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甚獨 > 第95章 第 95 章
  羊九娘提起譜牒,讓縈芯想起了那年在祠堂廊下,阿耶與他們兄妹講的祖上崢嶸歲月,不由搖搖頭嘆道:“還真沒有啊……”

  “哈哈哈哈!”

  羊九娘揚聲大笑,不過功力不如范生,全靠嗓音輸出,沒有胸腔共振。

  華夫人現在也不知如何是好,眼前發花,竟是華靜繞過案幾沖到縈芯身前,不甚有底氣的說:“我……我們就是李氏……不管……不管你哪來的信,我都是嫁到李氏了!

  長嫂如母!不能讓你一次又一次的欺負家妹!”

  縈芯滿意的笑開了,穩穩當當的放下喝了一半兒的茶盞,站起身,輕輕安撫嫂嫂的后背,道:“嫂嫂別怕,我們就是李氏。”

  讓阿糖扶她到后面坐下,縈芯站到羊九娘對面:“你以什么身份對你的話負責?”

  “自然是千年羊氏嫡支庶出女!”

  叫縈芯一激,她差點忘了自己已經嫁人了,趕緊補了句:“我還是孔氏庶支庶出十六郎的正妻!你憑什么與我對視——

  賤婢!”

  羊九娘太激動了,說到妻字時有口水噴出,縈芯趕緊避開,氣得失態了的羊九娘劈手就要打她。

  阿甜立刻沖上來,再次推了她個仰倒,這次沒有欄桿攔著,倒有女席許多案幾絆腳。

  羊九娘驚叫著倒下,摔碎一地茶盞,撒了一身茶湯。

  “賤婢!賤婢!賤婢!”氣炸了的羊九娘又成復讀機了,掙扎著要起來回手。

  “夠了!”

  匆匆趕來的孔小宗長和男客們見事態已經無可挽回,只得和稀泥:“既然李家出身被疑,今日不宜再談,待查清后自會與各家有個交代。”

  當初李家老宅的二進也還罷了,搬到上蓮道孔氏隔壁可是他家先同意李氏入住的。

  畢竟兩套房子有一套是他家賣給李家的。

  掮客消息靈通,打聽過李家外傳的出身,為了成交直接就跟孔家說了。孔家也沒查,畢竟是掉腦袋的罪名,還很容易被戳穿,就是騙子也不能那么傻往孔家邊上撞。

  再加上李家吃食上底蘊頗深,家裝和花錢的手筆也不像沒個出身的,大家就都認可了。

  就李家出身“隴西李氏”這個說法吧,其實是從阿耶當初的官學里傳出去的,李清只是沒否認、沒澄清而已。頂多有過一丟丟錯誤導向。

  除了當初被滕師夸李藿的字贊嘆到他面前,支支吾吾過一回,再無任何人當面問過李家三口。

  李藿帶著兩個近侍幾步沖到小娘面前上下打量,再問堆坐的媳婦問:“吃虧了么?”

  華靜珠淚漣漣,抓著他的手,搖搖頭。

  “還是不要改日了。”

  縈芯確認過自己沒被羊九娘噴到,無所謂的與孔氏小宗子說,“今天人多齊全啊。今天就在這兒解決了吧。”

  不然等這幫人回去了,還不知得傳出什么版本呢,一一糾正多費勁。

  羊七郎也沖了進來,將親妹子扶起,怒喝:“你這不知哪里來的賤人!還敢強詞奪理!

  你們不光欺騙家世、盜隴西李氏之名,竟然還敢僭越!”

  他嘲弄的看著李藿,“你們是什么東西,也敢在祠堂搭九層臺!你們也配!”

  雖然現在禮樂崩壞,許多建筑都逾制,但是在東吳,明面上祠堂能搭九層的只兩家:

  皇宮里的孫氏和孔氏嫡支。

  縈芯原本翹著的嘴角立刻平了。

  他們果然派人去了安鄉,但是縈芯把他們想得不夠壞,他們居然私闖李氏祖宅,還進了祠堂!

  這跟刨祖墳只差一線了!

  “賊子!”

  李藿當時就怒了!沖上去就要打他。

  “住手!”

  孔小宗長現在已經不敢再讓羊氏郎君受到傷害了,他已經全信了!

  孔家有男仆應聲而動,去抓李藿。

  阿銚和另一長隨奮力攔住他們,屋里打作一團。

  縈芯見李藿沒吃虧的跡象,任他狠揍了羊七郎兩拳才喊他:“阿兄,住手。”

  阿銚見小郎君停了,趕緊回身去護著他。

  “華城守,有人在你面前承認私闖民宅,還辱及李氏先人,你可能管?”

  縈芯不怕事兒大,還拉廊下看著的華仰下水。

  華城守只得道:“倘李氏能解僭越的罪名,本縣自然能管!”

  羊三郎貪婪的看著李藿,壞笑道:“那可洗不下去了,未防他們毀壞證據,我可是帶了人證來。”

  一揮手,他的侍從就扛了個綁成三角形的人摜在地上。

  “唔——唔——”這人一頭白發,想是讓他們關在牛車里凍了半天,被堵著嘴,扔在地上只能哼哼。

  矯情的女娘袖扇遮面,嫌棄他一身腌臜的粗布衣裳。

  縈芯一開始沒認出來他是誰,還當是老宅的哪個老奴,等羊三郎用腳將他踢起來,撤掉他嘴里的布,縈芯才勉強認出他來。

  “叔翁?”

  正是李安鄉的村正。

  也不知是凍傻了,還是怎地,他好容易緩過來,對著長大許多的李大郎、李小娘咧著帶血的大嘴,哭道:“宗子……我什么都沒說啊……”

  今日之前,所有人都以為李氏只三人,他們還是隴西李氏的小分支,并未分宗。

  所以,李清只是家主,不是小宗主。

  李藿只是李大郎。

  這人一句宗子,就讓離縈芯還算近的幾個女娘,快步后退。

  隴西李氏的郎君是不可能在此被人叫宗子的。

  李藿卻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站正身子,姿態高傲的問:“你確定要歸宗么?”

  村正高喊:“只恨前人不修!如今李氏分宗闔族愿歸宗!求宗子告知族長!”

  眾人聽完,都混亂了,這是什么意思?核著李清還不是個小宗長,是個族長?

  原來他們之前闔族只有三人?這臟兮兮的人祖上是出宗或者除宗的分支?

  “放開我!我要給宗子全禮!”村正還在給自己加戲,可惜無人搭理。

  倒是縈芯憐惜他年邁,也感激他此時給兄妹二人抬身份,讓已經跟進來的一郎給他松綁。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羊五郎在耳邊問羊三郎。

  羊三郎盯著姿態端莊的李小娘子,在看看全無畏懼之態的李家人,心里有了不好的預感。

  受了村正的大禮,李藿卻只淡淡道:“你們是否可以歸宗還要占卜祖先的意愿,問過族長。”

  “是!”

  見他倆這出演完了,縈芯站到李藿身后半步,問:“我尊你一聲族翁,你們闔族守護李氏祖墳逾百年,而今如何讓賊子驚擾祖先!”

  “回宗女!祖地并未驚擾,只日前有四人路過安鄉借宿。我安鄉自來民風淳樸,夜不閉戶,好心收容他四人一夜。

  未成想……未成想……他四人竟然趁夜翻墻,侵入李氏祖宅,驚擾了祖先的牌位!

  回來時被……被小孫看見,竟然將他……將他殺害了啊——

  宗女啊——我孫孫才五歲啊——啊——我的小孫孫啊——”

  村正老淚縱橫,不能自已。

  怪不得村正恨羊氏不行,非要曝光李氏的祖宗地位,這樣的血仇,他這是恨他們不死了!

  “華城守。”縈芯兩眼通紅,直視他咬牙切齒的道:“適才你說,只要李氏可以自證祖祠并未僭越,就會秉公執法,對么?”

  華城守遲疑了。

  他們應該是真的姓李,姓李的能用九層臺的是哪家?

  “你們……”

  “華城守要食言而肥,坐視治下為外郡人踐踏么!”縈芯打斷他。

  華城守只恨今天曹掾佐沒來,沒人商量,被架起來無法下去。

  羊三郎插嘴道:“李縈芯……”

  “你閉嘴!你怎配直呼舍妹姓名!”

  李藿暴喝到,“怎么?羊氏在泰山郡壞了名聲,呆不下去了,看中我家茶館,想霸占我家產業、搬到費縣作威作福了!

  先是放流言說李氏用茶館選婿,又在茶館里騷擾十多歲的小郎君!

  你在泰山郡蹂躪死兩個百年世家的小郎君不過癮,又要到費縣來選人了?

  你當我們都跟泰山郡那幫人一樣好欺負?”

  羊三郎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強辯:“你……你胡說!”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當費縣離得遠,沒人知道你的所作所為么!縣學里都傳遍了!

  不然為何你在茶館無一人與你相交!”

  李藿早就恨他賊目爍爍的盯著自己,“你簡直讓人惡心!”

  的確聽說過羊氏名聲的幾人,也覺得他膈應,今日在宴席上都沒吃好。

  羊七郎恨聲道:“你自己都不知道是哪里的畜生,還敢辱我千年羊氏。”

  “不是活的久就是世家,世家都是積累祖上德行,才有子孫立身之本。

  羊氏忝為千年大族,祖上先有羊衜(dào)為官清廉,留下羊續懸魚的美談,后有羊祜博學能文,清廉正直。

  一直以清廉傳家的羊氏祖先,恐怕真沒想到只幾十年,羊氏竟然能出你們三個這樣的敗類!”

  李藿諷刺道:“也怨不得羊祜無后只能同族過繼,想來羊氏祖上的血脈榮耀都已敗光了,才招來你們這些不肖子孫為禍一方!”

  羊七郎、羊九娘搶不上話,只能喝罵:“閉嘴!”

  “是你們閉嘴吧!”

  縈芯掩住口鼻:“與你們同處一室真是惡心!

  阿兄。”

  “嗯?”收回瞪視羊九娘兄妹的視線,李藿看向小娘。

  “回家去取族譜來。這幾人太惡心了,早說清早讓城守處置了他們吧。”

  李藿看向華城守和孔小宗長,二人已經無法判斷,只能側身讓出路來。

  讓阿銚和長隨在此看著不讓妹妹和媳婦吃虧,李藿帶著一郎回去取李氏族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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