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船船頭甲板上,嘉年手扶欄桿觀賞遠方風景,船邊飛鳥與白云俱遠。
某個漂亮的不像話的男人站在他身后,一邊啃肘子一邊盯著嘉年的背影猛瞧。
邊上有不少人對二人指指點點,交頭接耳小聲議論。
有修士看出那人性別,笑容詭譎,耐人尋味。
修道之路漫漫,這種事情不少見。
嘉年眉頭一跳,隱蔽的翻了個白眼,快步遠離這片是非之地。沒想到那王八蛋臉皮奇厚,居然一路跟他到住宅區。
嘉年不得不停步轉身,詢問那人:“錢都給你了,你還想干什么?”
那人刺溜刺溜的吸著骨髓,半點都不顧及形象。
他聽到嘉年問話,抬頭說道:“我算出的因果太大,你給的這點錢根本不夠。”
嘉年被氣笑:“那你還想要多少?”
那人豎起三根手指:“三顆雪靈錢。”
嘉年大怒:“你怎么不去搶!”
那人隨手一撇,將啃干凈的骨頭丟進垃圾桶,眼神無辜的攤攤手:“這價格很公道啊。”
“公道個屁!你算出來啥了!”
“你大難臨頭。”
“然后呢?你打算怎么給我解?”嘉年有些火大,頭一次乘仙家渡船的好心情,都被這家伙給攪和了。
那人搖頭晃腦的說:“佛曰不可說,說了就不靈了。”
嘉年譏諷道:“你一口一個佛,我看你啃肘子啃得挺歡實。”
那人理直氣壯道:“我只修心不修口。”
嘉年臉上譏諷之色更濃。
柑香說過,佛門中能達到此等境界的高僧,無一不精通佛理,心境如明鏡般不惹塵埃。旁人學問不夠的情況下,模仿高僧舉止,只會入了魔道。
眼前這人雖有佛相,可舉止荒誕,言行更是不堪入目,怎有資格妄談修心不修口?
怕不是拿我找消遣來了,要不,干脆出手試試他的斤兩……
嘉年瞇起眼,袖中手指微動。
那人似乎察覺到嘉年不懷好意,立即向后跳開,手指嘉年大罵:“呔!你這廝好不識好歹,我好心勸你,你居然還想動手打人!”
嘉年稍感意外,這家伙靈識倒是敏銳,跳出的那幾步剛好躲開了自己的法術范圍。
是巧合,還是有心?
算了,渡船之上不好動手,以免遭人議論。嘉年不再追究,丟給那人三枚雪靈錢,就當花錢買個清靜。
“別再跟著我,不然三顆雪靈錢外加一顆谷實錢,我都要向你討回來。”
那人接過三枚神仙錢,抬眼看看嘉年,再看看錢,再看看嘉年,驚訝道:“你傻啊?”
嘉年一手按住刀柄,滿臉殺氣。
那人連忙搖手告饒道:“我傻我傻,瞧我這張嘴。”
嘉年冷冷說道:“別再跟來。”
那人笑瞇瞇的說:“不跟不跟。對了,吾乃五云仙人,你叫什么?”
嘉年不想搭理他,轉身就走,五云突然喊道:“喂,下個渡口別下船啊。”
嘉年腳步頓了一下,頭也不回的繼續走遠。
五云拋著三枚神仙錢,笑容滿面。
“哈,又能住三天甲等客房,舒服舒服。”
甲等客房,一顆雪靈錢一天。
三枚神仙錢落回手中,五云拿起一顆,通過錢眼端詳嘉年背影。
之前酒樓說的那些話,倒真不是他胡謅,嘉年明明生著一副大富大貴的面相,偏偏兇煞纏身,厄運當頭。
命格里吉運不少,霉運更多。就像老天給他多少金子,就要砸他頭上更多大包。
五云大概能猜到是什么影響了嘉年的命理格局。
一頭化外天魔。
可他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按理說只有在元嬰破蹈虛時才會直面的心魔,怎么在結廬境就出來了。
還是說有人故意為之,將一頭化外天魔放入他心境中?
誰會這么做,腦子正常?
在五云的記憶里,能做到這種事情的修士寥寥可數,其中就包括他的父親。
“聽他口音,像是南贍部洲那邊的人。尋常門派子弟,不可能眼睛都眨一下就送出三顆雪靈錢,腰間那只挎包是件儲物法寶,品階未知……,是哪個門派的嫡傳弟子出門歷練?”
五云又開始在袖子里推算,剛算到一半,就連忙拍手打斷。
“不長記性!這好奇心害死貓的性子到底隨誰?”
本來只是代替爹到勾陳洲參加一位山上好友的宴會,不曾想還能遇到這樣一樁趣事,成功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嘿,爹,我果然是你的兒子。
距離那位前輩的宗門宴會開席還有不少時間,我就在這路上打發打發無聊光陰好了。
五云邁起呂祖搖步去往甲等住房區域,心里琢磨著,嘉年會不會在下一個渡口下船。
……
……
嘉年回到房間,越想越生氣。
他只能不停安慰自己,破財消災破財消災。
他閉上眼,腦海中浮現出他剛進門坐下的畫面,然后一步步往前推。
他回憶的很慢、很細,畫面中遇到的每一個人,每個人臉上的表情,肢體動作,說過的每一句話,每句話的語氣,都重新在他腦海中一一回放。
嘉年忽然注意到某個人,他在上船之后,見過兩次。
第一次,在他登船之后,被潤珠引領前往住房時,與他擦肩而過。
第二次,是在酒樓外的街道上,那人在自己前面不遠買燒餅。
兩次相遇,對方的衣著打扮完全不同。
嘉年臉色陰了下來,自己被人盯上了。
是誰?
天魔笑話他說:“你想多了吧。渡船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還不許人家吃飯換套衣服。”
“你閉嘴!”嘉年不耐煩道。
他站起身在屋里來回踱步,忽然停下,眼中閃爍著奇異的光彩。
下個渡口,下船!
……
……
接下來的兩日,嘉年都沒有出屋,一直到渡船行駛到松煙國的墨竹渡口停下,嘉年才重新出現在船頭甲板,跟著人群下船。
在嘉年身后不遠,一道人影悄然跟隨。
五云趴在甲等客房的窗前,手托著下巴,意興闌珊:“不聽好人言,吃虧在眼前啊。”
他縮頭回屋,給自己倒了杯香茗。
這間屋子比嘉年的房間大了五倍,雕欄玉砌,富麗堂皇。
桌上仙家瓜果每日都有人更換,柜子里更是不缺仙酒茗茶。
在那扇檀香木門邊有一個靈器級別的鈴鐺,屋里人想要什么,只需搖一下鈴,自會有人送來。
五云品茗思考,要不要去摻和一腳。
“該勸的我都勸過,他自己不信怨得了誰?”
五云點點頭,他已說服自己。
伸手抓起一個桃子,咔嚓咬了一口,甜。
看了看桃子,又掃視一圈房間。
他心想自己能住在這,也是多虧了嘉年。
“唉~,我就是去還他房錢,除此以外什么都不做。嗯,不做。”
他自顧自點點頭,起身走到陽臺,就準備直接跳下去。
隨便掃了一眼下方甲板,突然望見一人,立即停下動作。
渡船欄桿后面有一衣著鮮麗的俊俏公子臨風而立,手搖折扇,清風徐徐。
五云仔細瞧了一會兒,忽地笑出了聲。若非自家修習的本命仙法能夠看穿修士氣象,察覺到混雜在你氣象里的化外天魔,不然就被你騙了過去。
好一個金蟬脫殼,這都能被你晃點過去。
俊俏公子,正是下船又登船的嘉年,他望向渡口方向,目光冷漠又有一絲得意。
跟蹤嘉年的人自下船后遲遲找不到嘉年身影,便知曉自己已經暴露。
他不敢多呆,行到一處隱蔽巷子里,左顧右盼確定無人跟隨后,立即施展遁法遠離渡口。
等渡船重開,他便使用了一門山上傳訊秘法通知其他人,跟丟嘉年的消息。
墨竹渡口山下有一家茶鋪,一位白衣公子正打量著三日前買下的一件法寶。
他身邊坐著一名高大漢子,就著一壺酒,慢條斯理的吃著一碟牛肉。
漢子身后背著一條長布,不知道包裹的什么東西。
白衣公子并非修習水法,但是這東西絕不能被嘉年買去,給他們多添麻煩。
不管嘉年出多少錢,他都要用更高的價格買下來!
白衣公子放下虛流瓶,張開折扇輕搖,瞇起一雙眼睛,回想起前幾天結緣齋發生的事情。沒想到對方竟然輕易做出讓步,心中嘲笑之余,又不免殺心更重幾分。
他知道像嘉年這類山澤野修根本不在乎什么面子,他更重視實情,可只要給他機會,他絕對會連本帶利全討回來。
白衣公子對山澤野修那一套熟得很,畢竟他自己也曾是其中一員。
鋪子外飛進來一只紙鶴,落在二人桌前攤成一張紙。
白衣公子向下瞅了一眼,不由笑道:“看來那家伙還是有些手段,這樁買賣有點麻煩啊。”
高大漢子夾起一塊肉送到嘴里慢慢咀嚼咽下,然后又喝了一口酒,淡淡說道:“放出去的鴿子又不止一只,他總有下船的時候,拖得越久,來人越多。”
白衣公子笑說:“那我們繼續走著?”
漢子說:“等我吃完。”
白衣公子也不著急,就坐在一旁等他。
前些日子上頭發下懸賞任務,有人花一千顆雪靈錢,購買嘉年人頭。
這筆買賣,是有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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