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甚獨 > 第166章 ..
  “啊……”伺候的衙丁可算反應過來,這人是真醒了,趕緊恭敬的道:“回都尉,今日是五月十七!”

  “將軍……大將軍呢!”李清勉力撐起頭,盯著頭發胡子都亂蓬蓬的人急切的問!

  是不是將軍因他重傷,所以先回廣固了?

  “啊?什么將軍?”

  “與某同行的顧大將軍!你……咳咳……”

  “沒有啊!就你一個沖到城里了啊。哦對,還有半個……”

  “咳咳,找此地最大的官來!快!咳咳……”李清不耐跟他雞同鴨講,趕緊讓他去找明白人來。

  “這么晚了……”這人嘀嘀咕咕的出去了,一路抱怨,找了值夜的縣長家管事。

  管事一聽還有個大將軍在他家郎君治下,讓泥水沖丟了,頭皮一炸,瘋了似的沖進縣衙后院兒。

  前后不過一炷香的時間,涉縣縣長披頭散發、光著腳就沖到了李清的榻前,扶著帳柱喘著粗氣問:“哪個大將軍?啊?大將軍在哪?”

  已經捋清前因,卻完全不敢臆想后果的李清呆滯的盯著帳頂,啞聲道:“鎮軍大將軍……并州都督……都鄉侯世子……顧禺……五月十三日,依上命,歸廣固途中遇泥石之災……如今五月十七日了……大將軍在哪啊?”

  每說一個稱謂,涉縣縣長就是一個激靈,等李清緩緩轉眸,盯著他問出最后一句,一下子堆坐在地,傻了。

  一瞬間,涉縣縣長直勾勾的盯著李清想:

  殺了他吧!

  殺了他!殺了所有知道他來過涉縣的人!

  然后上面派誰來查,都說不知有大將軍路過此地的事兒!

  從此辭官歸鄉,再也不出來了!

  最后還是披著衣服趕來的劉掾佐打斷了他的癡心妄想:“東翁!還是快派人去找吧!再把閔大夫找回來給這位都尉看看傷情!”

  涉縣縣長直勾勾的盯著劉掾佐,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一直給這個都尉看傷的大夫,出自兩鮮味鹽商之一的閔家。災禍發生后,無論平庶,幾乎救治了半座城的災民……

  誰知道他到底跟多少人提過……

  就算他能殺光全城的平民,可怎么能捂住那些大小世家的嘴?

  “去……去叫賊曹校尉!去!快去!喊城門校尉!快——”涉縣縣長一邊喊,一邊踉蹌著爬起來,撞得劉掾佐一個趔趄,跑出去了。

  李清慘然一笑,對著巴著門框好容易站穩的劉掾佐道:“晚了……晚了……呵呵呵……晚啦……”

  太晚了。

  便是插翅,十九也回不去廣固了……

  婚期延后?

  他現在至多在冀州,天幸得到救治,可是四五天過去,將軍他們怕是……

  晚了啊!

  五禮走完,婚書已下,他苦命的小娘啊……

  劉掾佐自被喊起來,就知道如果找不回個活著的顧大將軍,東翁死定了……若是陛下細查東翁災后如何失職,東翁闔族都完了……

  他恐怕也難逃一死……

  眼見著榻上的人笑著笑著就哭了,劉掾佐也是悲從中來,坐在門檻上抹起淚來。

  自泥沙沖城,一片哀鴻的涉縣,日日夜夜,千家嚎哭。

  可慟哭無法牽絆中天之上的冷月一分,祂依舊反射著太陽賦予的清光,徐徐西去。

  與蒼月同一方向急行的,還有騎著全縣唯二的騾子、出去尋人的賊曹校尉、城門校尉,賊曹校尉騎術頗佳,騾上還能帶個閔大夫。

  兩騾飛馳過兩息后,是全靠腳力狂奔的賊曹丁和城門丁。

  一郎枯坐在廣固李宅的大門后,一直盯著眾星捧著的朗月西移,手里把玩著一顆正在吸收月華的小珍珠。

  大門中間留著一個夜里難以分辨的狹窄縫隙,畢九游魚似的無聲滑進來,手欠的搶過珍珠,賤兮兮的道:“嘿嘿,這是要送哪個小女娘的?”

  “還我!”一郎迅速搶回來,趕緊把豆子大小的珍珠仔細的在身上擦擦。

  “賢弟這是開竅了啊,是哪個?用不用……哎哎哎……”

  未等畢九說完,一郎不知從哪掏出來個匕首抵在他的喉結下面,咬牙切齒道:“永遠不許再說這樣的話,也永遠別碰我的珠子。懂么?”

  “得!我嘴賤!我不說了!”

  一郎后退一步收了匕首,瞬間壓下怒氣,問:“查到了么?”

  畢九仔細的摸著自己的脖子,確定油皮都沒破才訕訕道:“顧大將軍沒回來。”

  “還有別的相關的消息么?”

  “顧大將軍的沒有了。但是今天下午,有人看到顧大將軍的后娘去學里接顧大將軍的兒子,結果讓那小子跑了。”

  “嗯?仔細說說。”

  畢九把看見的都說了,就熟門熟路的往一郎的房里走。雖然他已經成功避過巡城的兵士,大半夜來回消息,但是他并不想再冒著挨板子的風險回去了。

  一郎也沒攆走他,一邊輕輕閂上大門,一邊暗暗思索這個消息有沒有用。

  “快點兒。你房里有吃的么!餓死了!”畢九歪歪斜斜的站著,壓低聲音催促道。

  一郎看他那沒心沒肺的樣兒就來氣,只能先去廚房給他找點東西墊墊。

  畢九已經不是當初著點油腥就腹瀉的畢九了,他被一郎攆到屋子角落,呼哧呼哧的把九郎吊湯的兩只老母雞啃了個精光。

  砸吧著手指上的雞油,畢九含含糊糊的問:“我記著你說的是五月十九李小娘子大婚,這顧大將軍十八了還沒回,能來得及么!”

  一郎煩躁的看向門外快要落到對面屋檐的月亮,也想問問月亮:還能來得及么?

  “來不及了……咳咳……”顧禺兩眼無神的看著璀璨的夜空,間或吐出一口膿血。

  他身下,奎木正艱難的往月亮的來處爬行。只是怪異扭曲的一條右腿實在是難以承托兩個成年男子的體重。

  “咳咳……別……別急啊!將軍,我看夫人……夫人是個通情達理的……唔!”

  大概是又讓那右腿著了重力,奎木一下子倒在地上,疼的渾身亂顫。

  他身上的顧禺卻只因受了震動輕咳幾下,好像哪里也不怎么疼。

  夜晚冷風吹過,顧禺聽著身下奎木的喘息,好像又回到了疾馳的馬背上。

  星空模糊了一下又變得清晰,月暈也時而生出絨絨的毛邊。

  顧禺隨著奎木的喘息起伏,靜靜的等他積攢出下一步的體力,或者力竭死去。

  “夫人……肯定……不會……”奎木過了疼勁兒,無意義的說著,繼續嘗試往前爬。

  “把我解下來吧……”

  “就是標下死了……給將軍當個墊背的也……咳咳……嘿嘿……”

  “你自己回去……”

  “標下……標下自己回去也是個死……”

  “讓李氏退婚吧……顧氏……以后怕是還不如李氏呢……別拖累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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