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寧煙小聲輕呼,抬起頭再次確認,“補償?”
“當然。”
周聽肆垂著眼睫,丟下筆,指尖在口袋里一探,拿出個煙盒。
隨意從中夾出一根,又將那煙盒塞回口袋,指尖繼續挑著這根煙來回把玩。
見她一時半刻未回話,又忍不住出聲,嗓音淺淡:“莫非,寧同學是想就這么算了?”
“我,倒也不是這個意思。”寧煙搖搖頭,試圖狡辯。
周聽肆卻突然掀開眼皮,俯身壓近。
兩人之間的距離縮短,辦公室內的光線好似都被擠壓出去,只剩眼前那雙烏黑澄澈的眸,映出周聽肆冷淡不羈的臉。
“那你是什么意思,寧同學?”
他湊近,聲音壓的很低,聽得寧煙半邊耳朵開始發麻。
后脊僵硬著往后避了避,她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佯裝鎮定地看他,張了張口:“你,那你想要什么補償?”
周聽肆盯著她問:“什么都可以嗎?”
寧煙有些遲疑地回答:“只要不是太過分……就可以……”
畢竟,把人家衣服弄臟這事兒,確實是自己不對。
周聽肆輕不可察彎了下唇角,挑著眸點頭,“那等會兒放學你等我一下。”
“嗯?”
寧煙歪了歪腦袋,不太理解他要干什么。
放學等他?
是要一起回家的意思嗎?
還是說他現在沒想好,放學的時候再告訴她?
周聽肆看出她眼底的疑惑卻也不戳穿,手指點了點她身前的那堆卷子上:“再不改就改不完了。”
寧煙匆忙回過神。
瞧著眼前的一堆卷子有些頭疼,這才想起來正事還沒干。
剛剛的疑惑瞬時被拋到九霄云外,寧煙立刻抓緊時間,對照著答案一張張仔細核對。
她太過于專心。
以至于對面的人寫完檢討離開,她都沒注意。
寧煙改完卷子回五班的時候已經是晚上8:50幾分了,離放學只有不到十分鐘的時間。
才落座,就被安易隔空丟了個紙條在桌上。
[安易:什么情況啊?你倆出去干嘛了,怎么這么長時間才回來?]
抬眼對上安易好奇的臉,寧煙無奈,低頭在紙上寫。
[寧煙:老林讓他喊我的,順便幫他批改了下兩個班的數學卷子。]
她寫完又將紙揉成一團丟過去,安易悄咪咪接過,展開紙團看了兩眼,丟給寧煙一個震驚臉。
相比于周聽肆喊寧煙出去,這會兒安易還是對數學分數更感興趣一些。
考試之前安易和王堯打過賭,誰的總分分數高,誰就可以白嫖對方一個星期的早飯。
安易這會兒也不再傳紙條了,上半身壓在桌上,側頭看向寧煙的方向,小聲問:“那你改到我的卷子了嗎?我這次應該考得還行吧?是不是比王堯考得好?”
寧煙拿她沒辦法。
看了一眼四周的同學,也學著安易的樣子,悄咪咪探頭,聲音放低。
“我只改了填空題和選擇題,后面大題還是老林改,不過就前面來看,你確實比他錯的少,勝率挺大的。”
安易頓時給自己比了個耶,轉過頭對著身后正在看物理書的王堯露出了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王堯一臉茫然,莫名打了個寒顫。
下課鈴聲準時響起。
安易自行車前兩天壞了,還沒來得及買新的,今天早上放學還是王堯帶著一起來的。
王堯一下課溜的比兔子還快,安易怕對方不等她,匆匆和寧煙揮了揮手,就跑著追王堯去了。
因為周聽肆要她等一會兒,寧煙索性也就慢吞吞的收拾著東西,可等班里面的人都走光了,也不見人過來找她。
寧煙蹙眉,檢查了一下班里的窗戶,這才關燈把門鎖上。
五班和九班在同一層,兩個班級一頭一尾。
寧煙順著走廊找到九班,罕見的看見里面教室燈還亮著,烏泱泱坐了一教室的學生,老林正在講臺上激情開麥。
她往一旁的角落里站了站,避開會被老林看到的視角,抬眼在教室里搜尋一圈,視線最終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定格。
教室門窗都關著,不太能聽清老林說話的聲音。
周聽肆看上去有些漫不經心。
后背倚著凳子,唇角微捺,臉上的輪廓被暈著光的玻璃弱化下來,顯露幾分危險迫近前的平靜與柔和。
緊接著,寧煙就看見蔣知往窗外看了一眼,正巧對著她的方向,然后不帶停留的抵了下周聽肆的胳膊。
下一秒,寧煙對上那雙溫涼的眼,帶著不加掩飾的微訝,頃刻換做細碎的笑意。
寧煙呼吸停滯片刻,不動聲色著移開目光。
老林似乎終于說完,拿起講臺上的保溫杯,悠哉悠哉出了教室的門。
由于他高度近視,加上走廊昏暗并未注意到在角落里站著的寧煙。
眾人嬉鬧著收拾東西,一反剛才的靜謐無聲,瞬時沸騰開來。
寧煙看著周聽肆單手將背包甩在肩上,長腿向前邁了幾步,打開后門,隨后出現在自己面前。
低沉的嗓音被夏夜晚風卷進耳里,透著說不清的濕潤。
“抱歉,臨時被留下了,我之前有給你發微信讓你先走,怎么沒回去?”
寧煙眉心微皺,掏出手機一看,果然看見對方20分鐘之前發過來的一條消息。
因為在學校,她手機設置了靜音,消息發過來的時候她沒注意,后面又一直沒看手機,這才忽略了這條消息。
“我沒注意看。”寧煙抿唇,抬頭看向他的眼睛,“你之前讓我等你,是想好要什么補償了嗎?”
“想好了。”
周聽肆從背包里拿出疊的方方正正的校服,單手遞到她面前。
“幫我把衣服清理干凈,這個要求不算過分吧?”
依照周聽肆原先的架勢,寧煙差點都要以為他會提出什么過分的要求,卻沒想到只是讓她把衣服洗干凈。
9班的同學背著包往外走,無可避免的瞧見角落里一高一矮的兩個人影。
即使是過分昏暗的環境,也無法遮掩二人優越的相貌與氣質。
九班大部分學生路過時,都沒忍住用視線在寧煙身上徘徊,引起一陣不小的討論聲。
“哎,那是誰呀?找肆哥干嘛來了?”
“瞅著怪眼熟的,估計又是來告白的吧,這剛開學就已經是第3個了。”
“不會吧?肆哥看著態度還行,你見過哪個來告白的女生能把他喊出來過?”
……
9班的同學竊竊私語,但畢竟對方是周聽肆,沒敢討論的太大聲。
但這些話無可避免的落在了兩個當事人的耳中。
校服就擺在眼前,周聽肆垂眸看她,話里添了幾次絲揶揄的意味。
“寧同學是覺得這個要求很過分嗎?”
“不是。”寧煙將校服接過,對著周聽肆緩緩搖頭,“我洗干凈再還你。”
周聽肆漆黑眸子微閃,“嗯,可以。”
“那我就先走了。”
寧煙拿了衣服就想走,目光避開還散在周圍零星討論的人,才從周聽肆身側擦過,沒走兩步就被人勾住了后背的書包。
對方輕輕一用力,她沒站穩,瞬時跌進一個溫涼的懷抱里。
說是擁抱也不全然,只是她隔著書包被人拽進懷里,貼著對方的胸膛,鼻尖混雜著淺淡煙草與苦橙的味道。
很奇妙的組合。
寧煙先是聽見周圍人的小聲抽氣,隨即身后傳來詢問,語調里夾著輕不可查的笑。
“要去哪兒?”
寧煙掙扎,好不容易才從他手里逃脫,理了下被弄亂的馬尾,抬眼回答:“回家啊。”
周聽肆看了一眼手機:“這個點公交車都沒了,你要怎么回去?”
寧煙道:“那我就打車。”
一般情況下,她晚上都是坐公交車回去的。
一中晚自習在9:30下,回家的最后一趟末班車是9:45,如果不是今天來等周聽肆,她百分百能趕得上。
但這也怪不了別人,周聽肆已經提前給她發了消息,是她自己沒看見。
周聽肆斂下眼睫,嗓音很淡卻帶著強勢,手指落在她書包帶上:“太晚了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沒事的,我打車很方便的,就不麻煩你了。”
寧煙輕輕扯了一下唇角,順帶想扯開對方落在自己書包上的手,她試了一下,然后……
沒扯開。
“真不麻煩你了……”
寧煙張了張口,對上周聽肆沒有絲毫動搖的臉,頓時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蔣知在教室里看了老半天,這會兒終于忍不住出來,看了一眼氛圍別扭的兩個人,開始打配合。
“寧煙,要不你就跟我們一起走吧,我們家里人來接很方便的。你一個女孩子大晚上打車也確實不安全。”
“這……”寧煙作猶豫狀,她其實已經準備答應了,但還是想再矜持一下。
畢竟她剛剛拒絕的過于直接。
而就在這矜持的幾秒鐘,蔣知已經站到她身側,用手推著她的書包把她往周聽肆身邊送了送,十分自來熟的開口:
“哎呦,別猶豫了。9班這么多人看著呢,我們倆還能吃了你不成。走吧走吧,早點走,早點回家。”
“那……”寧煙胳膊擦著周聽肆手臂撞了下,仰頭就見對方側目正在看她,佯裝不好意思地點頭:“那好吧,麻煩你們了。”
“不麻煩,不麻煩!這有什么!”
蔣知樂呵呵一笑。
寧煙站在中間,兩人一前一后跟保鏢似的往外走。
蔣知走了沒兩步又回頭,對著已經分不清楚狀況的幾名9班同學作了個封口的手勢。
等在場反應過來的時候三人已經走了,只留下幾人面面相覷。
今天晚上的這個瓜,好像有點勁爆。
校門外停著輛林肯。
蔣知先二人一步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坐了進去。
寧煙只好和周聽肆坐后排。
女孩兒給司機報了住址后就一直安安靜靜坐著。
周聽肆瞥見她緊握著背包帶的手,料想她是在緊張,頓了頓又將溢到喉間的話題吞了回去。
一路除了蔣知嘰嘰喳喳,寧煙適時應和兩句后,周聽肆一直保持著沉默。
直到車子停在小區門口,少女看似似真情實感的道了聲謝,才引得他幾分情緒。
“今晚麻煩你們送我回來,你們也快回家吧。”
寧煙下了車,對著車窗和兩人揮了揮手。
“客氣了,應該的。”蔣知笑瞇瞇道,話里夾著些其他意味。
寧煙沒發現不妥,懷里還抱著周聽肆的校服,見他目光看向自己,朝他很輕的露出一個笑。
“校服我會洗干凈的,你放心。”
周聽肆嗯了一聲,“注意安全。”
小區門口到樓下就幾步路的距離,周聽肆這話在寧煙耳朵里未免太過于“嘮叨”了些,卻還是點頭應了聲好。
直到女孩背影漸遠,消失在視線中,車輛才重新啟動。
家里空無一人,桌上有陳姨做好留下的夜宵——一小碟水果和排骨湯。
排骨湯溫在電飯煲里,旁邊還留了張紙條,陳姨讓她喝不完記得放冰箱。
高三是關鍵時期,為了保證寧煙腦力供應,寧父寧母特別囑咐陳姨要給她好好補補。
寧煙看著這碗沉重的關愛,決定先去洗個澡,再好好享用。
等她洗漱完已經晚上10:40多了,用洗衣機洗衣服的時候,寧煙突然想起周聽肆的校服,索性直接也一起放進了洗衣機。
怕那處污漬洗不干凈,她還特地在上面專門揉了圈洗衣液。
可當她吹完頭發喝完湯,又將那一小碟水果消滅干凈,從已經停止工作的洗衣機里拿出那件明顯比她大了不止一個碼的校服時,上面那團灰褐色的污漬依舊頑強。
寧煙覺得奇怪,盯著那團灰褐色的污漬看了半天,又去廚房擠了團洗潔精。
揉搓了大概有10來分鐘,那團污漬依舊明晃晃掛在上面,不僅沒有一點要褪色的跡象,校服襯衫還被她揉的皺皺巴巴。
寧煙抓了抓剛吹好的頭發,心里有些抓馬。
試探性問小七:“有沒有一種可能,這衣服被他放了點什么把戲?”
小七搖搖頭:【沒有發現衣服有不對勁唉,這就是一件正常的校服,主人是不是你方法用錯了?】
寧煙看著污漬輕輕皺眉。
不管對方出于什么目的,但她既然答應周聽肆要把校服洗干凈,就要說到做到。
可看現在這情況,好像沒那么簡單。
寧煙十分郁悶的把校服上的泡沫沖干凈,決定先將它晾干,等明天早上陳姨過來向她請教。
陳姨的生活經驗肯定比她豐富,洗干凈一件衣服而已,肯定問題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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