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甚獨 > 第203章 ..
  二伯祖母抿了抿鬢邊花白的頭發,慘慘一嘆。

  望著顧榮的棺槨,她無限懷念的道:“都說初婚由父母,再結由自身。

  想當年,還是世子的先族長剛出妻孝,多少世家女娘日日在他路過的街巷拋花囊、扔香帕……

  只求‘顧郎一顧’……”

  她說著,示意縈芯看對面正在安撫阿石的顧毗,“……族長如今,也只有先族長當年八分貌,氣度卻差遠了!”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二伯祖母又咬牙切齒道:“都是讓他那心術不正的阿娘教壞了!”

  用飲酒的姿態,一口喝干茶盞里的溫水,二伯祖母把空盞遞回給阿蜜,繼續道:“要不是陛下……

  有定侯在,先族長一直是不懇續娶的!”

  大概發現自己話里帶了對今上的怨妄,二伯祖母停了停,縈芯這才有時間反應過來,她說的定侯是顧禺。

  “到如今二十年啦……頭十五年她雖然有些小性,看著為人處世還算是個好的……

  再有她當年死活得讓族長拿出大半兒的心力去學文,我們還當她不惦記世子之位,是想讓族長做個文官,在朝里襄助定侯呢!

  誰知……

  唉……都是命啊……”

  縈芯聽著,終于捋順了顧府是如何落到如今這個地步的。

  從顧禺、顧毗兄弟二人的形貌上來看,顧榮青年時,大概也是廣固女娘們的“春閨夢里人”。

  所以,一開始,一眾世家想讓自家女娘給顧榮做繼室,恐怕也不是因為軍權。

  可是,除了近衛羽林軍,東吳外五軍,只有虎騎軍和顧家軍算得上完全是陛下袖子里的兵。

  虎騎衛主要職責是拱衛都城,顧家軍便是替陛下外巡的長槍!

  五軍里,只有顧家軍才會每二十年巡東吳五洲一圈兒!其他四軍都是隨陛下心情對調。

  由此,陛下對顧氏的信重可見一斑。

  大概最開始顧榮被“百家求嫁”的時候,陛下還能看個樂子。

  可是,隨著顧榮越拒絕,想與他議親的世家越大的時候,這件事的意義就開始變味兒了。

  一家、兩家的,陛下自然信顧榮能守住本心,可是七家、八家呢?

  如果這七、八家的姻親里總有掌其他四軍的世家呢?

  陛下還能坐視嗎?

  正好陛下新納的美貌丁姬有個美貌的妹妹,嫁給顧榮,不就續寫了“孫郎周郎分娶大小喬”的美談了么?

  后來……

  一切都如陛下所料。

  哪怕后來陛下沒看住,讓個快三十多歲的丁姬生了個皇子,也只是覺得丁氏家族心大了,想留給太子繼位后處置,以震懾人心。

  哪怕因為這個皇子的降生,陛下疑了顧榮,卻也抬舉了年不滿二十的顧禺。等太子繼位,照著他遺詔里的法子去做,自然能收攏顧禺的忠心!

  所以,顧禺喪妻后,再也沒有哪家敢嫁自家女娘給他續娶……這才能讓縈芯“撿漏”……

  可是,誰能想到,被陛下和顧氏當成支柱的顧禺,會一朝斷送?

  想到此處,縈芯想著也是機關算盡的自己,不由也唉唉一嘆:“時也……命也……”

  顧氏,苦也……

  縈芯也餓了快一天了,她強打打起精神,對二伯祖母道:“二伯祖母,往后會好的。叔叔允文允武,待過三年,顧氏還能起來!”

  “嗯……嗯?”

  二伯祖母點點頭,還待要說什么,外面又來了個侍女,低聲在兩人中間稟告:

  “主母……嗯——”她實在不知道,如今自己該如何稱呼丁氏,只得含糊道:“派了人來要回她的陪嫁。”

  縈芯疑心那“讓阿石回來報信兒激死顧榮”的惡毒主意是這個陪嫁出的,不想放她回去繼續幫著丁氏出餿主意,便道:“小娘子身上不好,一直要她陪。我看她很得小娘子的意,就留她在顧氏了。

  畢竟是君姑的近人,阿蜜,從我賬上支十金,想來君姑疼愛孫女,也能割愛。”

  “呃……是……”傳話的侍女頭一次聽說一個婆子能值十金的,同手同腳的去傳話了。

  倒是阿蜜知道小娘子花錢一直是這樣的手筆,眉毛都不動,直接去找阿糖拿錢了。

  “就是個陪嫁婆子!哪里值這多……”二伯祖母也瞠目結舌的道。

  其實這一天半下來,二伯祖母雖然覺得縈芯足夠小意孝順,心里卻真的有點質疑顧榮臨走前,非要讓她作宗婦的遺命。

  不說別的,縈芯在廣固幾乎兩眼一抹黑,就是再有能為,一個母族不顯的女娘又能為顧氏做什么呢?何況她看著這個小女娘許多喪儀都不懂呢。

  直到縈芯隨便做個白花的姿態就能把丁氏氣個仰倒,兩句話就能讓丁氏進退兩難,她還只覺得縈芯年紀小,道行卻深。

  這才想與她親近,看看她到底哪里讓顧榮父子看中。

  如今一聽,這信口開河的能力,這當機立斷對手一臂的心計,這讓丁氏無法反駁的“周到”,這花錢的手筆,她就悟了:

  聽先族長的吧,沒錯。

  這一種人的心智、能為是天生的!

  有這三年孝期,什么人脈也搭上話了,什么禮儀也學會了!

  不說別的,她至少能教族長和定侯的子女一個明白!

  “君姑以后一個人在外,又少了個可心的侍候,多給她點錢財傍身,也是我們的孝心了。”縈芯說的孝順,表情卻淡淡的。

  不提那可憐的丁氏陪嫁懷揣十條金魚,是如何戰戰兢兢的走回廣固。

  天擦黑時,喪棚下的小輩們終于能喝一口米湯了。

  這米湯得喝兩天,第四天開始,他們才能吃見著米粒的粥。

  阿石一連喝了三碗,覺得肚子里直咣當。好在今日開始,他和二叔晚上可以輪流來守。

  顧毗讓他先回去睡一會兒。

  女眷這邊,縈芯也能回去歇息一會兒。她看顧小娘燒退了,只是人蔫蔫的,便逗她說話:“你知道我是誰嗎?”

  顧小娘噘著嘴,不搭理她。

  “那你知道你腿上是誰掐的嗎?”

  “……”顧小娘一翻身,背對著縈芯,繼續不理人。

  阿甜低聲道:“才我也跟她說了幾句,也是不搭理。喂她米湯,噴了我一身。”

  縈芯一嘆,“問問后院兒管事婆子是哪個,讓她和德音去審那兩個。別打殘了。”

  “……是。”阿甜吞吞口水去了。

  這還是她頭一次聽見小娘子對下人實施肉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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