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主人你懂的吧?】
小七扣著自己的手指,【江霜序根本就不想活了,距離他自刎還有一年的時間,你得在這之前把好感值刷滿。】
寧煙覺得離譜,“然后呢?讓他帶著我一起死?做一對亡命鴛鴦?”
小七頓了頓,試圖給自己找補:【也不能這么說嘛,說不定你多給他送幾次溫暖他就不想死了。】
“有道理,但是不多。”
要是真有那么簡單就好了,她也不用這么頭疼。
寧煙嘖了聲,又掂量了一把手里裝著金子的錢袋子。
感受到那沉甸甸的重量后心里總算是有了點安慰。
庶女出嫁本就比不得嫡女,但寧家總歸是官宦大家,嫁妝就算再怎么比不過嫡女,也至少該是豐厚些的。
只是她如今嫁的人是廢太子,圣上不喜江霜序久矣,寧父就算再怎么樣也不會去主動觸他的霉頭。
今日沒有送親喜樂也沒有拜堂,她名聲現如今在燕都差到極致,寧丞相被她之前把寧悠然推下水氣的不輕,揚言要不管她的死活。
但生氣歸生氣,失望歸失望。
寧丞相總歸是對這個自小在鄉野間長大的女兒心中有愧。
嫁妝不好張揚,便索性折了現,全換成金子塞給她,也好讓她在霜華宮這樣的地方能好過些。
寧煙對此十分滿意,她現在到了這么個鳥不拉屎堪比冷宮的地方,錢才是硬道理。
轎外斥責聲漸漸停了,寧煙掀開轎簾往外看,正瞧見小太監重新過來準備抬轎子。
轎子被騰空抬起,隨著前進的步伐一點點晃動。
“快點走,這么點路別想著偷懶!”
霜華宮就在前面不遠處,拐個彎兒就差不多到了。
林嬤嬤撣著身上的雪,不輕不重往地上啐了口痰,抬頭的時候正好看見寧煙伸著腦袋往外面看,又從嗓子里哼了一聲。
到底是從小養在鄉下的野丫頭,刁蠻無理還沒見過市面。
如果不是圣上口諭中明確表明要親眼看著人進霜華宮,林嬤嬤這會兒早就甩手走人,讓寧煙自己下來走了。
也是,廢太子和這丫頭,倒也算得上般配。
寧煙平白無故遭了個林嬤嬤兩三個白眼,只覺得這人過于仗勢欺人了些。
在宮里當差久了,就以為自己是人上人,看不起別人了唄?
“您怎么把蓋頭摘了?”
走在前面的小宮女回頭看見寧煙已經將腦袋探了出來,嚇得立刻走到轎子邊。
“主子,還沒到霜華宮呢,您還是把蓋頭帶上吧,提前摘下來不吉利。”
小宮女被凍通紅的臉上帶著點恭敬和關心,倒是和那林嬤嬤的態度截然不同。
寧煙暗自打量著,心道她這婚事原本就算不得吉利,蓋頭扯不扯,其實好像也沒多大事兒。
“都要進這霜華宮了還還談什么吉利不吉利的?”
未等寧煙搭話,林嬤嬤的聲音率先傳來,“寧姑娘還是想開些得好,霜華宮不比丞相府,到了這兒,可便由不得你性子胡來。”
話里話外充斥著鄙視和輕蔑,一邊的小宮女想要幫著說話,剛張嘴就又被林嬤嬤瞪了回去。
“你說是吧,寧姑娘。”
林嬤嬤回過頭對著寧煙笑。
卻見寧煙也朝她笑,涂著鮮紅蔻丹的手指甲刮蹭了兩下木質轎板,頓時發出一陣難聽的噪音。
“嬤嬤說的有道理,這人進了宮,自然就比不得在外面了。”
聽寧煙這么說,林嬤嬤心里一陣得意,以為是她方才的下馬威起了作用,走路的姿勢都突然變得抬頭挺胸起來。
可她得意不過一會兒,便見原本還和顏悅色的少女嘴角輕輕往下一撇,挑著雙清冷寒霜的眼,面上氣勢更是自帶壓迫。
“只不過嬤嬤好像有一點說錯了,進了宮自是要安分守己,這其中一項,便是尊卑有別。”
“嬤嬤剛才喚我什么?寧姑娘?”
寧煙掩唇輕笑起來,姣好的面容昳麗,在這皚皚白雪的深冬,竟平添出幾分姝色。
只是那雙眼里并無半分笑意。
林嬤嬤被這樣的眼神看得心底里突突直跳,卻依舊不屑,聞言多出幾分不耐煩。
“寧姑娘這是以為進了宮就高枕無憂了嗎?奴才告誡您一句,您要嫁的是當今廢太子,可不是正在殿前過生辰的三皇子。”
“哦?你也知道你是奴才?”
寧煙嗤笑,手腕在窗外揮了揮,示意抬轎子的那幾個人先停下來。
此處離霜華宮不遠,加上幾人剛才走的那段路,剩下的距離也不過幾十米。
一行人在路中央停了下來。
林嬤嬤看著身著嫁衣的少女掀開轎簾下來,心里頭一陣狐疑。
小宮女見狀立刻上來扶她,寧煙身上只有單薄的嫁衣,剛出來便感受到了刺骨的冷。
轎子里好歹不受風吹,還有厚厚的毯子,不知道比外面暖和了多少倍。
她有點想回去把那毯子扯出來,但這么一來好像便丟了氣勢,于是暫且作罷。
“寧姑娘這是做什么?”
林嬤嬤吊著三角眼,長相一眼看過去便讓人覺得刻薄。
“來教教你規矩。”
寧煙在她面前站定,黑眸微沉。
林嬤嬤覺得好笑,“姑娘,將你許配給廢太子的是陛下,你不樂意就去找寧丞相或者陛下說去呀,這是要親自走過去?”
“論宮歸,老婆子我自認為這宮里的老人,姑娘你可沒我清楚。”
“是嗎?”
寧煙冷笑著反問。
隨即在林嬤嬤開口之前抬手一巴掌扇在她那張滿是褶子的老臉上。
“啪!”
“哎呦!!!”
一記清脆的巴掌聲,直接把林嬤嬤半邊臉扇得通紅,也讓在場幾人全都懵了。
跟在身后的小太監們瞧見這一幕心里有些暗爽。
這一路過來他們受了林嬤嬤不少氣,現在見她被打,四個人都只是站在后面默不作聲,完全沒有要上來幫著說話的意思。
“主,主子!”
跟在一邊的小宮女慌了,急忙小聲在寧煙身邊提醒她:“林嬤嬤是宮里的老人,平日里慣會給人穿小鞋,您如此動手,只怕后面要遭她刁難……”
“你居然敢打我!”
寧煙那一巴掌用的力氣極大,連她自己的掌心都被震麻了好一會兒,林嬤嬤的半個腦子都是嗡的。
才反應過來的林嬤嬤這會兒捂著臉,雙目瞪如銅鈴,沒了之前端著的架子,一時竟像個潑婦。
“你算個什么東西!區區一個自生自滅廢太子的妃子,豈容你如此囂張!”
“還敢頂嘴,看來還是不夠疼。”
寧煙說著,抬手對著林嬤嬤的另半張臉又是一巴掌,直接將人扇的眼冒金星,一個屁股墩兒摔在地上,塞在袖子里面的湯婆子也咕嚕地滾了出來。
林嬤嬤摔的四仰八叉,兩邊臉頰高高腫起,還帶著清晰的五指印。
一邊的小宮女被這比第一個更加響亮的耳光聲嚇得一抖,默默抓緊了自己的衣袖。
“主,主子……”
她聲音聽起來都快嚇哭了。
寧煙掃了她稚嫩五官一眼,語氣里的情緒沒什么起伏,“我身邊不留無用的人,如果連這點都經受不住,你就趁早回去吧。”
說罷,她視線轉向林嬤嬤,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像是審視著什么垃圾。
“我雖自小長在鄉野之下,但也知道這宮里的尊卑。”
“江霜序是廢太子又如何?他就是再不受寵,他也是陛下的兒子。沒了太子之位,他依舊是啟國的二皇子。”
“既然陛下允了這門婚,那你無論如何也該喚我一聲二皇妃。”
“你一口一個姑娘姑娘的叫著,是覺得自己能做主子,還是不把陛下的旨意放在眼里?”
這句話落,林嬤嬤肉眼可見的哆嗦了一下。
寧煙冷眼瞧著她,察覺到她眼底中的懼意,輕輕彎起唇角。
“林嬤嬤,你可得謝謝我今天對你的教導。我這個人沒別的什么優點,就是善良也好說話,否則你要是哪天遇到別的硬茬,可就不止今天這兩巴掌這么簡單了。”
“聽懂了嗎?嗯?”
天色越來越暗,以林嬤嬤的角度只能看見上方少女半個下巴以及那雙幽亮的瞳,折射出沁人心魄的冷意。
“懂,懂了……”林嬤嬤咬著牙,哆嗦著回答。
寧煙在她身邊蹲下,順手撿起那湯婆子,撩開眼皮問:“該喚我什么?”
“二,二皇妃……”
“你說什么?大點聲我聽不見。”
“二皇妃!”
林嬤嬤大聲道,此時此刻的她狼狽不堪,臉頰火辣辣的痛,心里凹著火,卻不敢表露半分。
寧煙滿意的點了點頭,抱著那湯婆子站起來,在林嬤嬤欲言又止充滿希冀的目光中,無比自然的將東西塞進自己的袖子里。
脖子上突然一暖,身后也被遮蓋的嚴嚴實實。
寧煙側目一看,凈是那小宮女主動將轎子里兔毛毯子拿了出來。
“奴婢看您穿的單薄,著了風寒就不好了。”
小宮女紅著臉,不太敢看寧煙的眼睛。
“不害怕?不覺得跟著我沒出路?”
“啊?”她似乎是沒意識到寧煙為什么會這么問,愣怔了一會兒后搖搖頭,“怕。”
“那你這什么意思?”
寧煙抖了下身上的毯子。
小宮女道:“奴婢剛進宮不到兩個月,今日被林嬤嬤帶過來服侍您的,主子,您是覺得我不好嗎?”
寧煙難以回答。
她自己都如此境地了,又何談嫌棄別人?
宮里位分最低的嬪妃身邊最少也有兩個宮女伺候著,她能撈著一個就不錯了,沒道理挑三揀四。
就是瞧著這姑娘年紀不大,跟著自己怕是要吃苦。
“主子,您就收下奴婢吧。奴婢會洗衣做飯打掃屋子,什么都會干!您平時要是不想看見奴婢,奴婢絕不出來礙您的眼!”
小宮女見寧煙不說話,一時之間以為寧煙不肯要她,急忙就要下跪求情。
寧煙一把扯住她的手臂,小姑娘實在太輕,稍稍一用力就將人滴溜起來,她都怕小宮女那小胳膊被自己扯折。
寧煙問:“你叫什么名字?”
小宮女答:“二丫。”
寧煙:“?”
她蹙了蹙眉,對上小宮女真誠的眼,把頭扭向一邊。
“不好聽,換了。”
周圍白雪皚皚,剛停了不到片刻的雪又開始往下落,其中一片掉在寧煙的睫毛上。
她抬頭看了一眼已經漆黑的空,呼出一口白霧。
“見春吧,以后你就叫見春。”
見春得了新名字很是開心,高高興興的應下后,便要攙扶寧煙回轎子上,卻不料她擺了擺手。
“霜華宮也不遠,不去林嬤嬤陪著我們走一段?我今日坐轎子確實乏了,正好下來活動活動筋骨。”
雪天路滑,寧煙在轎子里晃悠一下午,骨頭都快要散架了,身上有毯子和湯婆子也不冷,她一點也不想再回到轎子里。
林嬤嬤對上寧煙的死亡微笑立刻就慫了,腫著臉點頭道是,又指了指后面的幾個小太監。
“那他們……”
“我又不坐轎子,就讓他們回去嘍。”
寧煙裹緊了身上的毯子,輕飄飄的一句話讓身后幾個小太監感動得熱淚盈眶,也讓林嬤嬤恨的牙癢癢。
“是,聽您的。”
林嬤嬤陪笑著。
三個人摸著黑往前走,這地方偏僻,沒人掃雪,也無人掌燈,但好在距離不遠,走起來也算是別有一番情趣。
不出片刻便到了霜華宮,天黑幾人不太能看清外面的形象,只是大門緊閉著,不見半點開門迎客的樣子。
林嬤嬤識趣的上前敲門,咚咚咚敲了好一會兒,里面才磨磨蹭蹭的傳出腳步聲。
“這位是陛下給二皇子指的皇妃,人我已經送到了,煩請二位好生照顧著。”
林嬤嬤對開門的兩名宮女笑著,二人對林嬤嬤點點頭,目光落在寧煙身上掃視了一圈,看上去有點不耐煩。
“知道了,嬤嬤還有別的事嗎?”
“沒了沒了。”林嬤嬤又對寧煙道:“二皇妃,那老奴就送您到這兒?祝您和二皇子殿下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在這種時候祝福這個,可就有點惡毒了。
寧煙懶得搭理她,可一想到原書中江霜序的處境,便不得不開始為自己考量。
“嬤嬤別忘了明日給我送些御寒的衣物和被褥。”
寧煙歪頭看她,“嬤嬤也知道霜華宮不比外面,我的要求想必也不過分。”
林嬤嬤嘴角抽了抽,這種鬼地方,她再也不想來第二次,也不想再跟寧煙這樣的煞神打交道了!
“這……”林嬤嬤佯裝為難。
“不會虧待你的。”
寧煙當著她的面顛了一下錢袋,瞧見林嬤嬤突然發亮起的眼睛后,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惡劣起來。
“不過嬤嬤明日要是不來,可就別怨我親自去找你。陛下可沒說要禁我的足,到時候,我可就沒現在這樣好商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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