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甚獨 > 第84章 第 84 章
  阿糖不敢主動去找弟弟,怕他已經亡故,怕他已經忘了自己,更怕他嫌棄自己賣身為奴低賤,不愿再聯系……

  “阿糖,你為了他已經仁至義盡,不管他如何,你知道個確切結果,總好過這樣苦等。”揉著阿糖冷硬纖長的手指,縈芯頭一次勸她。“給自己一個結果,一個解脫。你總得為自己往后看了……”

  阿甜回來時,正見阿糖被小娘子握著手,一對兒一雙的掉著淚,便悄悄的出去了。

  哭過一時,阿糖看著縈芯堅定的神情,銀牙一咬,“求小娘子幫我找找他吧!”

  “你陪我這么久,這樣的情分,說什么求呢。”縈芯展顏一笑。

  李清在自己院子里單方面與女兒冷戰兩天,沒想出女兒拒嫁的原因,也沒找到強壓她嫁人之后讓她安分的辦法,倒是自己給自己勸退了一步:

  小娘這樣的心氣兒是絕不能屈居人下的,不如先相看一兩年,倘遇到好的,她自己就愿意嫁了。

  實在不行就隨她招二郎入贅吧……

  因為二郎身材偉岸,在軍營里還學過騎馬,李清甚至以為亡妻夢里的郎君也可能應在他身上。

  如果是真的,婚時到底花多少錢給心上人置辦坐騎,婚后是否為了躲避物議東遷路過桃林,還不是看小娘自己的心情……

  不過他也沒立時跟小娘說出想法,依舊與女兒冷戰,想再掙扎一下。

  只苦了李藿在中間,連婚前緊張都忘了。

  因為知道兒子更偏女兒那邊,李清跟兒子也沒好臉兒,他既恨自己父綱不振,也氣兒子為長無能!

  冷戰期間,兒子竟然不去勸小娘讓步,反而在他這撬縫!

  這日休沐,李藿又不知哪里惹了阿耶不快,被攆了出來。他便去小書房找小娘“撒氣”。

  其實也就是跟小娘說說話,看看她有沒有軟化的可能。

  結果就稀奇的看到小娘正在仔細的研讀兩篇文章。

  “在看什么?”他并未偷看,只坐在案幾對面,接過阿甜遞上的熱茶。

  縈芯倒也沒瞞著他,指著幾處不明白的問他,“阿兄,這是什么意思?出自哪里?”

  李藿一看,竟然是當初茶館的征文,大略掃過就知肯定是因為其義不符時下正統,被黜落的。

  他眉頭一皺,心想:小娘本就離經叛道,再看這個更是要命,只道:

  “不知道,都是瞎寫的,什么亂七八糟。”

  “哦,我說怎么看不懂呢。”縈芯別有深意的掃他一眼,將兩篇文扔到一邊,不再看了。

  她這樣輕輕揭過反而讓李藿生疑,問道:“你看這些做什么?”

  “我合計趁著阿耶在家,看看被黜落的文采如何,再多給他找幾個幕僚。既然不行,茶館一年不是預備兩次文會么。要不也別等年中了,你婚后就馬上再辦一次?”

  這理由也說得過去,李藿不再多想,只道:“年中再說吧,我打聽了他們兩個,都還可以。阿耶有四個門客,盡夠了。”

  收人作門客,不管他是否做了吏、有無俸祿,主家都得給一份兒高薪。李家雖然收入多,好似大風刮來的那么容易,但也不能打水漂。

  再說,貪多嚼不爛,門客請來不容易,平安送走更難呢。

  “行叭。”縈芯便不再提了。

  她有這樣好說話的時候,真叫李藿感慨。

  在小娘這里松散夠了,李藿又要回阿耶那里受罪。

  縈芯承他的情,非常規矩的給他行了個禮。

  李藿回都不回,翻著白眼走了。

  二月冷風匆匆而過,三月許多艷陽天。

  三月初一,縈芯讓一郎給老宅的青山傳話,讓他們先將放歸過年的孩子們接回杏核村繼續初級教育,青山選中的兩人,她還得再仔細看看人品。

  三月十六,華靜的二十六輛嫁妝牛車緩緩從華府駛出,往李家走來。

  作為大族嫡支庶女,華靜的陪嫁并不很多。

  除了從掏耳勺到死后棺之類必有的物件,華家只給她陪嫁了一百頃費縣熟地和這片地里的莊戶、兩個費縣的鋪面和鋪子里的管事伙計,另有加上李氏聘禮百金的二百金壓箱底。

  她生母給她添沒添,添了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嫁妝單子上沒寫。

  至于華氏出身平原郡高唐縣的固定資產,是一點兒沒給華靜。

  當初華靜的大姐出嫁時也是這樣,比普通世家嫡女出嫁差底蘊,比庶民嫡女出嫁多錢財。

  如果李家一分不出,這些錢財倒也足夠華靜在費縣富足一生,完全看得出華夫人對這個庶女不過盡了嫡母的本分。

  縈芯在家中特意騰空一個小庫房放這些東西,里面的家具等物什是否要擺出來,或者如何花銷,都歸華靜自己處置。

  李氏有她養家,大郎完全不用吃媳婦的嫁妝!

  并且,送走華家的人后,縈芯借著這個機會,將一家三口聚在一起,道:

  “李氏有如今,上有阿耶撐著,中有阿兄努力,也有我再后面支持。

  如今眼看阿兄就要大婚,我便將范家食肆、鹽坊、面坊、醬坊的收入分成四份,一份歸公中,全家消耗,一份歸阿耶,一份歸阿兄,一份歸我。”

  見耶倆嘴唇輕啟,縈芯打斷道:“阿耶、阿兄不要謙辭,以前我就說過,沒有父兄放縱我,便沒有李氏如今日進斗金。

  我們是一家人,雖我說不嫁,可是總也得有分賬,不能一直都讓父兄用錢時跟我說。這不是長法。”

  縈芯將四份賬本和四個庫房的鑰匙分別給父兄一套,自己留下兩套,“家還是我管,等嫂子進門看看她想不想管,想管就給她。”

  “茶館呢?總不能一直讓你一人賠錢,我跟阿耶受益。”

  大郎跟她在一起這么久,知道她在這方面不是說一套做一套的人,便主動提起每日賠錢的買賣來。

  “算公中。四個門客的出項我自己出。”李清拍板道:“我的俸祿剩下的也放在公中,如果茶館出的過多,公中不夠也從我這出。”

  至于南地,縈芯未提,李清父子也未提。

  縈芯不提是因為南地她有大用,以后是金山還是大坑還不一定。

  李清不提是因為自他轉正,李家不再需要繳稅,南地連完稅的功能都失去了。

  偌大一片地,荒著三分之二,就是全開了,也掙不了多少,都是小娘自己費心費力。既她想留下自己管,就給她打發時間好了,總比讓她閑下來出幺蛾子強。

  李藿雖然知道小娘在南地還埋個雷,但也不敢在耶女倆為了婚事冷戰的時候踢爆。阿耶不提他也順勢瞇著。

  哎……他真是跟著小娘學壞了。

  三人心在一起,一盞茶的時間就將偌大家業名義上分了。

  縈芯自己掙錢花錢的能力相仿,自不用多說。

  李清也有足夠表面花銷的官俸。

  大郎的字已經可以換錢了,只是小娘不讓他賣。他自始至終都不怎么花錢,小娘給他啥他就用啥,就算拿了每月幾十幾百金的收入也只是想攢著。

  萬一妹妹嫁了,給她做個壓箱底唄。

  除了女兒死活不嫁這件事兒糟心,李清想著,自家真是沒別的壞處了。

  他又是欣慰又是憋悶,只能回屋自己消化情緒,連桌上的賬本和庫房鑰匙都是縈芯喊阿登回來帶走的。

  阿銚不敢拿桌上的賬本和鑰匙,只拿大眼睛瞅自己的小郎君。

  李藿無奈的道:“你就收兩天,然后給靜兒管。”

  縈芯眉眼彎彎,怪聲怪氣的說:“矮油,什么時候都叫上靜兒了。”

  脖子一梗,李藿斥道:“沒大沒小!”也背著手回自己院子了。

  雖然說是給妻子管,他也得回去看看到底有多少,心里得有個數兒呢。

  三月十七,司鹿繼承青山的吹毛求疵,在家中轉了八百圈兒,連仨黑的指甲都搓亮了,這才在晚上給小娘子稟報,都準備好了。

  現在結婚都是傍晚,三月十八上午,大郎終于想起了他的婚前緊張,連午飯都不敢多吃,生怕接親時出糗。

  這天,李家的親友鄰居正午過后就到李家,許多小輩趁著李藿還沒出門給他找各種難題。

  李藿被他們“玩弄”得面紅耳赤,逃也似得坐上牛車去華府接新婦。

  孔伯淵今天是自己來的,他們鬧時卻并未上前。等一對新人跟著手捧紅燭的侍女從正門走入時,回憶著自己半年多前的新婚,一臉藏不住的羨慕。

  李小郎君跟他當時一樣,走兩步就微微回頭看新婦是否跟上了,直至在正廳站定后先謝賓客,再相對而拜。

  一對新人穿著同款黑底紅邊的吉服,同時斂衽,四目交纏,緩緩下拜。

  李家的婚禮不如孔家的嚴肅,平輩們見二人情意綿綿好似只看得見彼此,都善意的哄笑起來。

  李藿見新婦耳朵都羞紅了,討饒的朝新、舊同窗眨眨眼,他們這才有所收斂。

  兩人回身拜李清和大娘子的牌位時,華靜已經將團扇收到大袖里,恭謹的給君舅和君姑行了大禮。

  李清見二人心意相通,滿意的點頭道:“望你夫婦二人永以為好,上以事李氏宗廟,而下以繼李家后嗣。”便讓司鹿賜酒。

  兩個新人同時拿起酒盞,同時答道:“謹遵阿耶/君舅教誨。”

  而后一齊飲盡了。

  兩人起身后,又面向賓客在拜墊上正坐,阿銚端來一個搭著喜帕的銅盆,給一對新人行盥禮。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