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人間守歲人 > 第227章蘭漿流火
  少女身體后仰,纖細的嬌軀緩緩倒下。

  四散的光景如流星雨一般,一個接一個地從眼前劃過,最后如融化在陽光里的雪花一樣,慢慢消失。

  嘉年抬起臉,面色平靜,目光冰冷,就好像方才的痛苦是裝出來的一樣。

  少女向后仰起的面孔眉心中有一道細長的傷口,流散出淡淡的金光。

  忽然,她渙散的目光再次浮現出靈動的神采,右腳向后一撤,穩穩站住了身形,一點點的直起身。

  嘉年皺了下眉,向后退出十余丈站定,一臉陰沉戒備地盯著蘭漿。

  蘭漿微低下頭,纖細手指在眉心處一抹,傷口瞬間消失。

  她看著嘉年,眉宇間不僅沒有半點殺氣怒氣,反而還稍微有點欣賞。

  蘭漿好奇問道:“你是怎么知道這一切是假的?”

  嘉年沉默著沒有說話,雙手掐起法訣,喚出本命飛劍與云煙萬鴉鏡。

  云煙萬鴉鏡沒有出現。

  他心底一沉。

  此地果然不是現實世界。

  萬鴉鏡雖是仙兵,卻終究是外物。

  本命飛劍則不同,它是嘉年以自身元神鑄造,與自己休戚與共。

  如此說來,這里是類似于元神識海一樣的地方?

  那么剛才自己所處的環境,就能說得通了。

  那些景象,是深埋于嘉年心底的愿望,不曾與任何一個人說過。

  眼前這個家伙,居然想玷污他的心愿,并以此來操控自己。

  嘉年如何能夠不怒。

  他心中唯一能聯想到的、最有可能的一個猜測就是,蘭漿是化外天魔。

  也只有它們,有這份本事。

  倘若這里真是自己的識海,就說明自己的真身已經落入它們手中,并且被它們滲透到了元神層次。

  嘉年心情愈發沉重,眼中殺氣更盛。

  蘭漿翻了個白眼,似乎是察覺到嘉年心中所想,無奈喊道:“喂喂,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自顧自地瞎尋思什么,腦補也要有個限度。”

  這孩子聰明是聰明,可怎么就是喜歡鉆牛角尖。

  心思與執念都這么重,就不怕有朝一日被引入歧途?

  蘭漿嘟囔道:“狗日的柑香,凈給我找麻煩!三姐也是,居然什么都沒跟他說。一個護道一個傳道,當的可真清閑!”

  她扯開嗓子,嗓音清脆地喊道:“喂,你真沒聽過我的名字嗎?蘭漿,或者我的另一個名字,歲十有二流火。兄弟姊妹里,我排老七。”

  嘉年微微一怔,旋即瞳孔微張,露出一副驚喜模樣。

  “你是七姐?!”

  蘭漿笑著點頭:“叫得真好聽,再喊兩聲來聽聽。”

  隨后,她毫無征兆地偏過身子,一道劍光從她面前劃過。

  如果剛才她沒躲開那一下,她的頭顱就會被嘉年的飛劍割掉。

  蘭漿瞇起眼,望向嘉年。

  好小子,演技不賴啊。

  嘉年臉上依舊帶著笑意,但是目光卻十分的陰冷。

  柑香親口對他說過。

  歲十有二流火,已在五百年前隕落了。

  原因是她以一己之軀為牢籠,困住了一飛升兩歸神境的化外天魔,然后自爆元神,拉著它們同歸于盡。

  嘉年對那位素未謀面的前輩心神往之,欽佩之至。

  這家伙哪里來的膽子,居然敢盜用流火前輩的名!

  蘭漿心情復雜,在心中痛罵柑香。

  你干的這叫人事兒?

  都把這好孩子洗腦成什么樣兒了!

  嘉年說道:“你就是曾欒樹的那個老祖吧,是為了明燭天來的?”

  蘭漿以手扶額。

  “我真的是流火,怎么就說不通呢?”

  嘉年懶得答話,一手掐道訣,一手捏劍訣。

  天賦神通與本命飛劍,一同施展起來。

  但見飛劍萬相一而十,十而百,眨眼分出三百六十把,圍成一座劍陣,將蘭漿困在其中。

  劍影綽綽,寒光閃爍。

  嘉年以周天之數隔離出一座劍氣天地。

  天行健發動,三百六十柄飛劍同時落入光陰長河,或逆流而上,或順流而下,或靜止不動。

  嘉年又咬破手指,用心神之血施展水法神通,以血水凌虛畫符。

  符箓光華一閃,遁入虛空。

  下一時刻,如白茫茫大雪天地般的空間頓時如海水般翻涌起來,然后被冰封住,形成一座堅實牢籠。

  同時隔斷光陰、空間與神識三種維度,如此一來,便杜絕了對方逃跑的可能性。

  更是為嘉年的殊死一搏,做好了鋪墊。

  他冷冷看著蘭漿,心中猜測它極有可能是頭飛升境的化外天魔。

  哪怕不能與它同歸于盡,也要像流火前輩一樣,扒下它一層皮!

  至于蘭漿的問話,嘉年根本不打算回答。

  流火前輩已死,是柑香親口所說。

  它說自己是流火前輩,自己就算死了都不會信!

  蘭漿感到頭疼。

  生前死后,都沒有像現在這樣頭疼過。

  為何自己都沒了身體,還會有感官上的疼痛?

  怪哉。

  她放下手,目光幽幽。

  “死了也不會信?好吧,那就讓你死一遍,咱們再來談。”

  嘉年瞳孔驟縮,劍陣之內頓時劍光沖天。

  空間被截斷,識海宛如碎裂的冰面,裂散出條條裂痕。

  光陰長河于其中顯現,無形的河水蕩漾起淡金色的光輝,那是死去神明的尸骸。

  三百六十把飛劍于其中溯洄從之、溯游從之,掀起陣陣微小的漣漪。

  每一道波紋都使得這片天地搖搖欲墜。

  嘉年七竅流血,雙目赤紅,只覺腦海之中天翻地覆。

  此處果然就是他的識海。

  如此一來,他的攻擊就等于是先殺己,再傷敵,擺明了陣勢要以命換傷。

  可下一刻,一道閃電驀然從劍陣之中劈了出來。

  被封鎖的空間猛然破碎,如琉璃灑地。

  嘉年只見蘭漿瞬間出現在他面前,纖細的身體猛然爆發出無窮的力量。

  他毫無招架之力的被一拳揍飛。

  身體拖起一道長煙劃過天空,墜向無窮深遠處。

  蘭漿僅僅邁出一步,便來到疾馳的嘉年頭頂,然后一腳踩下。

  嘉年就像是一顆筆直墜落的流星,砸入地下,昏死了過去。

  在別人的識海中,把對方的心神揍昏。

  天下竟有如此道法?!

  蘭漿飄然落下,站在嘉年身旁。

  茫然天地間,她看著地上再起不能的少年,又給了他一腳。

  只是這一腳,卻沒用力。

  她笑罵了句:“臭小子。”

  然后又仰起頭,對著某個方向豎起中指。

  “狗日的。”

  歲十有二后繼有人,還是個一點都不惜命的人,這很好。

  可就算是要拼命,也得看準了對象才是。

  跟自己這個自家人,還是一個死人拼死拼活,算什么事兒?

  ……

  ……

  嘉年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片一望無際的草原上。

  背后是一棵參天巨木,頭頂繁枝如蓋。

  清風吹拂,仿佛一場大雨剛走,空氣中送來青草與泥土的氣息。

  他坐起身,轉過頭,蘭漿就坐在他身旁,換了一身潔白衣裙,秀發用一根木荊釵束起,清秀的側臉流露出一股淡泊而成熟的風情。

  她淡淡道:“醒了?”

  嘉年不說話,只是把身體靠在樹干上,點了點頭。

  蘭漿淡笑問道:“還打不打?”

  嘉年搖頭道:“不打了。”

  打不過,連拼死都拼不了。

  蘭漿抬起手,拍了拍嘉年頭頂,笑瞇瞇道:“這才乖。”

  嘉年撇過頭。

  這種親昵的舉動,讓他本能的不適應。

  “我還不能確定你是不是流火前輩,別跟我這么不客氣。”

  說完這句話,嘉年頭頂就又挨了一拳。

  蘭漿氣呼呼道:“你小子怎么就油鹽不進,是茅坑里的石頭嗎?”

  “哼!”嘉年十分高冷的閉上眼,巡查自己的傷勢。

  自從離開守歲宮,哪次歷練不是險死還生?

  出了神華樓之后,更是被追殺不停,一路到了南齊。

  元嬰、蹈虛、歸神、飛升,高境界的敵人如雨后春筍般出現。

  每一個人都想殺他,隨時都有可能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這一路上自己的心境哪敢懈怠一點半點?

  若被對方幾句話說服,自己早死多少次了。

  蘭漿嘆了口氣,眉目變得柔和下來。

  “我知道,這不全怪你,要怪就要怪柑香!什么都不說,就把你丟了出來。就算是放養,也得時不時瞅兩眼不是?他可倒好,由著你生生死死。”

  嘉年轉眼看向她。

  她居然敢對柑香直呼其名,就不怕他聽到?

  蘭漿嗤笑道:“他聽著又能怎樣,敢過來,我指著鼻子罵他,你看他敢不敢還嘴!”

  敢還嘴,老娘就……一哭二鬧三上吊給他看!

  “你真是流火前輩?”嘉年忍不住問道。

  蘭漿笑道:“還是不信?剛才你檢查自己的身體,看出什么了?”

  嘉年發現自己的心神,或者說整個元神都布滿了條條裂縫,像是一個一碰就會碎掉的瓷器。

  可在元神對應肉身的靈臺方位,卻有一道道金光如山澗泉水般流淌而下,包裹住他的元神。

  水流所過之處,元神的裂縫被逐漸填滿、愈合。

  這種先是被撕裂,然后又重新被彌補的感覺,嘉年曾體驗過一次。

  上一次,是在鷹陽郡的青梅城。

  桃良把什么東西放入了他的體內,救回了他一條命,還使他的天賦神通更進一步。

  蘭漿道:“你沒猜錯,三姐給你的,正是歲十有二的元神碎片,我的元神碎片。正因如此,我才能以這種形式,出現在你的識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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