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宅。
鳳老爺子將一疊資料摔在茶幾上。
力道過大，資料往前飛出好些距離，撞到茶幾邊沿一個精美瓷杯才撞了下來。
瓷杯被資料撞倒，茶水灑了出來，濺到坐在旁邊的人的膝蓋上。
滾燙的茶水速猛地將人的皮膚燙紅一片。
“啊——”
馬曉翠驚痛地喊出聲，整個人就要彈跳而起。
然而，她屁股才剛抬起，身后一左一右被人用力按住肩膀，重新坐回沙發上。
茶水沿著茶幾邊緣，滴滴答答地往下淌，二次滴向馬曉翠。
雖然經過流動，不再滾燙，但熱度還是有的。
馬曉翠掙扎無果，尖聲叫道：
“爺爺！我被燙到了！”
鳳老爺子緩緩往后靠去，倚在沙發背上，仿佛沒聽見，也沒瞧見她被燙到一般，不咸不淡地問：
“知道我叫你下來，是為了什么嗎？”
馬曉翠眼睛通紅，含著淚水。
“……不，不知道。”
“呵，你不知道？”鳳老爺子舉起拐杖，用力敲了敲茶幾那份被茶水染濕的資料，“現在四九里那些關于江家的流言風語，是你傳出去的，對嗎！”
那范總說關于“養女”的流言是從鳳家里散播出來，他便猜是出自這死丫頭的手筆。
猜歸猜，回來后他還是讓人去做了調查。
結果事情遠比他想像的要嚴重得多！
那些千金名媛圈子里，并不只是傳江以寧是江家養女的事，其中夾雜著無數有的沒有污蔑穢語。
能多難聽，便有多難聽！
一群不知死活的丫頭，還以為只在自己圈子里、朋友之間隨口說幾句閑話，殊不知僅僅兩三天，就已經傳遍了整個四九城！
幾乎和鳳家有關聯的合作家族，都有人沾過這些風言風語！
范家、李家、裴家……如果稍加引導和操作，這些家族無疑全都得罪了江家！
江家不沾世俗事務，不等于消息閉塞！
他能查到這么多，江家也一樣會查得到！
要是被江家知道流言的源頭出自鳳家，傳播流言的全是鳳家的合作家族……想聯姻當親家？呵，能不當仇人，便要偷笑了！
馬曉翠聞言神色一僵，矢口否認：
“我沒有！我只跟裴姝說過江以寧是養女，除此之外，我什么也沒說！那些流言不是我傳的！”
“江以寧是江家養女，是事實！我沒有說過假話流言，我——”
話還沒說完，鳳老爺子舉著拐杖在茶幾上橫掃而過。
桌面上的東西全數被他掃落在地。
“嘩啦”“哐啷”一連串聲響，震得整個客廳的鴉雀無聲。
馬曉翠肩膀瑟縮，下意識往沙發里躲了躲。
鳳老爺子緊盯著她，表情冷沉。
“誰跟你說是事實？”
誰跟她說是事實？
當然是鳳素依留下來的記錄和資料。
先不說那些東西，作不了證據，就算有證據，這一切都是江家的家務事，何種說法都繞不開江家。
……大概，這才是鳳素依沒有公開拿養女一事來打壓江以寧的真正原因。
馬曉翠聽懂了鳳老爺子的問題，嘴巴開開合合數次，卻一個字沒說得出來。
鳳老爺子氣惱至極。
“我怎么會把你這個蠢貨接回家！”
家族里有些決策，他并沒有瞞著馬家兄妹，而對江家的計劃，他甚至已經事前通過氣。
結果呢？
她還是在拖后腿！
馬曉翠臉色一白，眼圈更顯紅意。
“爺爺，我……我只是隨口說一句，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鳳老爺子隨手抄起茶幾上的陶瓷杯墊就朝她砸過去。
“隨口說一句？你知道你的隨口一句，會給鳳家帶來多大的麻煩！你還有沒有腦子！不知道我在著手準備和江家的聯姻嗎！”
懷墊擦著耳朵邊飛了過去，砸到馬曉翠身后的墻上。
陶瓷碎裂聲震人心弦。
馬曉翠縮著脖子，大氣不敢喘一口。
等鳳老爺子發泄完怒氣，她才小心翼翼開口：
“爺爺……對不起，我沒料到會發展到這個地步，我、我本意是想幫哥哥一把……”
鳳老爺子冷哼。
“幫，幫倒忙。”
馬曉翠假作沒聽出他話里的譏諷，抿了抿唇，解釋道：
“爺爺，這次是我錯估了那些千金小姐的嫉妒心理……我本意是想先在圈子里種下江以寧的身份和哥哥相似認知，為以后他們站到一起更加順理成章。”
說著，她悄悄抬頭，神色愧疚而真摯。
“我不知道那些家族千金竟然會這樣抹黑江以寧，爺爺，你相信我，我真的只說了一句，其他流言與我無關……我只是希望哥哥和江以寧聯姻得更順利些……”
鳳老爺子皺著眉，沒說話。
馬曉翠看得很清楚，他這是被說動了。
她知道，鳳老爺子找她只是想發泄怒火，事情沒有到不可解決的地步。
壓著心里的恨意，她刻意道：
“爺爺，這次會引起軒然大波，難道不是因為暮三爺么？也許，他根本就不滿意江以寧這個女朋友呢？”
鳳老爺子聞言，眉心狠狠一跳。
整件事里情，涉不涉及兒女私情另說，但……這次輿論，的確把鳳家和鳳家幾個合作家族捆在了一起。
如果任由事件發酵下去，不管江家對流言作何種態度，都只會跟暮家綁得更緊密！
這……才是那小子故意把人帶到投標場的真正目的！
鳳老爺子深吸口氣，抬眸看了眼馬曉翠，半晌，才開口道：
“怎么不小心把膝蓋燙成這樣？趕緊去涂點藥膏吧，女孩子留了疤可不好。”
馬曉翠感覺到按壓在肩膀上的力量消息了。
顯然，這事已經揭了過去。
她垂下眸子，被燙到的地方早就麻木，感覺不到疼痛，但這個疤，注定要留下，如同她對鳳家的恨意一般！
“爺爺，我沒事，家里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話是我說的，我會想法給江以寧澄清——”
鳳老爺子抬眸，聲音冷沉地打斷她。
“不用。”
馬曉翠閉上嘴，怔怔地望著他。
“這件事我自會解決，你不用擔心。”
“但是。”
“從今天起，你不準再進素依房間一步，是她的東西，你就還回去，聽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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