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嬌嬌給常磊使了個眼色,常磊上去撥開人群。
“干什么?你們要干什么?”
常磊認得李家的人,但荷塘村沒幾個人認得他。
李杰一見他立馬就抬頭往外面看,在看到孟嬌嬌的時候快步出去迎接。
“嫂子,你們來了。”
一開口他就忍不住哽咽,眼眶通紅。
眼下一片青黑,怕是這些天都沒閉過眼。
叫嚷著不許從他家地里抬棺過路的男人將常磊上下打量一番,當他是跟李杰一起的地痞流氓根本沒把他放在眼里。
“你算哪根蔥,我們荷塘村的事沒有你外人插手的份兒。”
男人是村里無賴黃五,四十幾歲了沒成個家,爹娘早就死了兄弟也不管他,他屬于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平時他也懼怕李杰之流,但今兒是李杰有事求到他頭上,劉氏看好的墳地必須要從他的地里過,不然抬不平棺材。
哼!他就咬住了不松口。
李家不僅要求他,還得給銀子跪地磕頭敬茶他才點頭。
不然,他那短命鬼女人就擺在家里爛透。
有人看到孟嬌嬌他們的車馬開始竊竊私語,也有人好心提醒黃五。
“黃五啊差不多就行了,都是一個村的沒必要鬧得太過。
說句不好聽的,你就敢保證你死了棺材不從別人家過?”
黃五嗤笑,“我賴命一條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死就死了,隨便死哪兒都成。
但我活著的時候得享受享受,死了才值。”
“嬌嬌回來了啊,不是去府城了嗎竟然也回來了。”
一開始村民不認為孟嬌嬌是為了劉氏專門從府城趕回來的,再看清他們十幾個人都往這邊來才有了猜測。
李母王氏抱著孫女在堂屋里抹眼淚哭兒媳命苦,聽到‘嬌嬌’兩個字立馬就抱著孩子沖出來。
“真是嬌嬌回來了,蔡春媳婦,劉旗媳婦,嗚嗚……”
王氏泣不成聲,再說不出一個字來。
幫忙的梁氏也跑過來,“你們都回來了,回來也好,先去給秀秀上炷香。”
她又踮著腳往外看,沒找到女婿他們,一想也知道是太忙回不來。
黃五先還有點心虛,結果看只有一群女人,趙崇霖根本沒來,他立馬就不慌了。
李杰從前是跟著趙崇霖混,但現在趙崇霖到府城去了沒帶李杰,還能管他?
他盯著孟嬌嬌一眾婦人看了幾眼,想著只要她們敢管閑事立馬就要她們好看。
但孟嬌嬌一個眼神都沒給,直接跟母親一起進去上香吊唁。
雷氏他們也都沒有理會黃五,李杰壓著脾氣再問黃五。
“要多少銀子?那塊地我買了。”
要不是因為不想媳婦兒的葬禮被攪和,李杰絕對不可能忍。
“呵……嘿嘿嘿……”
黃五得意地笑著,露出一口令人惡心的黃牙。
他攤開雙手向剛才提醒他的村民聳肩,“你們都聽到了,是他提出要買我的地,可不是我逼他的。”
再看向李杰,“我那塊地三畝八分,至少二十年我還得靠它吃飯吧,我不要你多的,你給五十兩就行。”
他獅子大開口連旁人都看不下去了,“你那塊旱地哪有三畝八分,頂天了三畝,旱地你敢要十幾兩一畝,你怎么不去搶哦。”
“閉嘴,關你屁事,我當然要為后面幾十年打算,難道以后到你們家去吃飯?”
黃五見多管閑事的人閉嘴了又對李杰說,“既然是你求我的,那你是不是得拿出求人的態度。
你給我倒杯茶磕個頭說句好話,這地啊我就好心賣給你了。”
“黃五,你莫要欺人太甚!”
村長和族長被人請來,剛到就聽見黃五的話氣得胡子都抖了三抖。
黃五吭哧兩聲扭過頭梗著脖子不說話,他絕不松口。
“自古以來都沒有這樣的規矩……”
李杰拉住村長的手臂打斷,“好,我應了,明兒上午我親自去你家請你。”
“李杰?”村長語氣沉重不贊同。
“麻煩村長和族長了,我不想鬧得我媳婦兒不安寧。”
村長想說你這樣你媳婦兒就能安寧了?被族長孟毅拉了拉胳膊阻止。
孟毅看著站在堂屋門口的孟嬌嬌一眾婦人,總覺得事情沒這么簡單。
村民離開后李杰回到堂屋跟大家說明情況,到此她們才清楚劉秀秀生產的具體情況。
孟嬌嬌在棺材前燒了一陣黃紙,待全身都被火烤暖和之后才洗手來抱孩子。
當初他們夫妻讓她給孩子取名字,她取了兩個想讓劉秀秀選,如今她安安靜靜躺在那兒……
剛出生的孩子皺巴巴紅彤彤的,睡著了眼角還掛著淚痕小手緊緊捏著,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為母親難過。
“我給孩子取了兩個名,雪晴和華卿,你們看看如何?”
短暫的沉默后王氏做了決定,“雪晴好,寓意好,我們小雪晴啊以后都是晴天了。”
李杰自然沒有意見,他一邊給亡妻燒紙一邊輕言細語說話。
“秀秀,我們閨女兒叫雪晴,李雪晴,多好聽啊,是二嫂取的名。
閨女兒跟你一樣好看,長得像你。”
好像劉秀秀還在,他們夫妻閑話家常一樣。
劉秀秀看過孩子一眼,當時已經是彌留之際。
孟嬌嬌問李杰,“明日你有什么打算?”
“明日是秀秀下葬的日子,不會見血。”
李杰起身將快要燃盡的蠟燭換上新的,蠟燭油滴在他黝黑的手背上被他輕輕抹去。
當夜大家都在李杰堂屋里守夜,快到半夜時孟嬌嬌勸母親回去休息。
“這里有我們在,娘和嬸子都去歇會兒吧。
嬸子累了這么多天了,您可不能倒下,孩子們離不得您。”
她有很多話想跟母親說,但今夜不是時候。
梁氏回去就被孟常氏揪著問,“趙崇霖怎么沒回來?書院的名額弄到沒有?”
“崇霖忙著走不開,他們才去了一個月名額的事沒有這么快的。”
梁氏現在是盡量心平氣和,能不跟他們發生沖突就不沖突。
但孟常氏明顯不是這樣想,她狠狠掐了梁氏的手臂一把,咬牙兇狠的模樣讓她整張臉都變形了。
“賤貨,你當你兒子考上了童生就猖狂了?分家了老娘就拿你沒辦法了?
名額的事你給老娘上心催著,不然老娘要你好看。”
孟浩昌考上了童生,孟浩志和孟浩鑫兄弟倆都沒考上,這讓孟浩昌更成了孟家人的眼中刺。
第二日所有人都在等著看李杰給黃五磕頭敬茶,黃五更是懶得起了個早,一上午在門口看了無數次等李杰來。
說了是中午,李杰看好了時間往黃五家來。
孟嬌嬌他們要跟著去被李杰勸留在家里,“那種玩意兒摸污了嫂嫂們的眼。”
沒到一盞茶的功夫就有人到李家來喊人,“李哥,嫂子,你們快去黃五家勸著杰哥兒吧。
要出人命了,杰哥兒要殺黃五。”
老李頭一聽兒子要殺人當即就慌了,王氏也腿軟險些倒地,幸好有雷氏眼疾手快扶住。
孟嬌嬌喊住老李頭,“李叔莫慌,李杰是有主意成算的,我們哪兒都不去,安安心心等著李杰回來。
是他要找死,要死就死。
不死,五十兩,一百兩,一千兩也能給。”
孟嬌嬌不是仗勢欺人的人,但對有些人就得用這種方法。
來人被孟嬌嬌云淡風輕說出死人不死人的話給駭得瞠目結舌,“嬌,嬌嬌丫頭,你,你……”
“族叔不必驚訝恐慌,不找死自然不會死。
為白事讓路是自古以來的規矩,今日李家被黃五威脅壞了規矩,日后鄉里鄉村豈不是亂了套?”
孟嬌嬌給孔氏使個眼色,“去,給李杰兄弟送銀子,一條胳膊五十兩,兩條胳膊兩條腿讓他掙兩百兩養老銀子,后半輩子都不用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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