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甚獨 > 第80章 第 80 章
  縣學已經開學,受雇于茶館的兩位講師并不曠工,只是一下課就上了等在縣學門口李氏的牛車,往茶館去閱文。

  只三天,他倆就黜落了四十多篇不符合時下論調的征文。

  而寫下這樣文章的人,卻很有可能是杏核村需要的。

  晚上,茶館總管將四十多篇文章收在一個盒子里,親自送到李宅。

  縈芯打開一翻,又合上了。

  字她都認得,意思只懂一半兒,大半夜看這玩意腦袋疼。

  轉天一早,她帶著盒子去了李家舊宅。

  舊宅里,休了快一個月的阿月和青山正在原來的書房里看書。

  聽見門外停了牛車,剛迎到二門。就見縈芯腿腳靈便的跳下牛車,往里走來。

  阿月和青山趕緊給她見禮。

  縈芯笑咪咪的在主位坐下,“這幾日休息的怎么樣?”

  阿月嗔道:“根本不累,不用休息。”

  她已聽了每日來送飯的一郎說了初六的事兒,氣了個仰倒。

  只恨自己當時在老宅里被小娘子強制休假,沒回去伺候,不然得大耳光狠扇那羊氏幾記!

  倒是青山勸了勸她,李家畢竟跟孔家是近鄰,總不能完全撕破臉皮。

  縈芯笑道:“聽說那羊氏叫關起來了,你就別氣了。”

  阿甜將盒子放下,對兩人笑笑就去廚房燒水泡茶,留下三人密談。

  拍著盒蓋,縈芯對青山說:“這是第一批黜落的,你看看費縣本地可有文義與咱們相通的,到時候我讓一郎去查查其人。”

  青山點點頭。

  三人又談了談杏核村的事兒,阿月說他們回來時,村外和山坡上許多杏樹已半人高了,縈芯嘆道:“也不知祂們開花時,我能不能去看看……”

  青山道:“今年小郎君新婚,郎君當帶新婦回鄉祭祖,屆時如果有機會,小娘子可來村里。”

  回鄉祭祖?

  縈芯一抿嘴,自家出身有個坑,還不知道阿耶如何跟新婦交代呢。

  三人談一時,阿甜送來熱茶,四人就又聊了許多村中能說的事情。

  因為縈芯的治下不允許父母隨意打罵孩子,可現在的孩子沒有經過普及教育,家長在地里忙,孩子都是放養。

  沒過多久,所有村里都發展成,家長收工后拽著自家需要挨揍的孩子去找村長評理。

  村長都被麥芽叮囑過,該打的打不該打的不許打,所以就是累了一天,村長也得坐在大門的門檻上聽父母和孩子雙方申訴。

  倘村長說孩子該打,那憋了一天氣的家長許多都當場給熊孩子一頓臭揍!

  倘村長說孩子沒錯,還得讓孩子自己跟家長解釋明白,家長只能瞪著眼聽著。

  二十多個村的村長也不是都是青天大老爺,他們也都囿于出身對父母多有偏護,最后大體還是判孩子挨打的多。

  不過,父母完全沒理的基本不會到村長面前丟臉,兄弟姐妹之間父母也得大面兒上做到一碗水端平。

  這樣的確遏制了許多拿孩子出氣的情況。

  李縈芯自認自己兩輩子都是好孩子,只是主意正而已。

  聽青山形容每天晚飯時,大家都端著碗到村長家看家長追著熊孩子打,笑得不行,在這吃了午飯才回。

  李家就兄妹二人,晚飯不出意外都是一起吃,席間阿甜給小郎君講了上午剛聽到的南地趣聞。

  李藿失笑的想著,好么,以后全南地的父綱怕是都振不起來了。

  自青山和阿月從南地回來,小娘卻不讓他們繼續在李宅里做仆,李藿就知道她在南地應該是有個大秘密。

  縈芯并不完全將他摒除在外,只是不告知他具體內容,偶爾夜半,李藿就合計,她捂著的必是個大雷。

  但是,他能怎么辦呢?

  小娘肯定已經做下大半了,只是這事兒還未大成而已,他們耶倆如今肯定已是阻止不及。

  李藿甚至無法將這些猜測寫到信里,讓鞭長莫及的阿耶跟著發愁。

  唉……小娘想做的事,從來沒有停手過……也許就是那次賊曹的事兒鬧出來的,順其自然吧。

  當初賊曹的“防微杜漸”讓大梨和阿鐵兩家在費縣失去立足之地,只能抓住李小娘子給的一線生機,去李氏南地做佃農。

  如今已過半年。

  半年間,他們同村里李家農戶學蓋房、學開荒、學種地。仔細想想,其實比在費縣時累多了。

  可是,兩家人都覺得這里比費縣好太多了!

  他們是平民,天然比這些農奴高一等,不過他們是少數派,還要跟他們學習生存技能,并不敢拿喬。

  但是,無論是他們還是農奴們,在李氏的南地,大家只在干活兒時彎腰,平時哪怕對著村長,只要你不犯民法,村中就只需敬老!

  因著他們是佃農,比村里其他人少了許多福利,比如鋪蓋、杯碗、衣物都靠從費縣帶來的支撐,倒是吃喝都可以從村中賒欠。

  他們開荒之后秋種已經來不及了,村長告訴他們,不如種菜,然后跟每月來一次的村內行商二隊交易,也可以蹭兩三月來一次的村戲班子去費縣賣菜。

  如此三個月后,兩家就能做到自給自足了。

  當然,他們還欠李家宅基地的地租和造房的材料錢。

  村長給他們算過,只需明年苦一夏收,他們就能徹底在此立住了!

  年下,天太冷,地里已經沒什么活兒了,大梨雙手攏在續滿蒲絨的袖子里,出門去找跟著其他村里的娃娃瘋跑的女兒回家吃飯。

  其實,這是許多村里人家都是家中婦人站在家門口,扯著嗓子喊自家孩子的名字就能做到的事情,他媳婦卻還是不太好意思。

  他也不好意思。

  沒辦法,在費縣住了二十多年,他們一直默默無言,很怕被比自己高一點點的人發現,欺負。

  孩子們都瘋到溪水邊上了,有兩個小子褲腿都是濕的。

  估計他倆今天都得在村長家挨頓打,不過今天有點冷,他不想去看了。

  大梨看著自己額頭上亮著一塊大疤的女兒,被不知什么事兒逗得大笑,他自己的嘴角也不自覺的就翹了起來。

  有個孩子發現了大梨,告訴了她,大梨的小娘就像燕兒飛似的,留著清鼻涕撲到大梨懷里。

  大梨彎腰抱起她,喊著那還要往溪水去的熊孩子:“四郎!回來!仔細你阿耶給你頓狠的!”

  可惜四郎早讓他阿耶打皮了,嘻嘻哈哈,根本不聽。

  大梨無法,只得抱著女兒快步回村找四郎阿耶去了。

  夜晚,大梨夫妻無事可做,一家三口都聚到爐火邊,看著小娘用阿娘特意給她留的木炭,在爐邊一個平地上,練習前日學的兩個字。

  村長每三天會在他家墻上教村里所有的孩子兩個字。如果大人沒活兒,也能去旁聽。

  半年前他們來的時候,村戲班子帶著李氏的大管事在各村選了兩個最好的孩子走,說是帶去教一些手藝,將來給主家作近侍或者工匠。

  許多因為農忙沒敦促自家孩子學字的,腸子都毀青了!如今半年,哪怕就是四郎這樣皮的,每次學字也得乖乖坐好,不然當晚就不是手打屁股而是竹板了。

  這竹板也是村長家獨有的,村民自己是不允許用其他“刑具”打孩子打媳婦的。

  小娘將兩個字練會了,也教給了耶娘,她阿娘就給全家洗手、洗臉、洗腳后,用廢水將這塊空地洗干凈。

  一家三口便在一個榻上,暖暖的睡了。

  阿鐵倒是還沒睡,他正對著爐火發呆,爐火前烤著一個不知是啥的泥塑。

  這是他要送給二花的一個小禮物。

  二花是隔壁家的大女兒,今年已經十九了,跟他同歲。

  自他們娘倆來村里,多有照顧。

  他阿娘也喜歡二花,還跟村長問過李家村奴如何嫁娶。

  村長就一句話,二花愿意就行。

  可是,二花不知是眼光太高還是怎地,這么久了,村里一個也沒看上,其實她對阿鐵也沒什么不同。

  不過,阿鐵動了春心,是一定要把她娶回來的!

  大梨就給他支了一招,兩家佃戶能去縣里的,不像他們,頂多去隔壁村子串串。年后去縣里賣菜,可以給她帶些二隊沒有的東西回來送給二花。

  阿鐵如今就是在盤算手里的余錢到底能給二花花多少。

  正月十七這天晚上,大梨和阿鐵去村長阿酒家借村里的牛車。

  阿酒算算最近用牛的時間,告訴他們七天內得還回來。

  兩人謝過村長,十八凌晨裝了大半車經霜的蘿卜往費縣去了。

  他們十八晚上走出了李家的地盤,將牛車安置在一個小驛背風的空處,給牛披上專用的被子。倒是他倆自己穿得不夠保暖,也不睡,一晚上輪流去遠處的林子里,砍了許多木頭裝滿牛車。

  這些木頭明天下午到了費縣就是半干的柴,也能賣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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