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甚獨 > 第235章 ..
  顧毗不等阿保走出院門,便急急的問:“嫂嫂,可是那太卜與那阿兄遇險有關?”

  “也不一定,還得再看。這才第一個人出事兒呢。也許這太卜是別的地方犯到陛下手里了。

  叔叔,要穩。”

  縈芯用一個滿是漏洞、全是危言聳聽的故事,忽悠了太子把顧氏從波譎云詭的棋枰上換下來。

  作為失去作用的棋子,叔嫂二人只要靜靜的待在棋枰外,靜觀其變即可。

  阿保走時,正是烈日當空。

  識路的老牛自己知道該怎么回家,他用蒲扇擋著透過樹蔭的日斑,瞇眼往遠處的田野里看。

  田野里,一派豐收的景象。赤裸著黝黑而干枯的脊背給蒼天隨意暴曬,農奴們正在一排一排的割斷干黃的稻子。

  幸福都是比較出來的。

  跟這些看不出“人色兒”的人相比,阿保覺得自己在李家每日過得真是太舒坦了,得惜福啊……

  其實,李家也有許多奴仆正在賣力勞作。

  尤其是在李家新買的山頂開石的這一群人。在無遮無擋的烈陽下,他們還得聚火燒石、挑水上山。

  好在主家大方,雖然趕工期,一日三餐全都有干的管飽,能用畜力的時候也不會吝嗇。干滿五日,還能休息一整天。

  做五休一的這個福利,在沫水河邊建水壩的這百十人原本也是有的。可自從發現沫水水位一直在漲,原本待下和善的四郎就有點不做人了。

  他跟大管事司鹿申請,又買了五十個壯勞力,直接把所有人分成三個班次,日夜不停的修建水壩。

  因著許多人來李家的時間短,都有營養不良造成的夜盲癥,晚上總有人因為看不清而受傷。不過,四郎倒是不吝惜給他們用藥。反正都是脫木配好很久從費縣帶來的,再不用就浪費了。

  “四郎。某看汛期就在這兩天了。”常文佐舉著個大蒲扇遮擋烈陽,站在光禿禿的小山包上探頭往下看。

  縈芯作為雇主,給錢時大方又痛快,設計這個水壩的常文佐便每隔幾日,就翹班過來看看。

  “見過常文佐。今日天熱,快請喝盞飲子。”正在按照小娘子的圖紙往地上插桿子做記號的四郎,趕緊把常文佐引到自己的牛車里,給他倒了一盞已經溫熱變紅了的綠豆湯。

  常文佐接了,一口喝干又讓四郎給他倒了一盞。他喝著,心想:這管家的手也太松了,給個莊頭的湯里都加飴。

  四郎總跟他接觸,便就沫水往年如何泛濫的事兒,又跟他打聽了一翻。

  聽常文佐說,今年的水明顯比往年來的快,來的猛,四郎便嘆息道:“實在不行,后日就只能停工了。”

  他如何趕工期,小娘子管不了這么細,可要真因為趕工期淹死幾個,小娘子肯定得生他的氣。

  好在當初預算工期的時候,就留了一處沒有封死,可以泄洪。若這常文佐的設計沒問題,也就是提早給這片洼地蓄水了。

  四郎默默的核計了下,到時候,建水壩和建養鴨鵝的場子,可以一起進行。

  ……還是得買人!

  突然,臨河的工地上喧嘩起來,四郎跟常文佐告了個罪,下了牛車去看情況。

  他還以為是有人失足掉下去了,結果卻是從上游飄下來了一個泡得快炸開的。

  因著被河水沖到了工地附近,工奴們怕被崩一身,都在想辦法把他弄走。

  “快快快!拿桿子!”

  “不行,太細了!戳破了可怎么處!”

  “噦——”

  “滾!嘔到耶耶的腳上,打不死你!”

  “又來一個!”

  “娘誒——這是哪來的啊……”

  “哈哈哈哈!粕子嚇尿了!沒見過泡得這么大的吧……”

  四郎幾步走到河岸邊,看到上游沉沉浮浮的又下來兩三個,陰沉著臉斥道:“留三個在這,剩下的該干什么干什么去!”

  對于生在河邊,靠河活命的人來說,一年看見兩三個泡發的也是常事。

  可是,日落前,他們看見了十二個。

  一開始這幫壯勞力如何吵嚷,夜半趕工時就如何安靜。往常潺潺的河水聲今夜聽來特別詭異。

  河邊再也沒人敢留下阻止“他們”靠近。

  連在壩上敲石頭的,都盡量減少響動,能兩下敲實誠,絕不敲第三下。

  而被常文佐預估會越來越高的水位,竟然漸漸降下去了。

  四郎看著渾濁卻再無可怖漂浮物的河水,不知要不要跟小娘子稟報……

  他報不報的無所謂,阿保今日卻提早出了城。

  縈芯剛讓顧毗帶著五個親兵去她選中的兩塊荒地實際考察下,阿保就到了。

  面色一沉,縈芯果然聽到了不好的消息。

  “是范二郎君先聽行商說的,然后阿保和一郎才去查。并州那邊……說是下了好幾日的大雨,許多地方都澇了……怕是,顆粒無收……”

  縈芯心中一慘,看向西面萬里無云的晴空。

  三年大旱之后,初逢甘霖時給了他們多少希望,絕收后,他們就有多恨吧……

  其實,并州的農人們并沒有縈芯臆想中那樣暴烈的情緒。

  他們麻木且安靜。

  無論地里種了什么,連續五六日的暴雨沖刷下,都倒了。

  很多饑餓了三年的人,完全失去了活下去的念想。也陪著那些精心侍候了不到兩個月的作物,倒伏在積水里。

  三天時間刮地三尺,好容易籌集到攤派軍糧的五分之一。親自押送的劉援佐因為趕路,也因為沒有預料到這樣大的雨幾乎是連續的下了五天。以至于讓軍糧濕了一大半兒。

  看著道邊田里,好似水草一樣隨著積水漂浮的作物。

  劉援佐絕望的回想起那個幸存的李都尉的口頭禪:

  晚了……

  完了……

  劉援佐注定要失期!

  距離他最少五天遠路程的并州大營里,施巍抱胸坐在自己營帳里的干草垛子上,與正在作妖的烏云“神交”:

  老天耶啊!

  并州到底干了什么啊?你給某家托個夢,某家替天老耶把他們都砍了多痛快啊!

  旱了三年又澇,真是一點活路也不給了啊……

  耶耶怎么這么命苦,怎就逃不開這個遭天譴的破地方啊!

  他的智囊檢查完各個營帳里糧草的情況,回來稟告時,脫下油布,只有肩膀往上是干的。

  “將軍原諒則個,某渾身都是水,就不進去了。”

  現在,全軍營里,但凡能不讓雨澆濕的地方,都放著糧草。連施巍的營房都不例外。

  “說吧。”

  援佐把余糧的情況先報告了,反正這幾日也沒法操練,一日兩頓稀的,人都能挺。

  只是,牛馬騾不能挺。

  夏日,本不缺草料,可誰也架不住這雨能下這么久。本來漫山遍野的草料如今都倒在泥水里,根本沒法給它們吃!

  就現在施巍皮鼓底下坐的,還是當初費雍在兗州屯田,靠麻布蓋地強收的幾千斤干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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