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遠鵬氣得血管都快要爆裂了。
今日秦芳所言，完全顛覆了他對女人的認知。
在他看來，女人就該三從四德，從一而終，對男人言聽計從，為男人無私奉獻，全心全意愛男人。
不管男人對她怎樣，她都不能有二心。
生是男人家的人，死是男人家的鬼。
要是沒有男人家，女人就是孤魂野鬼啊。
怎么可以這么自私呢？
“秦芳，你連自己的丈夫都背叛，沒有哪個男人會娶你！余生你注定了是要孤苦無依的！死了還會成為孤魂野鬼！”
“怎么可能？”秦芳嗤笑一聲。
她撩了撩鬢間的碎發，笑嘻嘻地道：
“忘了告訴你，大伙都覺得我大義滅親，拯救了蒼生，對我贊美有加呢。到目前為止，已經有十幾戶人家向我求娶了。我跟他們說，我家男人還沒死呢，等他死后，我再慢慢選吧。還有，我有兒有女，兒女們對我敬愛有加，老了自然都是我的依靠了。再者，我還年輕，我還可以再生。總之，不管怎樣，什么孤苦無依，什么孤魂野鬼，全都輪不到我呢。倒是你，死后無人祭拜，在地底下沒錢花，看哪個女鬼會看上你？唉，你在地底下的日子，該有多慘啊。”
馬遠鵬驚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我不信！我死都不信！”
他聲嘶力竭地怒吼：
“一個背叛丈夫的女人，怎么還會有男人求娶？男人都瞎了不成？還有子女們，你害死了他們的親爹，他們肯定是恨不得殺死你的，又怎會替你養老送終？我不信！你的話我一個字也不信！”
“信不信隨你，但這是事實。”
秦芳面無表情地道：
“別的不說，就憑我有錢，哪怕我真嫁不出去，我也可以包養小白臉......”
“你敢！”
馬遠鵬目眥欲裂，氣急敗壞地瞪著她，恨不得將她咬碎。
“我有什么不敢的？”秦芳道，“你不也喜歡包養女人嗎？咱們志趣相投，我還以為你會支持我呢。”
“你是女人！”馬遠鵬咬牙切齒地提醒她，“男人包養女人，說明他能干有本事，女人包養小白臉，那是水性楊花不守婦道！不是好女人！”
“我沒說自己是好女人啊？”秦芳笑瞇瞇地道，“我就是個壞女人，壞到骨子里的那種。啊，做壞女人真她娘爽！”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
當女人不再懼怕自己成為壞女人時，男人，也就失去了拿捏女人的籌碼。
馬遠鵬一口氣提不上來，雙眼一翻，氣得當場昏死過去。
當黑暗吞噬了他的意識后，他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夢中，他回到了年少時代。
那時，他很窮很苦，吃了上頓沒下頓。
每天靠著秦芳的接濟，他才終于活了下來。
成親時，家徒四壁，他為了出人頭地，努力奮斗，卻連自己都養不活。
很長一段時間，都是秦芳養著他。
秦芳還努力存了一筆錢，幫他捐了一個官。
自那以后，他的運氣越來越好，最后爬上了南方總兵的位置。
官當大了的壞處是，想再升職，就不是靠能力了，而是靠機緣和家庭背景。
沒有家庭背景，他很難再往上升。
好在，機緣出現了。
鎮南王找到了他。
只要造反成功，他就能成為開國元勛，封王封疆。
可惜最后，他失敗了。
等待他的，將是五馬分尸。
他從夢中驚醒。
那不僅僅是夢，那是他整個人生。
大概是意識到自己要死了，所以才會在夢中回顧一生吧？
只是好奇怪，他怎么就沒夢見那些令他神魂顛倒的女人呢？
想當初，為了那些女人，他一擲千金，可是很舍得花錢的。
可為何夢中沒有她們？
當上南方總兵這些年，他逍遙快活似神仙，特別是那些女人，實在讓人銷魂。
可是為何，他竟想不起她們的模樣來。
反倒是背叛他的黃臉婆秦芳，他記憶深刻。
從秦芳年幼時，到她長成少女，再到她慢慢老去。
她這一生的模樣，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雖然秦芳不是什么好女人，但至少還來牢房里探望他了。
而他外面那些女人，竟一個都沒來看他。
他為她們一擲千金時，她們一個個都說愛死了他。
可她們就是這樣愛他的？
連他要死了，都不來探望一下？
隨著行刑的日子越來越接近，他養在外面的女人，還是一個都沒有來看他。
不過他倒是聽說了一些關于她們的消息。
據說其中有一個，名喚珍兒的，懷上了他的孩子。
珍兒仗著肚子里有孩子，跑到秦芳面前鬧，要分他的家產。
秦芳理也不理她，直接命人將她丟了出去。
當天，珍兒腹中胎兒就沒了，說是被秦芳害死的。
為此，她向秦芳索要黃金一萬兩，否則就去衙門告她。
秦芳直接報官。
案子很簡單，很快真相就水落石出了。
孩子是珍兒自己打掉的，人證物證俱全，此案沒有任何懸疑。
至此，一場鬧劇才終于落幕。
牢房里的馬遠鵬心情復雜。
他外面的那些女人，不是一向都很厲害的嗎？
以前就沒少欺負秦芳。
如今怎么變得這么弱？
而秦芳，怎么突然變得這么強了？
獄卒回答了他的疑惑：
“受寵的女人，當然強了，因為有男人撐腰啊。秦芳當初被她們欺凌，還不是因為有你護著她們？就算秦芳再有理，告到府衙，陳奎會為她做主嗎？最后倒霉的還不是她？除了隱忍，她還能怎么辦？如今，你就快要死了，再也護不住外面那些女人了，府尹也早已換了人，秦芳沒害過珍兒的孩子，她當然不用怕了。”
一番話，聽得馬遠鵬芒刺在背。
原來這些年，他真的對她不好。
他幫著外人對付她，她當時是什么感受？
難怪當初那么愛他的人，如今變得這般恨他。
原來都是他咎由自取。
他活該啊！
清醒過來后，他打算道歉。
他托獄卒去請秦芳。
秦芳沒有來。
獄卒帶回來了秦芳的話，她正在相親，沒空。
這句話似曾相識。
他突然想起，曾經秦芳派人請他回家時，他總說自己要陪美人，沒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