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甚獨 > 第34章 第 34 章
  阿萇看過罐子,里面東西都沒了,再小心的轉了一圈盤子。

  顫動間,化了不少的焦糖汁水,從凝脂般的布丁上流下,在盤底匯成茶色的一汪——沒缺沒裂,品相完美!

  費雍摸著下巴,“這不就是蛋羹么?”

  親娘早逝,費雍自小可以說就是雞蛋羹養大的,以至于他有了蛋羹情節,三天不吃都想!在座的沒人比他更懂蛋羹!

  阿萇用小匕鏟下一塊,缺口同樣細嫩。他小心的將小匕送入口中,清涼的蛋羹帶著獨有的焦香苦甜,立時讓他長大了瞳孔。

  他鄭重的評價道:“似苦還甜,入口即化。”

  一眾同窗趕緊回到位置上,按照阿萇的操作,將布丁從罐子里取出。卻有兩個手抖了,出罐的布丁不甚完美。

  大家一吃,不管愛不愛甜食的都享受到了。

  多得了那“不那么好口腹之欲”的同窗半個蛋羹的孔伯淵,嘴最快。

  一個半吃完,就習慣的看周圍。見阿萇正在想辦法把布丁裝回罐子,詫異的問:“阿萇怎地不吃?”

  阿萇發愁的放下罐子,說,“自家兄守鰥,舍侄一直不思飲食……我想把這蛋羹給他嘗嘗。”

  伯淵也來幫他想辦法,最后還是費雍說:“肯定裝不回去了,就這么放進漆盒小心送回吧,晚了怕是要化。”

  下午散學時,等在外面的近侍傳了城守夫人的話,說,那蛋羹小郎君愛吃的很,在哪得的,最好晚上再來一份。

  阿萇一看,竟是不等他散學回家再問了,趕緊寫了個帖子,大意是還想用家中藏書一冊,換這蛋羹的食方。讓費雍帶回去,給那李家的小郎君。

  費雍家的私塾散學比縣學晚一個時辰,怕來不及,幾個同樣想要方子的只草草在下面署了個名,就讓他趕緊回了。

  有了這個帖子,李家最少可以上城守家門一次了。

  果然,轉天中午,那李家的仆人就坐著牛車送來一疊食方,帶著新借的書和那十個罐子走了。

  六家自得了方子,天天正午都給自家小郎送罐子。竟然有個小郎君發展出,將布丁攪碎當飲子喝的邪道!

  逼得愛蛋羹的費雍和完美控的七郎幾乎吐血!

  李家主屋。

  阿耶深吸一口氣,看著新得的六本書,又愛又難。三本書抄下來,他現在脖子都疼木了。

  縈芯勸他:“阿耶急什么呢?他們也不著急要,慢慢抄唄。”眼看著她阿耶都抄出頸椎病了!

  阿耶瞪她一眼,要不是女兒現在寫字偶爾還是缺這少那的,他早就讓縈芯跟著一起抄了。

  他能不急么,萬一哪天收到上司復工的回信,這些書怎么辦?難道還能讓他帶到任上去抄?

  范家食肆內,屏風里,食客們的高談闊論蓋過了春蟬的嘶鳴。

  城內別家食肆現在看他家,眼紅得都能噴出兩盆血來。其實,真正有家世的都不怎么出來吃飯,他們家中自有行宴的地方,至多也是叫有特色的店家帶著廚子上門掌勺。

  比如縈芯“前世”上流社會流行過的“孔府宴”,就是孔伯淵他本家自己積累的食譜,流傳了千百年后依舊算得上高奢。

  是以,別家食肆的銷售額其實也沒怎么下降。

  但是,這世道有錢的人太有錢了!

  月中一過,腌篤鮮的牌子就翻過去了——他們把范家能買到的火腿全吃沒了!

  以至于隔壁縣聽說了名聲,特意來吃的老饕,只能看著東墻那唯一無字的菜牌,發出各種遺憾的長嘆。

  縈芯之前就跟范生說過,寧可不賣,不能降低水準。范生也很認可這個道理,價格和逼格既然漲上去了,就不能為任何原因降!

  以至于每有南來的客商都會被城門丁攔住,問問貨里有沒有火腿。

  六月初一,范生做賊似的來了李家——他現在太有名,因著縈芯特意囑咐他低調,這才偷偷摸摸。

  就是大門一關,范生的精氣神兒就起來了。他規規矩矩的給生出食神的李老弟和食神見禮,奉上筆墨紙和一本書,四樣文氣的素禮。

  “范伯消息靈通啊。”掃一眼那舊了吧唧的古書,縈芯笑嘻嘻的恭維他。

  “哪里哪里,全靠小娘子,范某才有今天!”范生走路帶風,整個人都浪起來了,身上素服竟然有了簡約的暗秀!腰上雙耳的帶子上,一左一右,一青一白倆個巴掌大的素面玉佩,也不怕步子大磕壞了!

  范生從懷中掏出一本厚厚的賬冊,雙手交于縈芯,“此乃五月初一至五月三十,范家三家食肆的總賬。請小娘子過目。”

  賬本有什么好看的,縈芯六歲就知道做假賬了!反正人工、材料、店面都是范家的,她就是出個菜譜,只要范生不過分,她就沒異意。

  “賬本就不必了,”縈芯大方道,“范家經營近百年,童叟無欺。肯定不會誆我。”

  縈芯大方,范生也不是沒信義的人,依舊翻開賬本,指著上面簡略的跟她報過。

  旁聽的阿耶還在偷偷掰手指,縈芯已是算明白了,該給她的兩成,差不多是阿娘留給她的浮財的三分之一!

  阿耶趕緊用茶遮震驚的臉,縈芯依舊很淡定,仿似這錢不值一提。

  范生更加敬重小合伙人,自懷中掏出一個沉甸甸的布包,推給縈芯。

  阿月上前,第一下差點沒拿起來。

  “因著小娘子千萬囑咐,不想揚名,我便做主將分紅都換成金。全都在此,請小娘子驗看。”臨危正坐,范生很嚴肅的說。頭次分紅,自當鄭重。

  怕小娘子拿不動,阿月打開布包,吞吞口水,緊張的拿起一個金魚遞給她。

  縈芯拿起掂掂,巴掌大的一條畫風簡約的金魚,大概一斤,一共十條!難為范生腰帶結實,揣著十斤金子走路還帶風!

  她也不咬,只將魚嘴懟到桌角,魚嘴立刻有點變形。看成色,掂重量應該沒差。縈芯收下,在范生的指示下,在賬本上簽字按手印。

  給出分紅后,范生又給縈芯打預防針:“五月多金,全賴腌篤鮮!可惜火腿沒了,往后可能沒這么多分紅了。”

  縈芯點點頭,囑咐了一句:“若是收到火腿,也盡量瞞下,待到冬日再賣,更添風味。”大冷天才是吃燉鍋的好日子!

  “還有,”縈芯將沁涼的茶碗放到桌上,“我估計別家食肆可能不會讓范家獨享太久,范伯應早做打算。”

  現在是人治時代,能做大買賣的都有點背景。縈芯其實是不知道范生上頭有人的,只是為了自家安危,提醒一句,如果范生執迷不悟,她也好早做打算。

  雞蛋是不能放在一個太淺的籃子里的。

  范生思索著應下不提。

  有了這筆收入,全家看縈芯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大郎晚飯時,見桌上竟然有“千針銀芽”,幾乎一根一根當金子品著吃。

  小娘不是散財,原是財神啊!失敬失敬!這樣也好,他將來壓力也能小很多。

  大郎一直以為小娘出嫁前就會花光二娘的嫁妝,然后要么因為太費錢讓婆家攆回來,要么散財名聲遠揚壓根兒嫁不出去。

  他這樣努力學習就是為了將來出人頭第,光大李家門楣的同時,也做好養小娘一輩子的打算。

  誰叫他是兄長呢。

  就在大郎猜測收到巨款的小娘肯定又會大肆花銷的時候,卻發現小娘只是又買了五男五女最便宜的奴隸,讓阿酒帶到莊子上開荒,就完了?

  結果,休沐頭天,吃過早飯,縈芯就當著阿耶的面,問他,“阿兄,你是不是很喜歡阿登?”

  “啊?”大郎愣了愣,說:“還行,怎了?”

  縈芯就跟阿耶說,“既然阿兄喜歡阿登,阿登就給他吧,我給阿耶再買兩個書童。”

  “別!不要!”大郎這才明白小娘的意思,給阿耶買倆大齡書童頂給他買五六個了,還不如給他買一個省錢!“我不要阿登,我買新的。”

  “那你什么時候買?趕緊的吧,阿登不在看給阿耶累的!”阿登好歹是書童,人家識字比縈芯還多不說,寫的也比她好看!可以幫阿耶抄書呢!

  “那還不是你非得借那么多書!”大郎也氣,他晚上寫完作業還得跟著抄,也很累好么!

  “今明兩天,你趕緊買個!不然我就給阿耶買了。”

  “行行行,我知道了,阿耶下午帶我去看看吧。”大郎氣短,只能讓步。

  “嗯。”笑睇女兒一眼,阿耶點頭應下。

  書童可不便宜!人牙子從一堆男娃娃里挑出胎質好但又不能特別好的,培養一段時間,淘汰了性子不穩當和頭腦不聰明的,再教人情往來讀書識字。

  其中哪一個沒學好都得折本!

  當然,也有許多本身就是讀書人,命運多舛,成了奴隸,這種也能當書童。但是給大郎是絕對不行的,容易心太野,他降不住!

  是以,阿耶給大郎挑了兩天,挑到兩個合意的。

  縈芯說:“既然都不錯,那就都買了唄。”

  大郎以為小娘又犯了買人的癮頭,趕緊說:“不用,要那個年歲大的。”價格差不多,年紀大的能干的也多。

  “行叭。”縈芯也不能強按頭,只得對那年紀小的說抱歉了。

  大郎的新書童十三歲,讓他取了新名,叫阿銚[yáo]。取銚的刀幣(錢)和兵器(類似長矛)兩意,又貪財又中二,正合大郎的興趣愛好!

  阿銚長得還真不錯,一雙笑眼,唇紅齒白,沒表情時都看著喜氣。

  他初來時很失望,因為縈芯家太小了,自己的小郎君還住書房呢。然后吃了幾頓飯,心就定下來了。

  新主家守孝期間,雖然沒大魚大肉,但是他們下仆都有自己飯食,管飽,也不用吃主人剩飯。

  ——鬧呢,就縈芯整治的飯菜,能剩下的都是咬不動的碗筷!

  阿功為了不讓莊里送來的兩個郎舔碗嘬筷,偷偷打過他們多少回,改不過來!因著這個總也教不好,他也沒法把他們往小娘子面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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