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
暮沉掛了電話，吩咐了聲“開車”。
隨即，低聲給江以寧解釋道：“他們也上車了，直接從停車場出發。”
“哦！”
“從這邊過去，需要三十分鐘車程。”
剛才吃飯的時候，暮沉和黎北庭也有聊那地塊的事情，江以寧沒有在意聽，偶爾捕捉了些字眼，有些好奇。
當時不好插嘴問，而此時只有兩人在場，她便順口問了出來。
“剛才黎哥哥說，你們不太想要這個項目？但暮哥哥你……花了不少時間在這邊了吧？”
聽出女孩話中的關心，暮沉垂眸看她，薄唇揚起一抹淺淺的笑。
“還沒決定，有些地方需要商討……花的這些時間就是為了找出問題。”
言下之意，真找出了問題。
江以寧輕聲問，“問題解決不了嗎？”
“得不償失，那就不解決了。”
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但做生意是為了利，解決一個問題所需要的成本遠超利益，那么，這個項目本身就沒有投資的價值。
江以寧不懂做生意，卻也懂這個道理。
點著頭，答了句：“我也不太喜歡這邊……”
隔著關得嚴實的車窗，她都能嗅到外面的空氣，越來越混濁。
“不喜歡？為什么？”
江以寧照直說了自己的感受，頓了頓，又笑著補充一句：
“我第一次過來，感覺會比較主觀。”
暮沉看著她，眸底劃過一抹深思。
江以寧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
“我哪里說錯了嗎？”
“沒有。”暮沉漫不經心地靠著椅背，聲音散漫，“既然寧寧也不喜歡，那就直接放棄吧。”
江以寧嘴角一抽，頓時哭笑不得。
“暮哥哥，做生意不能這么輕率！而且，這不是你和黎哥哥合作的項目嗎？總要商量一下吧？”
暮沉眼簾微抬。
小姑娘微仰著小臉，說這話的時候，桃花眼認真而明亮，聲音輕輕軟軟，帶著勸說的味道。
乖巧得不行。
察覺到他的打量，女孩縮了一下，移開了目光。
片刻，暮沉低笑一聲。
“好，哥哥會認真考慮之后，再放棄。”
江以寧：“……”
三十分鐘后，車子在一片空曠荒涼之處停了下來。
一下車，還沒有來得及打量周圍的景色，江以寧便感受到一股撲面而來的混濁空氣，中間還混雜著些受聞的泥土味道。
她下意識屏住了呼吸，用袖口壓住了鼻子。
“回車上。”
不需要暮沉說第二句，她便聽話地鉆回了車里，重新關上車門，隔絕了外界。
暮沉也上了車，動作迅捷而流暢。
“很難受？”
他緊皺著眉頭，拿出一瓶礦泉水，給江以寧遞了過去。
江以寧道了謝接過去，喝了一小口氣。
然后，才搖頭回他的話，“不會難受，只是覺得味道很腥。”
“你臉色不好。”
暮沉臉色微沉，再不詢問，轉而吩咐暮南開車離開。
“真的沒事！只是被嚇了一跳。”
這話倒是實話，她料到外面的空氣不會太好，卻沒想到竟然會差成這樣子。
剛才下車的幾秒時間，她還看到有好些人在稍遠的地方做測量工作。
這環境，他們怎么忍受得了？
“到醫院看看。”
江以寧桃花眼微微睜大。
“真的不用！”
臭到一口難聞的氣味就去醫院，太夸張了！
接診的醫生要是聽了，只怕會當她是神經病！
暮沉沒有說話，一副堅持己見的樣子。
江以寧湊過去，輕輕捉住他的袖子，開口的語調是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嬌氣。
“暮哥哥！我不去醫院！我自己就是醫生！”
暮沉見不得她這個樣子，瞬間心軟。
他輕聲一嘆，低沉的嗓音已經讓了步，“醫者不自醫。”
“……還沒到那個程度，我能治！”她正說著，暮沉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暮哥哥！黎哥哥找你了，快聽電話！”
暮沉失笑，習慣性地伸要揉她的頭，目光掠過她頭頂上那兩只毛絨絨的耳朵，動作一頓，捏了捏其中一只。
“手感挺好，下次也帶我去買一個。”
江以寧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買一個？
想干什么？
“噠”一聲，暮沉輕輕彈了一下她的腦門。
腦洞正開，江以寧一時沒有防備，被彈了個正。
“痛！干嘛彈我！”
“你說呢？小腦袋把我想成什么了？嗯？”
江以寧：“……”
聰明人不好對付，有權勢的聰明人更不好糊弄。
漂亮的桃花眼微微一閃，江以寧將發箍摘了下來，動作迅猛地欺身上前。
“暮哥哥喜歡，那我送給你好了！”女孩修長纖白的手指輕輕捧住他的頭部，安撫地低語，“不要動哦！”
暮沉身子一僵，腦子難得有了一瞬間的空白。
確認他不會亂動后，才輕揉地將發箍別到他的頭頂上。
欣賞了一眼，她飛快地退了回去，整個人縮在另一邊的車門邊，眨巴著桃花眼。
“好好看，真的。”
暮沉坐在原處沒有動彈。
臉頰邊似乎還殘留著女孩柔軟指尖的觸感。
身體深處有什么在掙扎，想要破牢而出。
他閉上眼睛。
空氣似是被凝固。
江以寧眨了眨眼睛，敏銳地察覺到一絲絲微妙的變化。
闖禍了。
她有點慌地坐直身體，“暮哥哥？”
暮沉沒有動，閉著的眸子深了深，眉宇間立即出現淺淺的痕跡。
這姿態落在江以寧眼中。
他生氣了。
認識三個多月，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生氣的樣子。
讓人有些難受……
她囁嚅地開口：“對不起，我不該開這種玩笑。”
暮沉嘆氣。
她信任他，也愿意親近他。
這明明就是他想要的結果，是他一手縱容出來的結果。
如今……
“我沒有生氣。”
江以寧皺了皺鼻子，表示不信。
暮沉睜開鳳眸，看著她。
小姑娘桃花眼清澈明亮，對他沒有一絲防備。
“寧寧，對男性要保持戒心，不要給太多的相任，否則很容易被騙受傷。”
江以寧眨眨眼睛。
“暮哥哥也會傷害我？”
暮沉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我不想傷害你。”
不是不會，而是不想。
沉寂了片刻，小姑娘輕輕地應了一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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