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出到飛鷹酒店門外，站在微涼的夜風中，蘇摩長吐出一口氣。
周圍市井的喧鬧，飄到鼻中的陣陣香味，讓他心情稍微平復了些。
站在酒店門口眺望遠處。
夜里九點鐘的希望市，明顯要比烽火市的深夜兩三點還要“蕭條”一截，只有遠處四大公司的大樓亮著射燈，帶給城市不多的光亮。
剛剛和陳審之間的過招，嚴格意義上已經超出了他之前預備好的說辭。
到現在，蘇摩的額頭上還有一絲沒有干透的冷汗。
也就是先前陳審自己說過，今天不算正式場合，大家可以暢所欲言。
否則單這番言論下去，領地的律法第一時間就能按在他身上。
不過，這般冒險的結果也是喜人的。
最起碼陳審愿意再度發出邀請，將他請到一個更加私密的場合來繼續討論，便是此行最大的收獲！
“等下我去陳市長那里給我們的交易許可證蓋章，你可以先回去，也可以在車里等我”
“不過我不確定需要多長時間，你要是急的話...”
說了兩句，發覺張敏并沒有反應，蘇摩轉過頭一看，只好停下了話頭。
與整個天元領地最大的家族陳氏之間的交鋒，顯然已經超出了她的認知范圍。
直到現在，張敏仍然沒能從針鋒相對的局勢中回過神來，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樣。
“行吧，那你就在車里等我吧”
拉著張敏來到停車場找到能車坐下，蘇摩很快便打聽好路，駛出了飛鷹飯店范圍。
希望市的市長大樓建在最中心的位置，雖然只有三層，但也醒目無比。
老遠處，蘇摩便看到了標志，將車停在了樓下的停車場內。
冬冬冬。
車子才剛剛停穩，主駕駛的車窗便被敲響。
蘇摩轉頭一看。
一名身著棕色小馬褂，澹黑色西褲的年輕女人正微笑著站在車旁。
蘇摩搖下車窗，微微有些疑惑：“你是？”
“蘇先生，我是陳市長的秘書，如果您是來申請交易許可證的話，請跟我來”
“你是姜彪？”
微微有些驚愕的打開車門，蘇摩走下車上下打量。
之前聽到這名字的時候，他還以為對方就算不是彪形大漢，也是個精壯漢子。
可現在誰能想到，叫這名字的竟然是個秀發過肩的女孩子。
“蘇先生，您可不是第一個疑惑我名字的人”
“說來話長，我們邊走邊說？”
“好！”關好車門，蘇摩也不墨跡，跟著這姜彪便往市長大樓走去。
穿過安檢通道，又走過一條不算短的水泥路。
直到游戲的提示音再度響起，顯示這里也會被禁止使用儲物空間后，“姜彪”步伐慢了下來。
“蘇先生，再次認識一下，我是陳市長的現任秘書，姜小魚”
“姜彪，其實是我父親的名字，而他也是陳市長身邊的第一位秘書”
“你父親？”蘇摩稍稍加快了步伐，兩人并排前行。
對領地這些年來的發展，他可是好奇的緊。
每次逮到機會，蘇摩都不會放過，這次自然也不會例外。
“是的，我父親是廢土二年加入天元領地的，因為被陳市長賞識，所以擢取成為了他身邊第一位秘書，負責傳達陳市長的訊息和指令”
“只是后來因為某些變故，我父親被歹人所害，被迫犧牲，這位置才往下接替換人”
“不過換了好幾個人陳市長都不太滿意，時常會追憶我父親在的時候，市長管理處最后沒辦法，只能過來叫我，讓我試試上去能不能頂上。”
“誰沒想，一頂就是兩年時間”
“原來是這樣”了解始末，蘇摩微微點頭：“姜先生在職的時候一定干的很好，剛剛陳市長告訴我過來的時候，還記錯了名字，把秘書的名字叫成了姜先生”
“哈哈，是的”姜小魚露出一絲笑意：“陳市長日理萬機，要處理的東西實在太多了，所以他時常就會在外人面前，下意識的把我父親名字叫出來”
“不過蘇先生這功力也夠深啊，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陳市長會有這樣的反應”說完，姜小魚帶著滿滿的深意轉過頭，試圖在蘇摩的臉上讀到一些什么。
但可惜，蘇摩的臉上卻依舊只有簡單的笑意，讓人不清楚他到底在想著什么。
走到道路盡頭。
“市長在三樓，電梯上去了往里面走進行，我就不上去打擾你們談話了”
“謝謝！”按下電梯按鈕，蘇摩微微頷首，看著電梯門緩緩關閉，姜小魚的臉消失在視野里。
咯吱，咯吱。
電梯井緩緩運行之間，發出一陣陣細微的抖動。
等到門再打開時，蘇摩走了出去，站在了微微有些黑暗的三層里。
前方，是一個稍顯冗長的走道，露出散發陣陣光亮的末尾。
不同于飛鷹酒店的燈火通明，晚上的市長大樓光線陰暗，給人的感覺有些陰森。
并且這過道上旁邊掛著的畫作，在黑暗之中也呈現黑白色，更讓人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順著過道往前走，蘇摩走的不快，一路打量著這些畫作。
前幾幅畫，大概是領地這些年的變化。
從占地十畝的小村莊，到上百畝的小鎮，再到擁有工業園區的縣城...
每一幅畫，都不斷記錄著希望市的變遷。
而在往后走，隨著第一幅人像畫作出現后，蘇摩的腳步頓了下來，沉默的站定在原地。
一個頭發蓬松，面容有些冰冷的老頭。
老頭的眼神很是鋒利，哪怕在畫作上，也讓人有種對視的感覺。
他的右手，捧著一個形狀不規則的物體，蘇摩靠近看，在這物體上看到了四個熟悉的華夏文字。
寬峰能石。
“呂寬？”
蘇摩渾身有些顫抖，繼續往后走，往后看。
但才剛走出一步，他的步伐又停了下來，站在了第二幅畫作前。
和前一副畫作一樣，這畫上也有一個老頭。
只是他的面容要和藹的多，滿臉的皺紋之間也似乎寫滿了笑意。
“艾劍鋒？”
意識到這些黑白畫作的主人，正是自己追尋打聽了一個多月的那些人。
蘇摩微微低頭，加快了腳步。
“呂寬，艾劍鋒，蘇德本，蘇唯，李虎，卓俊凡，齊秦，武飛光...”
越來越多熟悉的人，開始在畫作上和他見面。
或是年輕，或是蒼老。
一直走至過道盡頭，蘇摩看到了一副像是才新添加上去的畫作。
那上面，正是才和他匆匆見過一面，便消失在量子海洋中的...
吉洋！
“你好像很熟悉他們？”
忽地，陳審的聲音在蘇摩耳邊傳來。他渾身隱蔽的一顫，馬上扭頭看向身旁。
不知何時，陳審已經從亮著的辦公室里走了出來，站在了他的身邊。
“嗯，我聽人說過他們，是領地的功臣”蘇摩違心的點點頭，抑制住了臉上豐富的表情出現。
其實在看到呂寬的黑白畫像時，他便已經隱隱猜到了接下來會看到什么。
但盡管這里是沒有人類蘇神的八年后，盡管這里只是游戲構建出來的遺跡。
蘇摩仍舊是無法馬上接受這個擺在面前的事實。
他根本不敢去想，那為了一個能石命名爭搶的面紅脖子粗的二人，竟如此“渺小”的走向犧牲。
他也不敢去想，那些熟悉的面孔，在八年以后只能在畫作上緬懷。
“是的，他們是功臣，領地永遠會記住他們”陳審嘆了口氣。
“唉，時間長了，現在加入領地的人已經很少有人在知道他們了，不過也不要緊，只要我們能記住就行”
“來，過來我辦公室吧”掃眼看了看遠處的畫作，陳審轉身率先往光亮處走去。
蘇摩頓了頓，最終也跟著走了過去，一起來到了一間大小約有一百平的房間內。
面積很大，里面的東西也不少。
剛進門是會客區，有兩排對著的沙發，中間放著一張小茶幾。
而靠墻處，則是一張三米長的方桌。
桌方后有張椅子，第一眼看過去蘇摩有些眼熟，隨后想了想才發覺這椅子竟然是自己在避難所里先前手工打造的那一把，不知道什么時候來到了這。
往里面看，則是陳審自己的辦公區。
三張連在一起的桌子，四五把椅子，以及一張還沒收起來的簡易小床。
加上還有不少的文件就這么散亂的堆在上面，一眼看去就讓人感到雜亂。
至于最后面，是由屏風隔起來的生活區，蘇摩能勉強看到有兩張床和一個簡易的鍋灶就放在里面，供應休息。
“這段時間有點忙，我懶得收拾，你找個地方先坐吧”
“你的交易許可證在哪里，我去幫你蓋個章，不然等下忘了又不知道什么時候有時間”
接過蘇摩從兜里遞過來的許可證，陳審依舊帶著面具，回到了辦公桌前打開臺燈。
幾秒過后，他蓋好章拿起來吹了吹，又從桌下一陣摸索，拿出一支玻璃瓶裝的液體。
“來一杯？寶水釀的酒，我可是很少愿意拿給外人喝”
走到蘇摩對面的沙發坐下，陳審將許可證遞過來，順帶搖了搖手中的酒瓶。
在燈光下，酒瓶中反射出幽藍色的光芒，充滿了神秘的美感以及醉人的光澤。
“好！”收起許可證，蘇摩點點頭，接過了酒杯放在唇邊微微飲下。
幽能水的醇厚，酒液的辛辣，再加上一抹酷似荔枝的回甘。
“怎么樣？”陳審自己也喝下一大口，似乎略有些期待蘇摩的回答。
“好酒，不過還是差點味道”
“差什么味道？”
“差點苦味吧，太甜的東西總讓人有種虛幻的感覺，就好像粉飾起來的太平，初見時讓人舒心，久了揭開那層遮羞布，才發現下面全是尸骨”只喝了一小口，蘇摩便將杯子放下，輕輕搖頭。
而他這表現，也讓陳審有些微微呆住，面具下的眼眸陡然銳利起來：“說說吧，我需要開出什么代價，或者是領地需要給出什么代價，你才愿意給出他的下落”
“如果我告訴你，他永遠回不來了呢？”
“永遠？”聽聞蘇摩回答，陳審聲音微微有些顫抖，但又很快平靜下來。
“蘇有宗，我看過你的資料，如果你沒有偽裝自己的身份，那么只有兩種可能”
“第一，資料是偽造的，你將自己的過去偽裝了起來，或者是頂掉了其他人的身份，來掩飾自己”
“第二，資料是真的，但你獲得了一些普通人難以想象的奇遇，走到了今天”
從沙發上的皮包拿出一疊資料，陳審緩緩放在了桌上。
透過資料封皮，蘇摩看了一眼，大概能猜到里面描述的便是原身在新大陸上的全部信息。
“我一直覺得猜測到底是哪種可能沒有太多意義，我只看你現在的表現。所以今晚，你的表現贏得了我的尊重”
“說說吧，你覺得領地現在到底該怎么干，才能...“活”下去。”
陳審的聲音聽不出來任何感情，但用到了活下去三個字，足以見得眼下情況的緊急。
“對了，我可以先告訴你，領地現在的真實庫存糧食，足夠一百萬人吃五年，或者是五百萬人吃一年”
“領地現在的庫存建筑材料，也完全可以供應科學院你知道的“地下文明”計劃，在半年內于希望市下方建起來一座深達千米的地下城市，容納近百萬人”
“領地的武器裝備，以及戰斗人員，足以我們打響一場五十萬人級別的戰斗...”
“....”
一連說了好多領地的基本信息，雖然都不是具體數據，但也足以見得陳審的誠意。
只是，在他提出來的問題前，這些數據卻并無多大意義。
“五個月后，人類所有領地之間就會徹底放開互不戰斗協議？”
“是的，我們天元領地和龍旗領地之間有故，所以能比其他兩地提前四個月收到這個消息，初定時間為末日歷九年一月一日，現在還有五個月出頭的時間足夠我們準備”
“只有五個月...”
盡管已經做好了十足的心理準備，在想到協議放開后的結果時，蘇摩仍舊是深深的皺起了眉頭。
廢土八年的時間過去，人類的數量不斷下跌至新的冰點，還要開放止戰協議的理由很簡單。
集中資源，保全火種。
大型領地的發展已經到了瓶頸，如果沒有更多的各類資源來發展，只會限制住腳步。
同理，中小型領地對資源的利用效率又低，拖延時間，只會讓人口下降的速度剎不住車。
眼下只有放開協議，讓有能力開發的大型領地拿到更多，擴張的速度更快。
以最快的速度開發起來所有資源，才能試圖突破眼下困局。
但問題是。
這場戰斗對中小領地而言，他們壓根不需要戰斗，也不會有傷亡，只需要等到大領地過來俯首獻上就行。
只有大型領地之間，才會爆發沖突，產生正面交火的可能。
很不巧，這些年來天元領地占據的位置剛好地產豐富，有著各種各樣的資源。
再加上珍貴無比的能石礦，以及足以在新大陸排上前列的四大超級科技公司。
周邊幾個虎視眈眈的大領地，絕不會在協議開放后，放過這“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壞了，我就說以領地的實力，就算沒有我，想要度過一年后的喪尸災難也應該不是問題，游戲這次給出的難度相比之前，簡直小太多”
“但現在看來，如果五個月后的戰事不能解決”
“一年后，天元領地在不在都是兩說，哪里還有機會度過災難。”
心中微沉，聯想到四面八方都是類似“無涯府”那群畜生的場景。
蘇摩頓時便能理解太多，之前壓根不能理解的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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