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來嗎?
李易的心情不由的有些復雜起來。
現在的他還能做什么呢?
倒不如停下來,真正意義上的看看這個世界,看看自己曾經路過,卻從不曾停留的地方。
他所有的追求,或許真的只是流星劃過。
又或許真是流浪在外的野貓,自由是有了,但卻沒了歸宿。
很多事情都變了,他是個人,也會變。
少了幾分銳氣,多了幾分老態。
他也明白這些人的想法,停下來吧,成婚生子吧,過好自己吧。
何必非要把自己往死里折騰呢?
如今想來,他也不是害怕那些事情,他只是面對那些事情的時候,有著些許的迷茫。
他也不知道,自己真的成婚生子的時候,那又會是怎樣的一個自己?
真的會和其他人一樣幸福嗎?
現實就是在這個時代,很多人都已經停了下來。
遭遇重大災禍的他們,大多數都明白自己應該去珍惜什么,去在乎什么。
哪怕這些都會在死亡之后,一切都歸于虛無。
可那又如何呢?
人生,注重的只是過程。
夢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
他突然想到了這句話,人生如夢,就是這般。
李易不喝酒,要喝也只喝花酒。
那是人間天堂,是老賊當年借酒消愁的地方,也是帶他去的最多的地方。
偷東西……
逛青樓……
和混混對罵,和地痞對著干。
論對罵的能力,那些市井潑婦,他一個罵三,也不會落入下風。
干山匪,火燒山寨。
這些事情,他都干過。
在他踏入修煉這條大道之前,他是啥?
就是個飛賊,混混,市井狂徒。
一生叛逆,主打的就是一個不服。
花錢也是大手大腳,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遵循的就是貪財不守財。
但是這一晚。
新老朋友歡聚一堂,憶往昔,暢想未來。
說著彼此都知道的一些破事,就好像那些破事這輩子都說不膩。
一遍一遍又一遍。
不管何時相聚,只要聊到這些事情,就好像突然又有了共同話題。
李易暢飲烈酒,想喝醉這很難。
本我意識過于強大,再加上暗無力量。
醉,是不存在的。
“好大兒啊。”
呂歸又哭又笑,“我要封劍了,一個殺手選擇封劍,你知道那是什么概念嗎?我人生目標都失去了,我還管神樹意識那點破事?”
失去目標,就如同這個人死了。
死在了自己的迷茫中。
李易非常了解呂歸,是非常非常了解。
呂歸就是想成為天下第一劍仙,天下第一殺手。
他想站在最高的那個位置,向鬼劍證明自己的價值,證明自己的能力。
可鬼劍早就身死,這事本來就無法證明給他看。
說白了,就是和自己較勁罷了。
李易笑看呂歸,“你醉了。”
酒很烈,入喉如刀。
他們喝酒,本就不追求價格幾何,只追求烈性如何。
呂歸紅著臉擺手,“你說,我們拼死拼活的到今天這個地步,到底是他娘的圖什么啊?”
魔無道緩緩道:“你現在看到的,就是曾經無數人想要看到的風景。”
呂歸身軀一顫,拿起一壇酒灌了起來。
在他們還很弱的時候,他們就想著攀登巔峰,站在最高的位置,然后看看那個高處的風景。
看看那個身為強者眼中不一樣的世界。
可……
高處不勝寒。
在那個地方,他們看到的是什么?
看到的是人生的茫然,看到的是虛無的絕望,看到的是滿目蒼涼。
一回頭,什么恩怨情仇?什么是是非非?
竟是全都不見了,無法入眼。
可還能夠往前嗎?
已不能了。
啪!
呂歸摔了酒壇,嘶吼,“那高處有個狗屁的風景,我寧愿懷揣著我的夢想死在追求一切的道路上!”
魔無道正襟危坐,“求之不可得,得之非己喜。其實這種事情,在你身上再發生一萬次,你還是會做出不變的選擇。”
呂歸將頭埋在雙膝間,聲音哽咽,“太痛苦了,太枯燥了。我想……我可能需要閉關了。”
魔無道幽幽一嘆,“我最擔心的就是李易和你,你倆從來都不修心,我也知道這一天早晚都會來。特別是看到你天天在青樓上坐吃等死的時候,我就知道……這一關你們都很難渡過。”
一個人活著,卻失去了所有動力。
那是多么的可怕啊。
李易伸手搭在呂歸肩膀,他們從小就玩在了一起。
在那個骯臟的市井中,接觸著最骯臟的事情。
三天后,眾人紛紛告別。
“我們也要和你分開了。”
血銅上人看著李易。
海神木雀躍,“記住我的藝名,幻影真木,有機會去看看。”
黑木老妖點頭,“你雖然回來了,但我們是有職業道德的,約定好的演出時間,我們也是要去執行的。哪怕會不斷被人謾罵,我們也會堅持下去。畢竟,人無完人嘛,喜歡的就是喜歡,不喜歡的就是不喜歡,那些本就不喜歡你的,也許聽到你名字都能夠罵你祖宗三代。即便他根本就不認識你,即便根本就不了解你。”
李易有些茫然,久久不語。
血銅上人笑道:“你這次回來,了卻我們心中一樁遺憾。我們呢,也有了自己的生活。當然了,以我們大家的實力,想見面,隨時都會再見的。對了,有一件事情忘記給你說了。在你離開的這些年,我們也找到了白骨夫人的遺體,埋的地方挺好,依山傍水的。這事吧,沒什么好遺憾的,她想當人,她也當了,挺好。”
李易默默點頭。
海神木歡呼,“兄弟們,沖啊!”
黑木老妖哇哇大叫,緊隨其后。“可以沒素質,但一定要有原則,我們是有原則的精怪三兄弟!”
血銅上人化為齒輪,飛速追擊。
幽音躬身,“我也去了。”
李易愕然,“你也和他們一起嗎?”
幽音點頭,“我是負責旁白的啊。”
李易愣在原地,這個戲班子倒是真全乎。
幽音令冥船出現,上邊掛著一個巨大的橫幅。
“精怪也有春天。”
李易輕笑出聲,真好,大家都在,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情。
呂歸看向遠方,半晌才道:“我去閉關了,等我想通了這些事情,就去找你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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