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報上的字跡頗為潦草,而內容更是讓人觀之咋舌。
“并州遭遇匈奴大舉入侵,鎮西將軍馬騰,被匈奴左賢王劉豹、右賢王去卑圍殺身死。司隸大都督段煨,為保護龜茲城百姓,中箭身亡。扶風都督候選,為掩護大軍撤離,被亂刀砍死。幸得安定都督李堪奉君命前來相助,臣才能率領殘軍退守扶施。但并州百姓,遭受匈奴劫掠屠殺,哀鴻遍野,橫尸百里!萬望陛下垂憐,增派兵力,我等必誓死驅趕匈奴,還邊境太平!臣馮翊都尉程銀,三拜敬上!”
諸葛亮瞳孔猛地一縮,面上滿是震驚。
匈奴竟然已經殺到了并州中心腹地,居然連馬將軍都戰死了?!
百姓......橫尸百里…...
這豈不是說,龜茲以北,百姓全都死絕了嗎?!
諸葛亮心中憤恨交加,一股氣噎在喉嚨里,說不出話。
劉曄見諸葛亮一改往日鎮定,不由大驚,接過軍報快速翻看。
荀彧心中一緊,湊上前來,目光快速地掃過軍報。
“涼州鮮卑步度根、羌族首領唐蹏反叛,率軍入侵涼州。金城都尉梁興、武威都尉張橫率軍阻擊,戰死沙場。臣楊秋,防范不嚴,以致張掖、金城、武威接連失守。然外族來勢洶洶,滅絕人性,邊境赤地千里,生靈涂炭。特緊急求援陛下,盼出兵平亂,還涼州安寧,平百姓怒怨!”
劉曄拿著軍報的手不停顫抖,他睜大眼睛,不敢置信軍報上的內容。
荀彧眼中閃爍著怒火,只覺得腦中一陣暈眩,只得強行鎮定下來,右手握拳,深深地吸了幾口氣。
劉協見此,心中未完全平復的情緒再度被勾起,只覺得眼底水霧彌漫,眼前一片朦朧。
他緩緩伸手,狠狠擦去了眼尾的淚水,開口問道:
“朕決定,御駕親征!”
此言一出,三人紛紛怔住。
荀彧最先反應過來,語帶急切,開口勸阻:
“陛下不可!陛下萬金之軀不可身陷險境!”
諸葛亮眼中的神色已然鎮定下來,皺著眉頭,低低說道:
“陛下,如今天下大亂,正需要陛下坐穩朝中,處理政事,以安民心!”
劉曄擰著眉頭,滿面莊穆,卻壓不住語氣中的急切:
“陛下,邊境兇險,外族無心,陛下不可涉險!”
劉協搖了搖頭,堅持道:
“天下大亂,乃是朕決策不嚴之過,朕自省。”
“朕身為天子,承天受命,不該龜縮其后,眼看江河淪陷。”
“外族鐵蹄踏我大漢江山,朕定要以牙還牙,否則何以面對天下百姓,何以面對列祖列宗,何以面對...皇叔?”
諸葛亮見劉協這股氣概,心中敬佩。
外族定是要趕走。
但是陛下不能去前線,否則我該如何跟主公交代?
諸葛亮開口,不料卻與劉曄異口同聲道:
“臣愿率軍前往支援!”
劉曄望了望諸葛亮,心中一陣暖意,繼續說道:
“陛下,臣愿立刻趕赴邊境!還請陛下坐鎮許都,統理朝政!”
劉協緩緩抬眼,看著眼前的三人,眼中之淚又漫了出來。
片刻之后,劉協緩了一口氣,只低低說道:
“朕九歲登基,多年來身不由己,生不如死,如同行尸走肉。”
“好不容易盼來皇叔救朕于水火,朕卻幾次三番聽不進勸告,專斷獨行,以致有今日之禍。”
“天下之土皆為漢土,天下之民皆為朕的漢室子民。子民蒙難,朕心中煎熬。這都是朕的罪過啊!”
“幾位尚書,才德俱佳,明于事理,朝政之事,從未讓朕費過心。朕不在朝中,諸位愛卿亦有能力穩定朝局,坐鎮都城。”
“朕的罪孽,就讓朕自己來贖吧,愛卿不必再勸。”
諸葛亮三人心中一驚。
話里話外,陛下已然失去了天子所有的驕傲和底氣。
可天子畢竟是天子,若是輕易犯險,還要他們眾人何用?
三人當即跪拜在地,諸葛亮神情愴然,語氣凝重:
“臣知陛下心中難過,但緊要關頭,以大局為重。”
“陛下細想,大漢天下沒了陛下,還能稱為大漢么?”
“況且,若是陛下都親征了,天下必當人心惶惶,各地暗伏的勢力若是抬頭,時局更加難以控制!”
“更遑論司空才剛率兵去往冀州,還未救下關將軍,若知陛下親征,必是兩難抉擇。司空忠心,屆時若千里勞師,趕去并州、涼州勤王,豈不更加耗費兵力?”
劉協一怔。
自己居然沒有想到此處。
如此一來,自己的御駕親征,反而會引出更多的禍事。
一陣無力感洶涌襲來,劉協胸中一陣發悶,不自覺捂住了額頭。
劉曄見狀,立刻上前繼續勸道:
“陛下愛民之心,臣明了。但是邊境之事,朝中并非無一人可派,實在不需要陛下御駕親征,還請陛下三思!”
荀彧也急忙附和:
“正是如此,如今,揚州凌操將軍、韓當將軍、祖茂將軍已經率軍由揚州而來,即將進入豫州,正可調度啊!”
劉協嘆了一口氣,無力地搖搖頭:
“不行,他們從豫州邊境而來,實在太慢了,趕不及去邊境救援。”
諸葛亮眉頭一揚,向劉協奏道:
“陛下,臣請旨起許都之兵,并調鎮南將軍張繡,一同率兵北上,擋住匈奴南下之路!”
荀彧多年來為曹操鎮守后方,聞聽此言,瞬間明白了諸葛亮的打算,不由看了諸葛亮一眼。
不愧是襄陽才子,才思敏捷。
不錯,韓當等人還需大致五日才到許都。
時間實在等不起。
不如先起許都周圍的兵力,并張繡大軍一道調往涼州與并州,可先擋住外族。
韓將軍等人正好留在許都,拱衛都城,隨時應對異變。
待關將軍被救出,冀州的大軍自可西調再來支援。
見劉協還有猶豫之色,荀彧立刻開口提醒道:
“陛下,諸葛尚書之意,是想先帶許都兵馬北上御敵,待韓將軍到達,便留在許都聽召。”
劉協神色一動,望向諸葛亮:
“若是張繡將軍出馬,諸葛尚書便不必去涉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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