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教授住院的這一周里，寧煙每天準時都會到醫院照看他，有時候坐在病房里陪他說話，有時候就在一旁安靜地畫畫。
只是這幾日天氣不好，陰雨綿綿了一周，不然她還能推著王教授出去曬曬太陽。
病房里，電視上午間新聞剛過，天氣預報內正報道著明天天氣即將轉晴的消息。
窗外的雨勢確實有轉小的跡象，寧煙收回視線，手中的鉛筆落在素描紙上，發出“沙沙——”的聲響，一道不加掩飾的嘆息聲伴隨著筆尖與紙張的摩擦聲在耳邊響起。
寧煙抬頭看了病床的方向，瞧見王教授一臉郁悶，終于還是沒忍住開口提醒。
“老師，這都是今天第六次嘆氣了。”
“你和小沈已經六天沒見面了。”
王教授目光落在電視上，輕飄飄丟下這句話。
寧煙：“……”為什么他記的比自己還清楚。
寧煙表示很無辜，沒和沈江霧見面是她的錯嘛？
這人自從上次從醫院離開，連家都沒回去過，寧煙發過去的微信消息更是第二天才冷淡的回上一條，擺明了就是在躲著她，她這要是再主動那就不禮貌了。
小七一眼看穿：【說白了你就是為擺爛找理由。】
“你別說話。”
小七：【嚶。】
中途李醫生過來查房，王教授的腿恢復得很好，沒問題的話就可以出院了。
王教授聽到李醫生的話，立刻就要出院回家，他在醫院住了一個星期，渾身都不自在。
寧煙沒辦法，只好先去辦出院手續，等到她辦完手續回來的時候，就見病房里多了個人。
沈江霧在幫著收拾東西，王教授在一旁臉上的皺紋都笑成了花。
寧煙有些意外，拉過王教授小聲問：“怎么回事？他怎么來了？”
王教授一臉高興：“你前腳剛走他就來了，說是過來看我，這不，剛知道我今天出院，在幫我收拾東西呢。”
沈江霧聽見少女的聲音，身體稍稍有些僵硬。眸色一沉，他轉過身，淺笑著打了個招呼。
“出院手續辦完了？等下我送你們回去。”
寧煙點了點頭，略微思索了一瞬，還是什么也沒問，她甚至沒再看他一眼，低頭道了聲謝，就收拾東西去了。
少女冷淡的反應被沈江霧看在眼底，心臟處微微一顫，他垂下眼睫，沉默著一起收拾。
本來也就沒多少東西，這會兒他們兩個人一起，不過片刻就收拾好了。
外面的雨已經基本停了，幾人也沒打傘，一起往停車的地方去。
寧煙原本是想坐在后座的，但王教授在她剛打開車門的一瞬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速地鉆進了車里，動作利索得怎么看都不像是腿上有傷的樣子。
“林煙，你坐前面吧。”
沈江霧瞥了一眼后視鏡，語氣波瀾不驚，王教授也適時給她遞交了個眼神。
寧煙嘴角抽搐了一下，認命般回到車前門，開門落座。正要低頭系安全帶，她突然想起自己的手機充電器插在病房桌子下的插座上，剛才收拾的時候忘記拔下來了。
“抱歉，稍等我一下，我充電器忘記拿了。”
她說著就要下車，沈江霧下意識脫口而出。
“我去拿吧。”
他眉心微皺，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和平常無異。
寧煙轉過頭去，毫不猶豫地拉開車門，清冷的風將聲音卷進車內。
“不麻煩了，我自己拿就好。”
住院部離得不遠，一來一回大概也就十來分鐘。
寧煙步伐加快了些，王教授看了一眼窗外，試探性地開口。
“小沈，你覺得小煙最近怎么樣……”
他話還沒說完，駕駛位的車門就被大力打開又瞬間關合。
沈江霧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指針停留在下午14:57分，他呼吸一滯，面色陰沉的難看，向來那雙波瀾不驚的眸中竟生出幾絲慌亂來，隨后竟直接疾步往寧煙的方跑去。
冬天的雨停停落落，只是一會兒的功夫雨勢又起。空氣濕冷，雨滴迎風砸在那張清峻寒冽的臉上，又往衣領里鉆。
住院部就在眼前，寧煙雙手擋在頭頂，試圖遮擋突如其來的雨意，正要抬腳往那棟樓處跑，胳膊就被人大力一扯，整個人失去平衡，隨即便落入了一個帶著清冷雪松味道的懷抱。
耳廓邊的呼吸聲有些重，熾熱的鼻息灑在脖頸上，寧煙腦子發蒙，實在想不明白沈江霧為什么突然沖過來抱住她。
下午15點整，醫院準點報時的廣播響徹四周，寧煙稍稍反應過來，還沒來得及詢問沈江霧要做什么，就聽見身后“砰——”的一聲沉重悶響，像是高空墜物，隨即周圍此起彼伏的尖叫一聲蓋過一聲。
“死……死人！”
“啊！！！！！”
“來人啊！有人跳樓了！”
……
死人了？跳樓？
寧煙渾身一僵，突然意識到沈江霧今天突然來醫院的目的。她呼吸一滯，后背寒意瞬起——這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她下意識就要掙扎回頭，腰上的力量卻又將她禁錮在原地。
沈江霧一手摟著她的腰，另一只手穩住她的后脖頸，將懷里的少女穩穩摁在了懷里。
【沈江霧好感值83%】
“小七，給我個應激反應的病癥加持。”
寧煙微微閉上雙眼，她靠在男人的肩膀上，心情復雜萬分。
沈江霧呼吸都有些抖，他明明算準了時間，可少女碰見這一幕，是他無論如何都不曾預料到的。
下意識的反應騙不了人，也騙不了他自己。
他沉默地陷落在喧鬧的人群里，心臟處的灼熱燙到快要窒息。
懷里的少女似乎是明白發生了什么，她漸漸不再掙扎，靠在沈江霧的肩膀上有些脫力。
男人穩住少女的身體，忽而察覺到頸側的濕濡，被碎發遮蓋的瞳孔里有些無措。
“林煙……”
他低低喚了一聲，輕輕扣住她的后頸，顫抖著聲音詢問:
“我們回去好不好？”
少女并不回答，她整個人縮在沈江霧的懷里，止不住地顫抖，無聲痛哭到幾乎快要窒息。
忽而察覺到少女呼吸變得猛烈急促，沈江霧心臟處一緊，立即松開手去查看她的情況。
寧煙眉心緊蹙，面色蒼白如同破碎的瓷娃娃，脆弱又無助，原本昳麗的唇色褪去，一派了無生氣的模樣。
她唇瓣翕合，一只手按在心口處，看上去似乎要喘不過來氣了。
“林煙你別著急，深呼吸……”
沈江霧話音未落，就見少女眸中的色彩黯淡無光，她呼吸一滯，整個人靠在他身上暈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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