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賽博時代的魔女 > 第八百二十三章 航海抵達東方
  從尼德來特那里出來后,徐煬、徐澄和泡泡回到神暉號上。

  “那個愛看二次元的尼德來特叔叔是好人呢,為什么爸爸不跟他說話?”徐澄問。

  “他無所謂,時間會撫平一切。不過今天是個絕佳的范例,跟你們講講怎么控制自己的憤怒。”徐煬帶她們在神暉號的座位上坐下。

  莉拉沒有參與剛才的事情,但她大概知道發生了什么,此時也默默觀察一切。

  她不知道主人的想法如何,如果主人的語氣透露出對小米來雅和尼德來特的不滿,莉拉會收拾他們的,激怒主人在莉拉眼里自是死路一條。

  “首先,你們有憤怒過嗎?”徐煬問,“生過氣之類的。”

  “那個可惡的家伙,叫做來拉·瑪杜莎,兩眼放激光的魔女,一看到她就生氣!”徐澄握緊了拳頭。

  “憤怒!憤怒喏。錢被鼠人偷了很憤怒。臭老鼠不可饒恕。”泡泡也想起生氣的事情。

  “憤怒會讓你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有時候甚至會讓你們后悔。”徐煬心平氣和地跟她們說。

  神暉號掠過上京的魔女學園,徐澄望了一眼學園,知道她的永世大敵“激光眼”來拉就生活在那里,接受法洛莎的親自教養,毫無疑問將會打破紀錄,迅速成為下位魔女甚至上位魔女和統御者,成為未來最耀眼的天驕和魔女天才,尼斯托公司下一代魔女的中堅力量。

  那個狡猾、自私、殘忍的來拉,完全就是法洛莎的翻版,但她卻能一帆風順,毫無懸念地在魔女的晉升途徑上步步高升。有魔女之神的傾心培養,來拉怎么可能平凡度過一生。

  一想到這,難以抑制的憤怒就在徐澄心里升騰。

  “但還是生氣!”徐澄撅起嘴,“我要打爆一切!”

  至少不能讓來拉有好日子過。

  “你看,如果讓憤怒控制了你,你就變得不像你自己了。你可以讓憤怒流過你的心底,再決定怎么做,是讓它爆發出來,捍衛你的尊嚴。還是意識到這件事并不重要,走向更理性的解決方法……”徐煬慢慢地說。

  徐澄在座位上捏著自己的手指頭。

  “我知道了!我要克制自己的憤怒,先讓來拉囂張一段時間,然后等到她最壞壞、最招人討厭的時候,忽然啪的一下,將她打翻,這樣她就一輩子抬不起頭來了。”徐澄說。

  “嗯……太壞了。”徐煬發現徐澄不知何時已變得很聰明,發展出了古靈精怪又頑皮的性格。這算是徐煬教得好還是教得不好呢?

  他一開始想勸導徐澄,但轉瞬間他又想起過往,這簡直像是對法洛莎識人能力的侮辱。

  法洛莎當初斷言徐澄會長得跟徐煬一樣,平靜、寬厚、克制、耐心,發展出為某種事業獻身的意志力,變成徐煬的繼承者一類。

  但結果全然不同,徐澄是如此鮮活、如此生機勃勃,她在座位上活力四射地晃動著,已經準備去玩別的東西了。真奇怪,幾年前徐澄還只是安靜的孩子,跟動物朋友們在一起。

  “去吧。”徐煬把徐澄放走,他看到她興沖沖地拉起泡泡的手,跑到屋子里玩大冒險去了。

  是泡泡……徐煬恍然大悟。

  因為多了一個朋友,徐澄就不是那種孤僻的性子了。泡泡性情暗弱,徐澄就漸漸變成了積極、主動的一方。要不然兩個人都是小悶豆,在一塊就一點樂趣都沒有了。

  “主人,關于米來雅和尼德來特?”莉拉捉摸不透徐煬的意思,還是出聲詢問。

  “別管他們了……他們會自己找到出路。”徐煬選擇相信尼德來特。

  大概小米來雅會成長為不錯的女孩,畢竟覓影也會去那里經常走動。尼德來特這些事在他心里留下古怪的印跡,刷新徐煬對二次元的印象。

  神暉號上的環境太過悠閑,徐煬回自己屋睡下了;兩個小孩也是,玩累了就在游戲艙內直接睡覺;連織星娘都會待機。

  寶寶莉拉本來在工作,后來想到自己應該像個寶寶一樣,把其他事情都交給別的機體,故而也原地睡下了。

  次日,徐煬醒來后,腦海里還沉淀著尼德來特昨天說過的那些話,指責他對七生結緣和桐野憐世的處置不公正,而對小米來雅的贖罪過分要求。

  ——睡眠刷新了他的思緒,他覺得自己不該這么記仇,和他現在的“身份地位”相比,尼德來特的話無足輕重。

  徐煬知道,他過去做的所有抉擇并不都是對的,它們不是圣人的,也不是完美無缺的,絕對有紕漏,絕對有做的不公道的地方,絕對有雙標行為。

  但這么多年的道路上,也沒有人真正當過徐煬的“導師”啊。

  他的啟發都是自己從經驗教訓里總結出來的,是自己在黑夜里摸索著走過了這么長一段路,親自艱難地做了每個決定。不管是處置狐貍和巫女也好,還是處置這個世界線上的米來雅,哪有什么完璧無缺的見解,有的只是徐煬自己的心靈和意志。尼德來特既然當年沒有立時給徐煬指教,也別想在這么多年后的今天批評徐煬的選擇。

  他在床鋪上翻了個身,在自己的數字心智內選中這段記憶,本想刪除,但還是決定留著,往后有人再這樣指責他,他也有駁回的經驗。

  “主人還在想著昨天的事呢。”莉拉太懂徐煬了,她端進來早餐,有青檸片三文魚、米飯、味增湯以及蘿卜。

  “……因為這八年來,已經好久沒遇到人正對著我發脾氣了。我以為這輩子都不會遇到了,結果還是這樣。”徐煬說。

  “‘穿梭機眾’還是一如既往呢。”莉拉笑道。

  匿名號上的眾人們,徐煬、法洛莎、小島葉子、葛城淺、崔俊友、尼德來特、莉拉、李孝敏、羅西亞、A40。回顧這份彌足珍貴的名單,徐煬只覺物是人非。

  “葛城淺要去西海岸了吧。”徐煬說。

  “對,而且凜音今天也約了您呢,就在葛城淺那邊。”莉拉道。

  “那就去看看吧,把A40也叫上。”徐煬站起來。回憶當年的事情讓他有種重返青春的感覺。

  那時候他才二十多歲!現在卻已經三十近半,把徐澄從地上爬的笨笨狀態帶成一個奇妙的小大人。

  徐澄和泡泡還在睡夢中,神暉號就平穩地找到A40,然后把他們都帶到港口去了。

  在上京港口邊的倉庫里,葛城淺坐在一堆舊船只零件上,喘著粗氣。

  她的整條右手臂已經經過多次改造升級,現在是一條堪稱改造典范的作戰手臂,散發出暗金光澤,簡直就像一柄動能大錘,足以在一拳之內摧毀整條街道,光是看著她的巨型機械臂都會叫宵小退避三舍,這是葛城淺過去想都無法想象的力量。

  她當年其實很年輕,二十歲左右,經過八年后,還是比徐煬小不少,仍然顯得英姿颯爽。

  新的生活柔化了她面上的棱角,但身體素質是一點沒落下,將鮮紅的正裝撐得筆挺,漆黑領帶披掛在身上,兩側站著好幾排忠心耿耿的幫會骨干。

  凜音背靠倉庫的灰色水泥柱站著,嘴里叼著一根煙,戴墨鏡,白發在散落在耳朵兩側,她披著棕色夾克,上面印著一只白頭鷹。

  “來了啊。”凜音轉頭看徐煬,她的眼睛在墨鏡背后眨了眨,“講龍大會的情況如何?”

  “有兩個世界線,過去我們曾經去昆墟然后一敗涂地,現在有了第二次機會。這次不能再輸了。”徐煬點頭。

  凜音呼出一個煙圈,她按了按自己的額頭:“我也感覺我和陸鏡的故事有兩個版本,另一個版本要比現在的版本激烈多了。”

  “你還是可以去找她。”徐煬提議。

  “算了吧,我現在的事情可太多了。”凜音兩手插兜,望向葛城淺。

  “我安裝了主觀緩時植入物,剛才在她的指導下練了練。”葛城淺站起來,就像一只豹子挺立,鋒芒內斂,作訓靴套在腳上,和身上的紅正裝很不相稱,她一把將外套扔下,只著一件運動襯衣,背對徐煬,顯出兩肩醒目的刺青和新的黑色嵴椎骨。

  主觀緩時植入物!

  徐煬望向兩側那些殺氣騰騰的幫眾骨干,他們在這些年來對葛城淺忠心不二,已經轉型成了真正的精英部隊,各個沉默不語,士氣高昂,身穿統一制服。

  “來和我打吧!”A40從徐煬身后轉出,高舉“櫻逝”。

  “打是不必了,接應我們的人隨時可能到。”葛城淺重新披上正裝,她黑色的眼眸中流露出一絲莫測的力度。

  “……”A40摸不著電子腦,只覺得葛城淺像變了個人。

  “我還以為你會完全投入到酒水生意和香煙貿易上。”徐煬之前揣測她完全帶著葛城幫轉型成貿易公司了,事實卻不太一樣。

  “一開始是這樣,直到我發現我們跟尼斯托公司帶來的秩序越來越不相容。”葛城淺說。

  “你不是喜歡井井有條的新秩序嗎?”徐煬不解。

  “我當然知道,我支持你們的一切但我的弟兄們呢?五年來,大多數人都轉型成了尼斯托公司的戰兵,在戰場上出生入死,毫無怨言,會津城帶出來的三千人,時至今日也是死的死傷的傷,徹底稀釋在了尼斯托公司的龐然大軍里。我帶著他們的撫恤金去見叔叔阿姨們,幫他們解決傷殘補助金的問題。我想親自對他們的生死負責,而不是對公司的手續忙前忙后……我不奢望別人能明白,但如果要為我一直信奉的義理負責,我還是要把剩下的人帶到更適合我們這種人生活的地方去——我還是要帶自己的幫派。”葛城淺深呼吸。

  “西海岸?”徐煬問。

  “有一群東方人組成的幫派,他們來求我們了,他們知道葛城幫是北部列島最后的大派,于是希望求我們過去支援。跟他們對抗主宰運動、街道之龍、安第斯幫會等團伙。西海岸確實比這里更有意思。”葛城淺慢慢地說。

  “北部列島好不容易才有了秩序,你們又走向無序的那一側了。”徐煬無奈地說。

  “有的人就是天性自由。”凜音抬頭,“你不也是嗎?你沒有厭棄一成不變的生活嗎?你本來是最自由的那個吧。”

  徐煬搖搖頭。他也不知道。

  “是啊,徐煬,北部列島是太過平靜了,平靜到讓我感覺我在做夢,一場好久的……不真實的夢,我打了一輩子架,是,我學過放棄,但我放不下,還有我的兄弟們,他們也渴望去一個更不守法度的地方,更自由的城市,他們打算打出自己的名聲,而不是成為尼斯托公司里平平無奇的一部分,而西海岸是全天下最自由、最有發財機會的地方。”葛城淺說。

  “但西海岸太危險了,誰也不知道那里會發生什么。”徐煬說。

  葛城淺走向徐煬,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會去成為那座夜城的大人物,難道我沒有撼動世界的資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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