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龐德和馬騰綁著樂進來到城下時,張飛、馬超、許褚、胡車兒四人已經靜立城下一會了。
而樂進的幾千人馬,死的死,傷得傷,降得降,已然徹底打垮。
荀彧已經聞報,趕到了城樓下。
李典一頭是汗,見荀彧來了,就像是來了主心骨,立刻上前說道:
“荀中書,城外來了不少人馬,說他們有天子詔書,前來招降!”
荀彧面色微怔,向下看去。
城墻下站了不知多少人馬,舉著火把,星星點點,整整齊齊,粗粗一看,居然延伸到了三里之外。
突然一聲高喝傳來,震人心魄:
“嗐!圣旨在此,爾等聽詔!”
荀彧定睛一看,終于看到,在隊伍的最前排,有一個彪漢手持一張絹書。
因為是黑首黑衣黑馬,在黑夜中還真不容易看出來。
那個彪漢高喝道:
“司空行車騎將軍曹操孟德,出自閣門,濫叨輔佐之階,實有欺罔之罪!連結黨伍,敗壞朝綱,敕賞封罰,皆非朕意。”
張飛的聲音洪亮高亢,城墻上的眾人聽得一清二楚。
風吹過城墻,城墻上下,立刻起了一陣騷動。
張飛繼續高聲念道:
“今皇叔劉備玄德,糾合忠義兩全之士,殄滅奸黨,復安社稷。”
“上天有好生之德,聽詔受降者,家族完全,若迷惑不喻,欲與曹賊為伍,不復赦宥。布告天下以明知朕意。”
這通詔書,念得城下的眾人揚眉吐氣,卻聽得城上眾人直冒冷汗。
李典大怒:
“何方亂賊,敢矯詔圍城!”
“來人,帶上來!”
幾個人立刻將暫時關押在東門的那個親衛拖了上來。
李典看了一眼,很是滿意,抓著那名親衛的衣領,拖到城墻上來,高喝道:
“袁紹矯詔,不想堂堂天子皇叔,也來矯詔,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既然你們是劉皇叔的人,便該認識此人,是劉皇叔的親衛,爾等既公然造反,我就先殺了他祭旗!”
龐德把大刀架在樂進的脖子上喝道:
“爾等若如此執迷不悟,我們便也用這位將軍的命來祭旗!”
李典大驚,仔細一看,這才發現隊伍里的樂進,樂進居然被俘了!
樂進卻怒罵道:
“對一群矯詔之徒,有何可說?!死便死!我不懼!”
“李將軍,你只管守好城,不必諸多顧慮!”
李典正在猶豫,城下傳來一聲清喝:
“朕命人宣詔,爾等何以不遵?”
“荀中書,李將軍,你們想造反么?!”
荀彧心中一驚,看向城下。
城上的眾將士也都吃驚不已,紛紛向下看去。
一個白衣男子騎馬來到城下,馬休和太史慈隨侍左右,眾人紛紛避開一條路,下馬參拜。
荀彧睜大了眼睛,仔細向城下看去。夜色太暗,荀彧辨認了好半天。
聲音無疑,容貌看不真切,但也很像。
男子仰著頭,望著荀彧喝道:
“荀彧!速令眾人降城!”
旁邊的樂進扭頭一看,驚得面色全無,失聲叫道:
“陛下!居然真的是陛下!陛下您不是進宮了么?”
周圍的將士們聽聞此語,驚訝連連,城頭上一陣騷動。
李典和荀彧一聽,一背上的汗立刻下來了。
守了那么多次城,這是頭一次遇到天子在城外招降。
若真是陛下,拒不開城門便是妥妥的抗旨,而且是在城上城下這么多人的面前公然抗旨。
可若是開了,司空必然難逃罪責,而且司空一家怕是難以保全......
眼下若是靠著許都城高而作抵擋,擋得了一時,也擋不了多久。就算司空大軍回防,袁紹也必然會趁機追過來,只怕那時會更加難以收拾。
荀彧只思考了片刻,便匆匆從城上趨步下來。
“打開城門!”
李典急道:
“文若先生!”
荀彧只喝了一句:
“開門!”
城門慢慢打開了,城外的雜色大軍和為首的白衣男子出現在荀彧眼前。
荀彧孤身一人走上前去。
距離那白衣男子越近,他就看得越清楚,那眉眼、身姿一點不差,的確是陛下。
荀彧心中愕然不已,上前參拜道:
“陛下。”
劉協坐在高高的馬上,目光向下冷冷看著荀彧:
“荀中書,終于認出朕來了?”
荀彧立刻垂首道:
“不知陛下身處城外......”
劉協冷笑道:
“不能再任你們擺布了,是不是很失望?”
荀彧立刻跪拜在地:
“臣并非此意,陛下誤會了。”
劉協看了看高大的許都城,和城頭上整整齊齊的火把,不由喟嘆道:
“朕在這城中已有三年,還從未在城外過夜,荀中書這是想要讓朕在城外露宿么?”
荀彧趴在地上,低聲道:
“陛下,臣馬上為您打開城門。只是......”
劉協望著荀彧冷冷笑道:
“哦,有條件,是么?”
荀彧趴著說:
“念在司空為陛下也是兢兢業業的份兒上,可否饒恕司空的家人?”
劉協大笑起來,連淚花都快笑了出來:
“司空兢兢業業?饒恕他的家人?荀彧,你是朕的臣子,還是曹操的家臣?!”
“你是想讓朕在這里,將曹操的真實德行,詔告天下么?!”
荀彧爬在地上,一動不敢動。
突然,后方響起一陣馬蹄聲,眾人紛紛回頭。
“大哥!”
張飛第一個聽出,是劉備來了。
眾人也跟著喊了起來:
“玄德公!”
“主公!”
劉協猛然回頭,只見遠處有幾百人飛奔而來,劉備一馬當先,策馬飛馳。
“皇叔!”劉協百感交集。
“皇叔!”劉協翻身下馬,向前迎接。
劉備見劉協下馬來迎,立刻翻身下馬,奔上前去,一下子跪拜在劉協面前:
“陛下!”
劉協將劉備的胳膊挽起,眼中泛著淚光:
“皇叔為朕籌謀至此,救朕于水火之中,朕要如何賞賜你啊!”
劉備抬頭,喜不自勝,上下打量著劉協:
“陛下可有受傷?”
劉協的臉上露出了晴朗的笑意:
“朕一切都好,皇叔不必掛心。”
劉備眼中蕩漾著溫暖的笑意,望向劉協,又上上下下好一番打量,這才放下心來,看向周圍眾人。
旁邊的張飛,太史慈,許褚,馬騰,馬超,龐德,劉雄,胡車兒等人都已經下了馬,此時見劉備望來,一齊上前施禮:
“主公!”
“玄德公!”
劉備微微點頭,望著眾人一身風塵,眼中含著暖意,聲音卻很輕:
“諸位辛苦了。”
看了一圈,卻沒看到蘇哲和趙云。
“軍師和子龍呢?”
太史慈一指城墻:
“他們還在城里!”
劉備轉頭望向城墻,臉色嚴肅起來,走到荀彧的面前:
“荀中書,快打開城門。”
荀彧起身,一臉為難,對著劉備施禮道:
“皇叔,司空的家人也在城內......”
劉備心下明了,回頭看向劉協,低聲道:
“陛下,罪不及家人,是否......”
劉協看了看劉備,再看了看荀彧,眼中的憤恨過了許久才漸漸寂滅,開口緩緩說道:
“司空其罪,一人承擔,罪不及家眷。”
荀彧立刻再拜:
“謝陛下仁德!”
然后回頭對著城頭上的李典高喊:
“李將軍,開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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