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少君騎海上 > 第九十四章 神女扶瑛
  “不,宣鈴,停下來,快停下來!”

  越無咎終是發現了不對,繚繞的血霧之間,施宣鈴長發飛揚,一邊念咒結印,體內一邊流出源源不斷的鮮血,她的雙唇都開始發白了,再這樣下去,只怕她會支撐不住,血竭而亡!

  “宣鈴停下來!”

  烈烈大風間,越無咎嘶聲喊著,可施宣鈴卻雙眸緊閉,在那團血霧之中,仿佛受到了某種蠱惑般,全然沉浸在其中,根本聽不見他的聲音一般。

  “宣鈴!”

  越無咎心頭狂跳,不顧一切地撲了上去,想要阻止念咒結印的施宣鈴,可身子卻才一觸碰到那團血霧,整個人便受到了一股強大的沖擊力,將他震飛了出去。

  電光火石間,他拔出妄心長劍,猛地插在高臺之上,減緩了那股沖擊之力,這才沒有墜落下臺。

  只是喉頭血氣翻涌,他不由單膝跌跪在地,胸膛起伏間,身子搖搖欲墜,一口鮮血竟那樣噴涌而出。

  “越無咎,越無咎你怎么了?”

  鐘離笙摸到他身邊,指尖觸碰到了滑膩的鮮血,臉色瞬間一變:“你怎么吐血了?究竟怎么了?”

  越無咎搭住鐘離笙一只手,雙目血紅地望向四方鼎旁的施宣鈴,嘶聲道:“快,快阻止宣鈴,那鼎有古怪,在不停吸食她的鮮血,我叫不醒她,她一直在念咒結印,再不停下來,她會血竭而亡的——”

  鐘離笙呼吸一窒,一瞬間的猶豫都沒有,聽聲辨位間,手中的玄鐵折扇徑直朝著后方飛旋而出,那鋒利的鐵扇卻也才觸碰到那團血霧,便立刻被震了回來,落回鐘離笙手心時,還帶著一股強大的沖擊力,險些將他也割傷了!

  “怎么會這樣?”

  鐘離笙攙扶著越無咎站了起來,呼吸急促,不敢置信:“這力量太可怕了,我們根本無法近身,怎么救那丫頭?”

  密林之中,全叔一邊推著輪椅,一邊望著漫天遍地的飛禽走獸,震驚無比下,輪椅上的白發少年卻已經遙遙看見了高臺之上,正在施法結印的少女,他心弦一顫,脫口而出:“是她在施萬靈召喚術?”

  蒼白修長的手指下意識地握緊了輪椅,少年緊盯著那團血霧中的纖秀身影,又看向四野被召喚出的飛禽走獸,從來安之若素,不動聲色的一張臉上,頭一回露出了驚愕的神情,他在風中喃喃著:

  “火鳳明王降世,那個命定之人,原來是她么?星軌圖上顯示的一切,竟是真的嗎?”

  高臺之上,鐘離笙攙扶著越無咎,兩個少年皆是一樣的心急如焚。

  血氣彌漫,紅霧愈甚,鼎中異光閃爍,施宣鈴長發飛揚,手腕上的鈴鐺也發出了急促的響聲,她雙手結印間,臉色卻越來越蒼白了,不知還能支撐多久。

  “宣鈴!”

  越無咎目眥欲裂,嘶喊之聲劃破天際,他握緊妄心長劍,咬住牙關,鐘離笙察覺出他的意圖,想要阻止,卻反倒也揚起了玄鐵折扇。

  山貓揚劍,鯊魚展扇,為了一人,寧愿舍命相救,也絕不棄之獨活!

  “不管了,拼這一把,哪怕死,我們三個也一道上黃泉路,誰也別扔下誰!”

  狂風大作,天地變色,兩個少年視死如歸,正準備飛身撲向那團血霧時,一方輪椅從天而降——

  千鈞一發之際,輪椅上的白發少年一掌擊出,竟將那團血霧瞬間打散,他內力翻涌間,滿頭白發隨風飛揚,清冷的面孔宛如天人一般,竟能壓住那股可怖的力量,靠近那座四方鼎,來到施宣鈴的身旁!

  鈴鐺聲響,萬靈召喚之術被驟然打斷,獵獵大風間,少女的血珠落在了白發少年的眉眼間,宛若一粒殷紅的朱砂,可他卻毫無反應,只是也單手結印,做了幾個古怪的動作,那鼎中異樣的光芒終于漸漸淡去。

  施宣鈴身子一軟,再支撐不住,直接落在了白發少年的懷中,他將她穩穩接住,眉間血色如珠。

  少女臉色蒼白,長睫微顫,如夢初醒般,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卻仿佛看見周遭虛無,只有一團柔和的光芒,而光芒之中——

  少年一頭白發,眉間一點血色朱砂,宛若天人一般,雙目泛著清和之光,明凈得如同山水搖曳般,撼人心魄。

  少年之身,雪白長發,這不正是裴世溪曾對她描述過的那個人嗎?

  施宣鈴福至心靈,用盡最后一絲氣力,望著那張清冷面孔,喑啞開口道:“你就是……鳳樓主人嗎?”

  ——

  山間云霧繚繞,溪水潺潺,長陽之下,大片結顏花隨風搖曳。

  水榭之中,裴世溪望著眼前的大祭司,不可置信地喃喃道:“大巫,那丫頭當真是……神女扶瑛的孩子嗎?”

  族長岐淵點了點頭,望向畫像中明眸皓齒的少女,又是一聲嘆息:“扶瑛只有這一個孩子,她向我苦苦哀求,只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好好活下去,平凡安穩地度過這一生,不要像她那樣,更不要應驗了那份命格,所以……在小鈴鐺九歲那年,扶瑛將這個女兒送出了青黎大山。”

  “什么命格?”裴世溪忍不住問道。

  岐淵望了他一眼,又負手而立,看向虛空,似嘆非嘆:“一切說來話長,你若有耐心聽,我便向你從頭道來,這些前塵往事,都該從那一年,扶瑛從山下救回一個鮮血淋漓的男人說起……”

  蝶族中有一對圣器,威力無比,有摘星攬月般的神效,那便是自先祖手中傳下來的兩把神弓——

  濺星弓與挽月弓。

  這兩把神弓由至陰靈石制成,只能由女子操控,而那代代相傳的神箭術法,也非尋常女子能夠輕易習得,須體內流淌著至陰之血,有著極高的武學天賦,最好還得是處子之身,如此更能將這對神弓的威力發揮到極致。

  因這特殊的要求,神弓代代相傳,每一代族人中都會挑選出兩個符合條件的少女,將這對神弓交到她們手上,她們便被稱作——

  護族神女。

  神女一生不能嫁人,為此體內會被種下蠱毒,若是動情者,蠱毒便會不時發作,令其痛不欲生,難以拔除。

  蝶族曾有兩位神女,也是最后一任神女,她們是族長岐淵的兩個徒兒,一喚扶瑛,一喚林綰。

  兩人同吃同住,一同長大,一同練習著神箭術法,感情甚篤,親如姊妹。

  扶瑛性情沉穩,林綰卻是靈動活潑,明媚似火,眼珠子一轉,總能冒出不少鬼主意來,往往惹下禍事了,便是身后的扶瑛為她收拾爛攤子。

  可是那一年,林綰失蹤了,還帶著族中那一對神弓,徹底消失在了人世間,不知去向,不明生死。

  這是叛族的大罪,哪怕日后抓回族中,也會受萬蛇噬心之苦,尸骨釘在溯月崖頂,永世不得超生。

  林綰曾惹下那么多禍事,可從沒有一次這么嚴重過,這一回,扶瑛是再不能替她收拾爛攤子的了。

  可扶瑛無論如何也不相信,林綰雖有些頑劣任性,大是大非卻分得清清楚楚,不可能做出叛族之事,這當中定有什么誤會。

  她開始不斷往返山中與山下,竭盡全力地找尋著林綰的蹤跡,但通通一無所獲,林綰便如同人間蒸發般,再不曾在扶瑛的生命中出現過。

  春去秋來,斗轉星移,等到林綰失蹤的第二個年頭,扶瑛卻在山下救回了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

  他誤闖了山下設下的陣法,重傷昏迷,扶瑛將他帶進了青黎大山中醫治,可當男人蘇醒后,他卻什么也記不起來了,甚至連自己的名姓都忘得一干二凈。

  “我最初懷疑他是裝的,擔心引來禍端,讓扶瑛快些將人趕出大山,扶瑛卻總是沉默著不肯應下,我逼急了她才對我說,這男人是為了救她才被巨石砸中,一張臉都血肉模糊了,她至少也得等人家養好傷,替他恢復那張臉才行……”

  說來也是令人啼笑皆非,扶瑛當時感應到山下的陣法被人闖入,連忙奔去,眉目間滿是狠厲之色,那時她是帶著一股殺心而去的。

  畢竟她肩負神女之職,對一切擅闖者,皆應格殺勿論。

  但卻沒想到她才奔入陣法中,還來不及出手解決那男人,甚至連那男人的模樣都沒看清時,那人便已猛地將她一把推開,驚慌道:“姑娘,這石頭砸下來了,你快躲開!”

  獵獵山風間,那男人竟以為她也是誤闖者,竟奮不顧身地替她擋下了滾滾而來的巨石,一番陰差陽錯間,反倒成了他舍命“救”她。

  所幸扶瑛醫術了得,在她的悉心照顧下,那男人死里逃生,終是蘇醒過來,只是他卻面目全非,一張臉傷得十分嚴重,若想要徹底醫好,恐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可是那男人卻沒有絕望,反而生性樂觀豁達,自己舉著銅鏡,左看右看,嘖嘖道:

  “真是慘不忍睹啊,不知我原本的模樣俊不俊,要是個世間罕見的美男子,那我可就吃大虧了,不過還好我忘記了,也省卻了許多傷心事,你說是不是?”

  有意調侃的話語在竹屋里響起,逗得扶瑛也忍不住揚起了唇角,她原本最是沉穩持重,少言寡語,又自幼被作為護族神女栽培,日夜苦練神箭術法,吃盡萬般苦頭,肩上的使命也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她早已養成堅韌隱忍的心性,想逗她笑一笑簡直比登天還難。

  可那男人卻總能將她逗笑,他甚至還對著銅鏡給自己取了個名字:“你瞧,我這張臉如此慘不忍睹,我正好也記不起自己的名姓了,你不如就喚我……阿丑吧?”

  “阿丑?”

  “對啊,我可不就是個丑八怪嗎?”那男人一邊說著,一邊還指了指自己的腦子,“還是個腦子有毛病的丑八怪,連自己姓甚名誰都記不起來了,你每天來給我端藥送飯,都不知道該怎么叫我,所以也就不與我多說話,那以后就不同了,你從今天起就可以叫我‘阿丑’了,這樣日后你就能多跟我說好多話了,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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