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大黑。
前山只剩下幽幽發光的玄鏡，還有門頭上掛著的那兩只紅燈籠。
蒼冥站在那兩只燈籠下，臉被映照的通紅，看著依舊爭論不休的二人，眼神多了幾分柔和。
寧煙緩緩靠過去，側目瞥了一眼，輕聲開口：“如何？若是你現在反悔，不想拜我為師，我也可以將之前的賭約作廢。”
她這話過于冷靜，甚至是聽不見絲毫不舍，蒼冥原先還算輕松的心情又變得沉重起來。
“道君是……不想收我為徒了嗎？”
他斂下眼睫，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著，若不是天色過晚，一定能見到他額頭上太陽穴處隱約抽動的青筋。
明明說好了他拿第一就可以的，可她現在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賭約可以作廢？
為什么要作廢？
她后悔了嗎？
眼見著蒼冥的腦回路要往不受控制的方向發展，寧煙無聲嘆了口氣，只恨不得在他腦袋上拍上兩掌。
“想什么呢？你心里，本道君是那種出爾反爾的人嗎？”
寧煙一只手背在身后，似乎是被他氣笑了，等蒼冥滿臉疑惑的抬頭看過來時，又對他無奈的搖搖頭。
“到底要不要拜我為師，你自己做決定。”
蒼冥呼吸微頓，“什么意思？”
寧煙收回目光，“自己悟。”
久光和寂云的爭吵還在繼續。
寧煙踏著月色回了山門，獨留下還在沉思的蒼冥。
好感度如今趨近于50%，她又何嘗看不出來蒼冥內心的矛盾，以及連自己都未發現的特殊情緒。
既然如此，她也不介意推波助瀾一把。
蒼冥光靠著體術讓倀鬼煙消云散的英勇事跡第二天一早便傳遍了整個清風派，更別說他此番包攬了三項考核第一，一舉奪魁了。
新生考核完，也就意味著此后不在再有共同授課的形式，而是各自被分配到不同長老名下訓練學習。
每個長老的名下弟子可以有很多，但親傳弟子卻很稀少，早在考核前就告訴了所有人長老們會通過此次考核成績，從中選出合適的親傳弟子。
而收徒大典，也正安排在這一日。
清風派收徒講究你情我愿，主打一個相親相愛。
此次參與考核的新生共有9人，三位長老各對應一個顏色，由考生自主選擇。
想進哪位長老門下，便在相應顏色的紙張上寫下自己的名字，等長老們拿到對應名字后再決定此弟子是去是留。
寧煙對應的是藍色。
蒼冥幾乎是毫不猶豫的拿過那張藍色的紙，提筆蘸墨，一氣呵成。
久光與寂云昨日爭論了大半夜也沒爭論出來個結果，兩人都憋著一股勁兒，都認為蒼冥最后要選的人肯定是自己。
可這會兒見他毫不猶豫的拿起那張藍色的紙，兩人都有些愣住，齊齊往寧煙的方向看過去。
寧煙感受到注視回頭，便見久光與寂云對著自己二人欲言又止。
“怎么了？”
久光憋了半天，也沒憋出來半句話，“沒什么。”
寂云嘆了口氣。
行吧，他們這三個人里，自己親傳弟子算是最多的。
寧丫頭如今也就戚故一個徒弟，有人肯選她也是好事，選了就選了吧！
寂云這么安慰著自己，畢竟沒了第1名，他還有第2名嘛！
那個叫若木的小姑娘，考核的時候也很優秀的！
他這么想，又一邊把目光放在若木身上，可還沒看兩眼，臉上的笑容就又變得僵硬起來。
若木原本還在糾結到底要選誰。
畢竟第一名是蒼冥，而且看他也已經在藍紙上寫了自己的名字，她成績比不過他，若是同樣選了藍色卻沒被留下來……
她掙扎彷徨了好一會兒，終于還是深吸一口氣，依然拿了藍紙。
不管了，不論能不能選上，她總要試一試的。
萬一寒山道君就不喜歡第1名喜歡第2名呢？
若木有點忐忑的在藍紙上留了自己的名字。
旁觀了全程的寂云欲哭無淚，第一名沒了，第二名也沒了，那這第三名總不該……
他又不死心的往第三名的方向看過去，這一看不要緊，看得他差點摔桌子。
好嘛，第三名選了屬于久光的黃紙。
寂云：“……”感覺自己被嫌棄了怎么回事？
選師環節很快結束，最終每位長老手底下的名單也排列出來了。
人數最多的是久光長老，一共收到四張黃紙。
寂云的白紙有三張，最少的是寧煙，只有兩張藍紙。
按照先少后多的順序，寧煙打開其中一張，蒼冥兩個遒勁的大字赫然映入眼簾。
她上下掃了兩眼，突然注意到那名字下方又被他畫了個奇丑無比的笑臉，在這漂亮的字跡旁格格不入。
寧煙唇角抽了抽，忍住想要笑出聲的沖動，將紙丟在一邊，沉聲喚道：
“蒼冥。”
“弟子在。”
蒼冥往前兩步，廳內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兩人身上，他迎著寧煙波瀾不驚的視線，沖她堅定又柔和的彎了下眼睛。
寧煙語氣淡淡：“從即日起，你就是我徒弟了，可有異議？”
寧煙此話一出，連帶著若木的心也死了一半。
更別說一直眼巴巴看著此處的久光與寂云了。
也沒聽寧丫頭有要收徒的意思啊？！他倆一直等著這丫頭拒絕，他們趁機撿漏呢！
看如今這情況，撿漏還撿個屁！
蒼冥躬身對她行了一大禮，俯身低頭，暗色的眸子不知怎么的有些波光，他聲音也有些啞，卻盡量保持著最得體的姿態。
“弟子求之不得。”
少年直起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看，朝寧煙的方向做了個無聲的口型。
寧煙看懂了，他說的是，“師尊。”
寧煙又拿起第二張藍色的紙，展開看見上面的人名時，也并不感到意外。
“若木。”
聽見寒山道君喊自己，若木原本就失落的心情更加沉重了，寒山道君已經收了蒼冥為弟子，自己肯定是沒有機會的。
若木這么想著，抬腳上前，正要想點什么安慰一番自己的時候，卻突然聽見坐在高臺上的寒山道君對她問：
“你可也愿意做我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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