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都城南,山谷中。
大雨傾盆,谷中早已豎好了帳篷。
劉協在太史慈和馬休的護衛下進了帳,太仆韋端立刻遞上一套衣服:
“請陛下更衣。”
方才好一陣乘馬疾馳,劉協身上早已濕透。
看到韋端一身的泥水,劉協大為不忍:
“可憐太仆年老還陪著朕走這一遭。”
韋端立刻大拜道:
“陛下,這是為臣的本份。”
“請陛下更衣之后,速速寫下招降詔書,馬將軍和胡將軍稍后啟程,到許都城下宣詔。”
劉協點點頭,卻忍不住問道:
“馬將軍和胡將軍是奉誰之命救朕?可是皇叔?”
韋端垂首道:
“陛下圣明,正是皇叔。”
劉協心中有點不安:
“馬將軍和胡將軍合起來有數千之眾,何以能從沿途守將的眼皮子下面直達許都?”
韋端搖了搖頭:
“陛下,臣只知道這個局不小,是皇叔的軍師坐鎮許都,親自布置的。具體的詳情,連我都不甚清楚,陛下更衣后,可以問馬將軍他們。”
劉協默念道:
“皇叔的軍師?現在何在?”
韋端緩緩答道:
“他本來是要來替換陛下入宮的,但是今天天未亮就改變了主意,請子龍將軍替換了陛下。他應該還在許都城內。”
劉協吃了一驚:
“他既為皇叔軍師,居然要來親自換朕入那虎穴,豈不是危險重重?”
韋端嘆了口氣:
“只怕現在更加危險了,軍師改變主意,多半是因為被郭祭酒盯上了。”
劉協的心一沉。
宮里的皇后、皇子、貴妃、子龍將軍,都讓他揪心,此時,還多了一個皇叔的軍師。
“好,朕馬上更衣,立刻下詔!”
“臣在帳外靜候。”
韋端退了出去。
一陣馬蹄聲從谷外傳來,似乎是西邊來了不少人馬。
太史慈立刻翻身上馬出谷去看,不一會兒,興高采烈地疾馳回來。
“馬將軍,劉將軍,是翼德和仲康來了!”
馬騰開心地走出營帳:
“可算來了!”
司空府。
雨已經停了。
四周的天色已經暗了下去,有侍婢上來,將四個角落的燈火都點起。
郭嘉把令牌丟給了親衛,轉過身來看向蘇哲時,目光已經逐漸銳利。
蘇哲曾說自己是從西域回到許都。
因為那些鴿子,在中原并不曾見過。
且不管蘇哲有沒有去過西域,經過關中是必然的。
當初,一向勢均力敵甚至略占下風的馬騰,突然之間打敗了韓遂,而且還居然上書朝廷,主動請降。
這件事情,簡直太過于心想事成,原本郭嘉有所懷疑,但后來并未去追蹤確認,實在是失算了。
如今想來,這種其中必然有蘇哲的參與。
郭嘉瞇了下眼睛,盯著蘇哲,連聲音都陡然冷了起來:
“馬騰之事,是不是敬賢在背后做局?”
半晌,蘇哲微垂的臉緩緩抬起,眼中的神色晦暗難辨:
“奉孝,就算我做了局,可你入局了么?”
郭嘉的臉不由揚了起來,臉色的神色愈加凝重。
若馬騰的請示是一個套,那么賊寇抄掠必不是偶然,而是一場精心的安排。
所以,賊寇才會去攻占葉縣。
而胡車兒追到郾縣才大破賊寇,恐怕就是一場作秀。
其目的,就是為了追擊到距離許都不到百里的地方。
想到這里,郭嘉的冷汗一瞬間下來了。
如果這樣,張繡豈不是早已叛變?
而劉備送往官渡的援軍......
郭嘉一驚,立刻起身高喝:
“來人!”
“加急送信給司空,張繡已經叛變!劉備送去的不是援軍,而是叛軍!”
“唯!”
另一名親衛匆匆而去,腳步聲都有點慌亂。
郭嘉再看向蘇哲,眼中燃起了隱隱的怒火。
我早都被你算計其中了。
居然還問我入局了么?
郭嘉嘴邊泛起一絲冷冷的苦笑:
“敬賢,我惜你大才,體弱多病,可你為何偏偏要攪合在這局中?”
蘇哲低著頭不語。
此時此刻,滿身從骨頭中散出的寒意,早已蔓延到了皮膚的表層。
全身就好像浸在冰水中一般,體內傳來的刺痛,漸漸變成鈍痛,又漸漸麻木起來。
麻木了也好,痛感也就隨之減輕了。
蘇哲覺得狀態似乎好了不少,緩緩坐直了身體,目光重新移到郭嘉身上,才緩緩開口:
“各為其主,各盡其責而已。”
郭嘉眼里一痛,清喝道:
“若各盡其責,我此刻就該殺了你!”
蘇哲靜靜看著郭嘉,聲音低沉而清晰:
“奉孝,順天者昌,逆天者亡。才高如你,都能入局,可見天意為之。”
郭嘉眉尾一揚,目光凌冽地看著蘇哲:
“敬賢莫再用天意來搪塞,成王敗寇而已。”
一陣腳步聲上來,郭嘉的親衛回報:
“報!確認陛下已經回宮歇息!”
“好!”
親衛將腰牌還了回來。
郭嘉接過腰牌,收入懷中,眉宇間的神色,恢復了往日的淡定。
就算馬騰假意投誠,安排賊寇為亂,但最終天子無恙回宮,許都有一萬大軍守護,有何顧慮?
就算張繡叛變,劉備暗懷鬼胎,但明公有荀攸相幫,還有兩萬大軍在官渡,而劉備的軍師,此刻卻在他的手中。
所以,他有什么好慌張的呢?
“敬賢,成王敗寇而已。”
郭嘉淡淡地說完這句話,在蘇哲的對面重新坐了下來。
郭嘉給蘇哲添了杯熱水,將水杯推到蘇哲面前。
“明公天子在手,號令天下,敬賢何苦選擇劉玄德?”
“月頹日升,沉浮俯仰,誰說這天下一定得是漢家的?”
蘇哲的臉在晦暗的燈火下,看不清表情,只是聲音卻透出了一絲倦意:
“奉孝,你沒有看到結局,你不懂。”
郭嘉聞言,雙眸抬向蘇哲,頭微微一側:
“我不懂?”
蘇哲將眼睛移開去,目光穿過黑暗的夜色向遠處不斷延伸,似乎想要透過這濃濃的夜色看到天的盡頭。
遠處,距離他們這里最近的東門外,似乎傳來了一些動靜。
可惜那距離實在太遙遠了,蘇哲聽不清。
但蘇哲知道,離最后的結局已經不遠了。
蘇哲的臉上浮現了一個淺淺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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