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傾城用小叉子戳起一塊蘋果，放到老太太面前的碟子上。
“奶奶，爸爸媽媽都幫了我很多，是我不爭氣……我會聽媽媽的話，不再碰鋼琴，明天回到學校也會自覺退掉競爭班，以后專心學習，提高成績，希望能考個好大學。”
葉棠聞言，眉角不能自控地抽搐了下，不好的預感就涌了上來。
果然，坐在主位上的老太太矛便指向了她。
“阿棠，你不準傾城碰鋼琴？”
葉棠抿著唇，沒有說話。
老太太伸手在餐桌上用力敲了敲，發出沉悶，讓人不喜的“咚咚”聲。
“我在問你話！你說話！”
葉棠深吸了口氣，按耐著脾氣，生硬道：“媽，傾城以后不會走音樂這條路，現在又是高三的關鍵時期，專心學習沒什么不好的。”
“你說不走就不走嗎？你問過傾城的意思了？虧你們以前還在我面前說，不要插手太多孩子的事，讓孩子自己選擇自己的路，這就是你說的不插手？在我面前說一套，背地里做一套！阿康，如果你管不好自己的妻子，那等老娘替你管！”
葉棠被說得面目無光，餐桌底下的手捏得死緊。
“奶奶，您不要這么說，是我說不走音樂這條路的，媽媽沒有逼我……”
明傾城柔弱的臉上浮上一層濃濃的哀求。
她嘴上這么說著，可是那可憐又委屈的模樣，實在看不出哪里是自愿的。
“傾城，你是我們明家的天鳳嬌女，有奶奶在！什么委屈都不用忍著！”
一直坐在餐桌角落，事不關己地吃著水果，玩著手機的江以寧聞言，抬起了頭。
天鳳嬌女？
這是什么東西？
明傾城搖頭，“沒有委屈的。”
“你練琴都練了十年多，怎么說放棄就放棄？”明老太太緊皺著眉頭，“你說給說清楚些！我不相信你會無緣無故就放棄鋼琴！”
餐廳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明傾城身上，葉棠冷著臉沒有幫忙說話的意思，趙家人更是一臉好奇。
只有明承康在擔心會露餡，急得直轉。
“媽——”
“你閉嘴，讓傾城自己說！”明老太太怒斥，隨即像是擔心嚇到明傾城似的，放柔的聲音，“傾城，你說。”
明傾城猶豫了半天，才咬牙道，“是我的老師，他說我沒有資質，繼續彈下去，只是浪費時間……”
“你聽那種人的話做什么？”
明老太太正準備把那個不知所謂的“老師”給痛罵一番，明傾城卻拉住她手，輕緩而哀傷地搖頭。
“老師說得對的，我是真的沒有資質，一個小小的鋼琴比賽，也只拿到第三，這條路我走得不遠，及時止損也沒什么不好的。”
趙家人側目看向明傾城，視線里全是狐疑。
當初可不是這么說的。
說什么明傾城是天才少女，連沈從音那種大師級的人物，不惜紆尊降貴來求她做自己的徒弟。
鬧得滿城風雨，全深城誰不知道她明傾城是絕世奇才？
這會兒倒成了沒資質了。
但事前說好，不能提拜師和四九城的事，趙家一家三口也只得把這份好奇暫時給憋爛在肚子里。
他們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一番話博盡了明老太太的心疼。
老太太聽過明傾城彈鋼琴，也聽過不少其他彈的鋼琴，只覺得誰都沒有她家孫女彈得好，她不懂資質這種飄渺虛幻的東西，只道是那些人不懂得欣賞。
連連寬慰了明傾城后，也不再提鋼琴這個害她孫女傷心的破玩意兒。
之后，話題很快回到歡快熱鬧上去。
江以寧看得目瞪口呆，感嘆明傾城的演技厲害之余，也終于見識到明老太太對明傾城的寵愛。
吃過飯后水果，又說了一會兒話，明承康便起身催著明老太太去按摩休息。
“我還想跟我們家傾城說說話呢！”
“媽，你坐了大半天的飛機，不好好休息，頭痛會加重的！傾城就在家里，想說話什么時候說不行？”
明傾城也道：“對啊，奶奶，您的身體要緊！以后，除了上課時間，我都陪在您身邊，陪您聊天！”
明老太太被哄得心花怒放，笑得眼睛瞇瞇，不過，她理智還在。
“哪能讓你一直陪著！你這個年紀就是該多跟同齡人玩的時候的，你偶爾過來陪我說說話就夠啦！反正你媽閑著在家，讓平時讓她陪我就行！”
葉棠聞言，臉色都綠了。
明老太太眾星捧月一般被眾人簇擁著走出客廳。
臨走前，她還不忘朝江以寧的方向掃了一眼。
不急，晚些再收拾。
她回來主要是為了治病，等治好了病，她多的是時間和精力讓這個小賤貨認清自己的身份。
她明家的大門，可不是什么人都進來的！
江以寧一臉漠然，站起身，跟在眾人身后，出了餐廳。
一行人護著明老太太去了一樓的療養室，按摩師已經在那里候著了。
她自然不會跟著摻和，走到樓梯口，便與他們分道揚鑣。
剛邁上二樓，身后突然傳來“噔噔噔”的腳步聲。
江以寧輕嗤一聲，繼續往前走去。
“妹妹，等等！”
明傾城微喘著跑上二樓，前面的江以寧卻沒有停下來，她懊惱地瞪了那個背影一眼，邁腿追了上去。
趕在江以寧進房間前，將她攔了下來。
“江以寧，你給我等等！”
明傾城陰著臉看著江以寧，眸中充斥著憤怒和恨意。
到了這個時候，江以寧憑什么還敢在她面前狂傲！
一個晚上江以寧還看不出來，所有人里面，只有她的話，老太太才會言聽計從么？
連葉棠，也要做低伏小！
想起剛才江以寧被老太太踩進泥巴里的情景，她眸底深處閃過一抹快意的陰鷙。
“不裝了？”
江以寧側著頭看她，微揚的唇角，怎么看怎么諷刺。
“你——”
明傾城被噎得臉色發青，一腔憋悶的情緒無處發泄，默了默，她壓下怒火，笑了起來。
“江以寧，你想要奶奶對你好些么？你知道的，只要我說一句話，我們家還是會像以前那樣平穩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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