續做個傀儡,繼續被他們拿捏,我被拿捏,你們這些跟了我多年的人,拼了命,流了血,卻成了別人嫁衣上的點綴。”

  他說:“進一步,我們是整個大玉的主人,退一步,我們能占冬泊以自立。”

  他說:“所以,我們憑什么讓給別人?”

  秦瑟大聲道:“大將軍說的是,憑什么給別人做嫁衣。”

  云孤鴻道:“我將最精銳的隊伍給你,三日后,讓不可一世的北野軍看看,咱們有多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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