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人間守歲人 > 第205項莊舞劍,兵臨城下
  此話一出,暢春園內一片嘩然。

  就連泰安王也一臉“驚悚”道:“竟有此事?”

  說著,他目光一轉,看向主位上的宋端祥,又陰冷戲謔地掃了眼端坐在對面的太后。

  宋端祥淡笑道:“一場誤會罷了,朕其實也是當事人,皇叔若感興趣,稍后閑暇之時,朕可以與皇叔詳談。”

  宋胤松了口氣,笑道:“既然是場誤會,那不妨說出來,大家一起聽聽,權當筆談資了。事后若是梧桐怪罪,也由本王一人承擔。大司寇,但講無妨。”

  “是。”元興作揖垂首,嘴角劃過一絲冷笑。

  趙靈韻小心翼翼地瞥向太后。

  大司寇此舉,就是想借著這件事的由頭,往太后身上點火。

  如今元獵與方塘荷極有可能是在大司寇手中,一旦真相暴露,太后的處境,岌岌可危。

  但是當下,沒有一人可以阻止元興與宋胤演的這場蹩腳戲。

  他二人就是想借機將太后拉下馬來。

  趙靈韻心中焦急,可這場談話,她沒那個資格插嘴,更不能插嘴。

  因為她說得越多,就越有可能陷太后于不利之地。

  趙靈韻愁眉不展,卻忽然想起一人。

  也許有一人能打破現在的這個局面,可那人還來得及么?

  在此危急時刻,太后依舊是一副穩坐釣魚臺的樣子。

  不知是腹有良策,還是佯裝冷靜。

  元興剛要開口,就聽到暢春園外響起一道響亮的呼喊。

  “四哥,四哥到了嗎?想死我了!”

  那嗓音婉轉悅耳,帶著一股親熱勁。

  還未見到來人的樣子,她的笑聲便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到一陣放松。

  趙靈韻亦是暗中松了口氣,一顆懸著的心暫時平安落地,感激的望向那位遠遠走來的絕代佳人。

  宋端祥首先起身,泰安王跟在他之后站了起來,臉上露出一抹真心實意的笑容。

  能讓這兩位都如此禮待的人,就是不用猜百官們都知道,來的人是誰。

  南齊長公主,先帝與泰安王的親妹妹,皇甫梧桐。

  隨著她走入眾人視野,暢春園內接連響起一片片的驚呼聲。

  寶塔洲曾有一位才子行于洛水之濱,見一女子赤足挽籃采菊,貌若神人,見之忘俗,嘆而作賦。

  “……其形也,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髣髴兮若輕云之蔽月,飄飖兮若流風之回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

  曾有不少文人墨客因為這首詩賦而不遠萬里去往寶塔洲的洛水,想瞧瞧天底下是不是真的有這樣的美人。

  可惜去了的人都大失所望,因為那條河的旁邊,只有一雙年邁的夫婦,朝而往,暮而歸,洗手做羹湯。

  根本沒有什么美人。

  所以后來的讀書人,都認為那位美人不過是才子心中的美好愿向。

  直到今天,暢春園內這些飽讀詩書的儒生們才相信,世間當真有如此美人。

  只是美人不在洛水,而在南齊。

  皇甫梧桐目光明亮,傾國傾城的俏臉上帶著溫醇笑意,來到宋端祥近前。

  女官、宮女們不自覺地退往一邊。

  這是對美的敬重,更是自慚形穢。

  她們往日里對自己的容顏相當自負,可跟皇甫梧桐一比,又全都成了庸脂俗粉。

  皇甫梧桐先向宋端祥行了一禮,宋端祥側過身讓開,然后笑著點頭作揖。

  “梧桐皇叔。”

  皇甫梧桐微微一笑,接著望向宋胤,正了八經的抱拳作揖。

  “四哥,許久不見了,最近過得如何?”

  宋胤板著臉,點點頭。

  “還行。”

  皇甫梧桐偷偷抬起臉來,朝他擠眉弄眼。

  宋胤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么多年了,她還是這副古靈精怪的模樣。

  宋胤端起酒碗,遞向皇甫梧桐。

  “你來的晚了,得自罰三杯。”

  皇甫梧桐驚訝道:“這是杯?”

  宋胤點點頭,道:“是杯。”

  皇甫梧桐笑道:“那就是杯。”

  她端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豪邁的姿態完全不輸男兒。

  她喝完酒,用袖子一抹嘴角的樣子,十分的接地氣。

  一點都不像是從皇宮大內長大的皇親國戚。

  可她越是這樣,宋胤就越喜歡,于是親自給她倒了第二碗,又給自己倒了一碗。

  “這一杯,四哥陪你喝。”

  “好。”

  兄妹二人同時喝干凈碗里的酒水,然后相視一笑。

  如果說天底下只有一個人能勸服泰安王改變主意,那個人甚至不是先帝,不是先帝與泰安王的生父圣祖爺,而是皇甫梧桐。

  因為皇甫梧桐人生中最初的十三個年頭,就是在泰安王府中長大。

  二人名為兄妹,實則情同父女。

  這般深厚的情誼,哪怕過去多年,也未曾減少半分。

  等到了第三碗酒的時候,皇甫梧桐忽然問道:“方才我在外面的時候,聽到這里似乎挺熱鬧,不知發生了什么事?”

  宋胤略微思忖,便明白了皇甫梧桐是什么意思。

  她一個元嬰修士,別說是站在暢春園外,就是跑到明德門外,只要她想,皇宮里發生的任何事情都逃不過她的耳朵。

  她之所以如此說,不過是不想讓他們繼續剛才的話題。

  于是宋胤笑道:“也沒什么,只是有人說了一個段子,引得眾人發笑罷了。”

  說著,他向元興使了一個眼神。

  元興心領神會,默默坐下。

  沒關系,反正大勢已成,不急于一時。

  皇甫梧桐恍然大悟,笑道:“笑一笑好,四哥難得回來一趟,當然得開開心心的。”

  她端起酒碗,直接喝了第三碗。

  本來殺機四伏的宴會,有了皇甫梧桐的加入,逐漸變得其樂融融了起來。

  就連宋胤的臉色,也一下子柔和了許多。

  宴會結束,宋端祥對宋胤說道:“朕已經讓人把豐熙殿收拾出來了,皇叔在京城的這段時間,可以住在宮里,與朕說說話。”

  宋胤搖頭道:“臣多謝皇上美意,只是先帝早有明詔,臣不敢在宮中多做打擾。”

  宋端祥道:“這樣啊,沒關系,皇叔在京城時住的那棟宅子,朕還留著呢,前幾天也讓人給收拾出來了,皇叔若不習慣宮內,可以住到那里去。”

  這次宋胤沒有拒絕。

  他拱手道:“多謝陛下。”

  “嗯。”宋端祥笑著點頭。

  他看了眼天,說道:“天色已晚,朕就不多留皇叔做客了,皇叔一路舟車勞頓,早些回去歇著吧。”

  宋胤道:“臣告退。”

  皇甫梧桐揮手道:“四哥,等我去找你玩兒啊。”

  宋胤笑呵呵道:“好。”

  他轉身離去,身后跟著段巖松。

  掌印太監李芳,一路將二人送出宮外。

  宋胤道:“李公公留步,這里就可以了。”

  李芳垂首微笑道:“老奴遵命,請王爺路上小心。”

  宋胤笑著點頭,登上馬車,段巖松重新當起了車夫。

  李芳站在宮門外良久,直到馬車與那五百親兵消失在視野中,才急匆匆的轉回宮內。

  進了豐澤殿,便看到驍騎衛指揮使曹靜女站在地上,一副風塵仆仆的樣子,衣服上還有尚未干涸的黑色血跡。

  宋端祥手里有份她剛剛呈上來的密報。

  上十六衛的職責之一,便是替皇上辦理秘密差事。

  泰安王入京前,驍騎衛已得到密令出城,現在才回來。

  此時宋端祥臉上早已沒了宴席上的溫和笑意,他的臉上布滿寒霜,雙眼中閃爍的幽森寒光,如同墳塋中的鬼火。

  他重重將密報拍在桌上,壓抑的怒火從他的喉嚨間噴涌出來。

  “難怪如此有恃無恐,原來你們早就商量好了!”

  李芳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是低著頭。

  門外傳來一道尖細的嗓音,喊道:“太后駕到!”

  宋端祥抬了下眼,趙靈韻扶著太后榮陽邁過門檻。

  “奴婢/卑職,參見太后。”

  李芳與曹靜女雙雙行禮。

  不論他們效忠于誰,宮里該有的禮節還是得有。

  這就叫規矩。

  太后淡淡道:“都起來吧。”

  “謝太后。”

  二人起身退到一邊。

  太后看了眼傷痕累累的曹靜女,眼神嚴肅起來。

  “打探出什么了?”

  宋端祥一手扶額,不想說話。

  太后看了眼李芳,李芳低著頭,邁著一溜小碎步來到宋端祥桌邊,輕聲喊道:“陛下?”

  宋端祥擺擺手,“給她看。”

  “是。”李芳雙手捧著密報,來到太后跟前,雙手奉上。

  趙靈韻接過密報,打開之后,看清里面的內容,險些驚呼出聲,連忙捂住了嘴巴。

  她把密報遞到太后跟前。

  太后一個字一個字的看過去,臉色也一點點的沉了下來。

  趙國公宇文信、盧國公李秀璽、成國公徐天圖,三人距離京城已不足百里,明日便可抵京。

  其后更有五十萬大軍已抵達北直隸,其中還有數量不等的隨軍修士,駐扎營中。

  太后怒摔密報,聲色俱厲道:“他們這是想造反嗎!”

  宋端祥被其笑。

  “你說呢?”

  太后問道:“我們該怎么辦?”

  宋端祥道:“能怎么辦,等死唄。”

  “宋端祥!”太后滿臉怒容的直呼皇帝全名。

  “大膽!”曹靜女按刀上前。

  趙靈韻亦是邁前一步,與曹靜女冷冷對峙。

  宋端祥白了她一眼,心煩的別過頭去。

  太后閉上眼,吐出一口氣,讓趙靈韻先退下。

  “即便被攻破都城,我依舊是太后,最多被圈禁在長春宮養老,可你作為一國之君,絕對難逃一死。”

  宋端祥冷笑道:“這個用你提醒?”

  太后道:“你難道真要等死?”

  宋端祥沉默片刻說道:“梧桐皇叔已經去找宋胤了。”

  “只有她一個人?”太后皺眉。

  宋端祥道:“如果梧桐皇叔都不行,那京城里,就真沒人能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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