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護士過來了之后，江以寧留了兩個人在外面輔助幾位老人家，隨后，領著剩下的一人進了檢查室。
“嚴老先生，我扶你到床上去。”
說著，江以寧側臉，對跟進來的助理護士意示了下，兩人一起上前。
暮老爺子卻道：
“我來扶他！”
這下，嚴老爺子終于忍不住了。
“我自己就行！你不是知道，坐輪椅只是為了緩和一下，以防惡化，還沒到真的殘廢的程度，不用你扶，你先出去吧，別在這里礙事！”
他不僅說，還用行動來說明，連助理護士的幫助都不需要，一個人站起來，坐到檢查鋼床上。
末了，還給暮老爺子一個“看吧，我行”的得意神色。
暮老爺子像是沒聽出他趕人的意思，揮了揮手，擺出一副無私為人的樣子。
“我不出去，就在這里看著！你身邊沒人怎么行？”
“昨晚臨睡前我還叮囑過你，記得讓阿偉他們幾個騰點時間和你一起過來，結果一個沒在，你說他們忙，我還能怎樣？總不能丟下你不管吧！”
“行了，一會兒由我來幫你記住醫囑，回頭給你那幾個好大兒說去。”
嚴老爺子張了張嘴，半晌，才犟嘴反駁：
“我還沒老到那個地步呢！用不著你陪我，你留在這，我反而渾身不自在！你到外面等我就行！”
暮老爺子一臉嫌棄地瞥了他一眼。
“都一把年紀了，你不自在個啥？就你那舊傷，我都看了不下一百次，可沒見哪次你說不自在？”
嚴老爺子氣得想拍床。
“你看傷，和看醫生給我看傷，能一樣嗎！給我留點隱私懂不懂！”
兩人爭吵的時候，江以寧和助理護士沒有閑著，動作有序且迅速地做好了準備。
她調整著手臂上的膠手套位置，眼看這兩位老人還在沒完沒了的爭論，有些無奈，好不容易才趁著兩人順氣的空檔，找到了說話的機會。
“暮爺爺，你先出去吧？如果有治療要點，我會先讓嚴老先生的家屬過來再說。”
暮老爺子微蹙著眉，張口準備把爭論對象換成江以寧。
她卻用更快的迅速說道：
“如果真有緊急事，我會喊您的。”
嚴老爺子支開其他人，無非就是想跟她單獨談話，不管說什么，最后還得看她聽不聽。
所以，暮老爺子在不在場，其實不重要。
何不讓嚴老爺子把話說完，好順勢解決事情。
嚴老爺子見他還在猶豫，搭腔道：
“趕緊的，別耽誤時間！檢查就幾分鐘的事情，我還能吃掉江醫生不成？！”
暮老爺子瞪了他一眼。
之前答應幫這老家伙的時候，都沒覺得他這般面目可憎，這才幾天，他怎么就有種交友不慎的悔恨感？！
本來還對阿沉那小子的說法還抱著些希望，老家伙還不至這般拎不清，結果可好！
次次試探，次次成！
但凡有一次，比如把兒子帶上，比如讓他留下，他都愿意相信一次，站在中間，既不幫自家孫子，也不幫老家伙！
暮老爺子將胸口那團火壓下，扭頭對江以寧道：
“行，有事叫我！爺爺就在外面，誰敢給你話聽，爺爺第一個不放過他！”
最后那句，就是說給嚴老爺子聽的，也是對他的最后警告。
他暮家不是吃素的！
儼然已有撕破臉的前奏。
嚴老爺子心一跳，看似惱怒地開口試探：
“老暮你這家伙是什么意思？！我不就是說錯一句話嗎！用得著你記仇成這樣？！”
暮老爺子懶得再跟他爭辯，看也不看他一眼，轉身就走。
嚴老爺子心里隱隱有些不安，但很快就調整了過來。
他也沒做什么對不起暮家的事兒，只不過是給這孩子多些選擇罷了！
如果她要選擇別的，那就說明她不是什么良人，或是，暮沉那小子不值得托負。
總歸兩人就是不合適，才走不到最后！
說服了自己后，他也歇了安撫的心思。
這時，江以寧也走了過來，要扶他躺下。
“現在要檢查一下您患處的骨頭情況，可能會有些痛感，若有不適，您就說出來。”
嚴老爺子“嗯”了一聲，心里開始醞釀該怎么開口。
然而，整舉止檢查過程里，有好幾次他想說話，那小姑娘就會問他的患處感覺。
檢查過程需時不長，到結束也找不到機會。
“……并不嚴重，我建議用按摩穴位的方式來舒緩，療法溫和，不過需要持之以恒，起效也會慢些，但堅持下來，會比手術用藥的方式好。”
嚴老爺子很清楚自己的狀況，當下就點頭應了。
“好。”
說到底，舊患只是借口，他還真不想動什么手術來折騰自己。
“我先給您按一次試試，指法需要您安排一個人過來學。”
嚴老爺子還在思索，卻見護士給江以寧搬來椅子后就出去了，心里頓時一喜。
好機會這才來！
等她按了一會兒，他才瞇著眼睛，露出一副輕松了些的表情，道：
“江醫生的醫術真厲害，才按了幾下，我膝蓋真的舒服了不少。”
江以寧只是笑笑，沒有接話。
嚴老爺子當她小孩子臉皮薄，聽到稱贊覺得不好意思，頓了頓，又道：
“江、我喊你以寧，可以嗎？你也別喊我嚴老先生了，我跟老暮老聞他們都是好友記，幾家關系很好，你也喊我一聲嚴爺爺吧，剛才說茶葉，我真沒想指責你，就是多嘴一句，如果不是老暮太過敏感，我都沒往那邊想，哎！說白了，就是在孩子們面前爭寵爭慣，一時忘記分寸，以寧，你別往心里去啊！”
江以寧低著頭，看不清表情，手上動作不停，低聲答道：
“我不會放心上的。”
嚴老爺子看著她乖巧的模樣，心里松了口氣。
“那就好。”
隨即又問：
“你這技術真好，應該學醫好幾年了？”
江以寧有問必答：
“學了有十多年了。”
本來只是隨口聊聊天，好熟絡起來，才問的，答應卻驚到他。
“十多年？你這才——”
話未說完，自己就先反應過來。
這是溫知晴親挑的繼承人，打小帶在身邊教導，合情合理。
“以寧，嚴爺爺想請你幫個忙，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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