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少君騎海上 > 第二十五章 老祖宗
  壁畫上的第四個名字,赫然正是——

  奉祈云。

  這是壁畫上唯一完整的一個名字,卻也是越無咎唯一不認識的,甚至連“奉”這個姓氏他都從未在東穆聽說過,所以他才徹底愣住了。

  可實在不應該啊,按照前三個姓氏來看,這第四人也應當大有來頭,與皇室關系緊密,身份顯赫尊貴才對,可為何從不曾聽說過呢?

  越無咎自小在皇城中長大,父親是侯爺,母親是公主,舅舅更是當今陛下,可以說越家往來無寒衣,所有名門貴族他都再熟知不過,卻的確從未曾聽聞過奉氏一族。

  難道奉祈云是這云洲島上的人?

  少年一時陷入了沉思之中,島上幾百年來的所有名冊資料、文獻記載,皆存放在于崇明塔之上,看來不僅是宣鈴要上一趟崇明塔了,他也得上去查探一番才行了。

  暗暗在心中做了決定后,越無咎又抬起了頭,提起手中宮燈,再次仔細望向屋頂之上,漫天煙花下,那四個戴著奇特面具,衣袂飛揚,揚唇而笑的年輕男子。

  無法言說此刻他心中那股巨大的震撼,無數疑云涌上心頭,他有太多問題想要拋出,卻無人能給他解答。

  壁畫上的這四人究竟是誰?同況家、越家、鐘離家,還有那個神秘的“奉家”究竟有何關系?瞧這壁畫的侵蝕程度,絕不可能是近些年所畫,畫中情景,可能早已過去了幾十年,甚至是幾百年,難道這四人是他們四家的先祖?

  那他們四家之間,又究竟有何關聯,抑或是恩怨糾葛呢?

  越家世代輔佐況氏皇族,鐘離一脈則駐守在海上的云洲島,那么奉氏族人呢,他們去哪了?

  這幅斑駁久遠的壁畫又是誰留下的,這座宮殿又是誰大費周章建成的?

  他父親,他越氏滿門的謀逆一案,跟這幅壁畫,跟壁畫上的其余三個家族,有關系嗎?

  仿佛被拽入了一個波詭云譎的漩渦之中,少年提著宮燈,獨自置身于空蕩蕩的地下秘宮內,感覺到一股迎面而來的壓迫與窒息感。

  他如誤闖入密林深處,見到另一片廣闊蒼穹的小獸,心中有個強烈的預感升起,他可能觸摸到了事實的真相,觸摸到了被歲月掩埋的一些辛秘往事。

  而這一切,或許能讓他找到越家謀逆大案的真正內情,能為父親洗刷冤屈,還越家上下一個清白,重振越氏一族。

  少年越想越激動,正心潮起伏,久久無法平息時,手中的宮燈卻不慎撞到了壁畫一角,只聽“咔嚓”一聲,那一角斷裂了。

  越無咎的身子陡然僵住了。

  這壁畫果然年頭久遠,宮燈不過是輕輕一磕,竟直接叫一角裂開了。

  越無咎按捺住呼吸,輕手輕腳地拿開宮燈,彎下腰去查看那一角損壞的情況。

  這幅壁畫線索重重,至關重要,可萬萬損毀不得!

  他小心翼翼地撿起一小塊斷壁,正遲疑著不知該怎么辦時,指尖卻忽然傳來一股熟悉而又特殊的味道——

  這,這是古陰檀墨香?

  越無咎忍不住低頭,定睛看向手中那一小塊碎石斷壁,眸光動了動,又將斷壁拿到鼻尖嗅了嗅,心頭亮如明鏡般,陡然間有了判斷!

  不會錯的,這壁畫上正是用了一味特殊的色料,古陰檀墨!

  這是極其珍貴稀少的一種色料,乃古陰檀石研磨而成,香味歷久彌新,千百年都不會散去。

  越無咎曾為母親抄寫過心經,便是用了這種色料,對這味道與色感再熟悉不過。

  他又將那斷壁仔細看了幾遍,身子忽然一震,又有了新的發現——

  這古陰檀墨里,竟隱隱泛著紫色,須知檀墨轉紫,至少得歷經數百年光陰!

  果然,這幅壁畫竟跟他先前料想的一般,果真是數百年前所畫,而畫中場景,也早就過去了幾百年!

  那么如此算來,畫中這幾個年輕男子,都可稱得上是他們況、越、鐘離,以及奉氏四個家族的“老祖宗”了?!

  一切真是不可思議,少年仰頭看著壁畫上的場景,心中熱血沸騰,正激動得不知如何是好時,又聽到“啪”的一聲。

  忽有一物竟自那斷裂之處掉了下來,灰塵揚起,越無咎揮了揮手,低頭望去,掉在地上的竟是一本古籍——

  不,確切地說,是一本劍譜。

  是的,當他拿在手中,翻開幾張泛黃的書頁,這才愕然發現,這竟然是一本劍譜!

  繪制這劍譜的人,顯然畫功不精,下筆間有些粗陋,他畫著一個看起來有些滑稽的小人,手持長劍,使出一招一式,旁邊還記錄著詳細的功法口訣。

  雖畫風簡陋,但招式卻一目了然,行云流水,每個動作都記錄得十分清楚。

  越無咎翻看幾頁后,臉色越來越不對勁,他猛地又往下快速翻了幾張,直到翻到那最后一頁。

  少年終于瞳孔驟縮,倒吸了口冷氣,捧著劍譜的手霍然顫抖起來,整個人猶如被雷劈了般,難以置信——

  這劍譜,這劍譜上畫著的,竟然是他越家代代相傳的劍法,不,更準確來說,是他越家早就失傳的下半部劍法!

  他之所以能認出來,皆是因為越家劍法太有“特色”,獨具一格,那些劍招凌厲強勁,步步遞升,更有一些標志性的獨特招式,他再熟悉不過!

  越家世代護國,劍法聞名天下,凌厲強勁,卻偏偏只有半部,另外半部早早失傳,這成為了每個越家子弟心中的遺憾,畢竟這般精妙的劍法,只能學習半部,實在太可惜了。

  可因為這劍法實在厲害,哪怕只習得半部,越無咎也依然武功卓絕,難逢敵手,一人一馬一劍,無所畏懼,隨父出征,蕩平沙場。

  他年少不羈,意氣風發,曾做夢都想找到另外半本劍譜,好習得完整的越家劍法,了卻心頭遺憾。

  為此他甚至不惜花過重金,在四海八方內調查找尋,奈何尋遍天下也始終沒能找到另外半部越家劍法。

  及至父親謀逆一案震驚朝野,越家滿門獲罪,他也帶著自己的妄心長劍被流放到了云洲島,這個執念便只能壓在心底,再不奢求能夠實現了。

  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他竟然真找到了那下半部越家劍法!

  踏破鐵鞋,萬般難覓,這劍法竟然就藏在云洲島之上,藏在這座地下秘宮的壁畫夾層里!

  原本還在腹誹這繪制劍譜之人,畫功不精,下筆粗陋,哪曉得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識一家人,他竟然冒犯的正是自家先祖!

  越無咎捧著劍譜,趕緊念念有詞道:“老祖宗,有怪莫怪,有怪莫怪,您這畫技特別好,是小兒愚鈍,有眼不識泰山,冒犯您老人家了。”

  說完,他又按捺不住內心激動,揚起手中的妄心長劍,劍眉一挑,笑意飛揚:“妄心啊妄心,從今日起,你又得陪我早起晚練,寒暑不休了。”

  ——

  云城,青林苑,大殿內檀香繚繞。

  宛夫人坐在簾子后面,臉色青白,殿中跪了一地的白衣侍女,個個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直到宛夫人那冷冰冰的聲音自簾后傳來:

  “胡鬧,是誰告訴阿笙我半夜奇毒發作之事的,他一大早又出城做什么去了?”

  大殿內噤若寒蟬,好半晌,跪在最前面的一個侍女才怯生生地道:“夫人恕罪,是奴婢不小心說漏了嘴,少主擔憂夫人的身子,奴婢只是想寬慰他罷了……至于少主出城,他說是要去教訓牢里關著的那個赤奴戰俘,替夫人狠狠出口氣,其實少主對夫人,當真是一片孝心,他將夫人看得比什么都重……”

  “住嘴,不必再說了!”

  簾子后面,宛夫人一下捂住了心口,她額上冷汗滲出,咬牙道:“日后我的事情,一句也不要再跟他透露了,聽見了嗎?”

  “是,夫人。”

  滿殿的白衣侍女齊聲應道,那為首的侍女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急于“將功贖罪”般,說點宛夫人想聽的消息。

  “對了,夫人,少主離開時說了,他馬上就會回來,還會帶著上次那個神醫來給夫人看病,就是夫人上回問過的那個小姑娘,她應當這一兩日就會隨少主入城了。”

  這消息果然令宛夫人神情一怔,她坐在簾后,又緩緩從懷中摸出了一顆糖,那正是上回施宣鈴留下的,她垂下眼睫,久久凝視著手心的糖果,若有所思。

  說漏嘴的侍女因為自己的靈機一動,并未受罰,待到滿殿的人退下后,宛夫人這才起身,一步步走入寢殿深處,扭動機關,在暗室里顯露出了一個沉重的鐵箱——

  那箱子最上面放著的,正是宛夫人的那把挽月神弓,可其實,這鐵箱下面還有一層,宛夫人拿開了那把挽月弓,看向了鐵箱最底部,那里深藏著對她至關重要的另一樣東西。

  燈火葳蕤,她長睫微顫,終是伸出了手,輕輕撫摸了上去,不覺間便淚光閃爍,眼前模糊了一片。

  “多少年了,我在這島上孑然一身,畫地為牢,上天垂憐,竟還能讓我遇見……從青黎大山里走出來的族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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