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大夫，可算把你盼來了！”許娘子極為熱情地招呼盛兮。 盛兮則快速掃了眼許娘子，見她氣色紅潤，明顯比之前狀態要好。 “許娘子，您找我是想要復診嗎？”盛兮問道。 許娘子擺擺手，忽然湊上前小聲對她道：“盛大夫，實不相瞞，今日請你過來是想給我姐姐看看。” “原來如此，我知道了。”盛兮點頭道。 許娘子卻沒說立刻要進去，而是停了一下后方才又道：“盛大夫，一會兒關于我這姐姐的病癥，嗯，盛大夫看過之后還望不要對外人言。” 盛兮抬眸看向許娘子，見她眸底壓著一絲忐忑，便對她說：“許娘子放心，保護患者隱私，這本就是行醫者需遵守的準則，盛兮定是不會對外人透露娘子姐姐病癥的。” 有了盛兮這句保證，許娘子終于放下心來，遂帶著盛兮進入屋內。而辛茹則如同上次一樣，被留在了外面。 盛兮背著藥箱，跟在許娘子身后亦步亦趨。很快，許娘子停下來，而盛兮一抬頭，便看到里屋的矮榻上正坐著一個年紀看上去稍大一些，但容貌卻絲毫不遜色于許娘子，儀表更為端莊，氣勢更足的美婦人。美婦人旁邊站著一個三十五六歲的女仆。 而此時，那美婦人正用她那雙琉璃般的眼睛直視著盛兮。 “果然年輕啊！”那美婦人看著她兀自說了一句。 盛兮不著痕跡地掃了對方一眼，態度平和地問對方：“夫人要如何稱呼？” 那美婦人聞言挑眉，有些詫異地看著盛兮，目光隨即瞥向一旁的許娘子。 許娘子會意，當即抿唇笑道：“盛大夫，我姐姐姓殷。盛大夫，你莫要拘謹，對我姐姐就像對我一樣就是了！” “好。”盛兮點頭，之后將藥箱放在矮榻另一頭，她則徑直坐了下來，同時對這位殷夫人道，“夫人可否與我說一下病癥？” 殷夫人看了盛兮一眼，隨后同一旁的女仆道：“竹葉，你同這位盛大夫說說吧。” “是！”那叫竹葉的女仆恭敬回道，再抬頭時對盛兮說，“盛大夫，我家夫人這段時日總覺口干，目暗，吃食上較以往減了一半還多，還伴有干嘔，甚至有時還會呼吸短促。這些癥狀已經持續了一月有余。” 盛兮聽后問竹葉：“那夫人是否會還有口角疼痛，大便干燥這些癥狀？” “有。”竹葉點頭，遂下意識看向殷夫人，見對方沒說話便也不再多說。 盛兮點點頭，不再問竹葉，而是對殷夫人道：“夫人可否讓我看看你舌頭？” 殷夫人抬眸看了眼盛兮，稍許張開了嘴，露出舌頭。 舌紅絳，陰虛內熱。 “煩請夫人伸出胳膊，我替夫人把脈。”盛兮道。 殷夫人照做，在盛兮把脈之際，目光始終留在對方身上。 片刻后，盛兮松開手指，對殷夫人說：“夫人是陰傷津虧，胃虛不適，問題不大，我給夫人開服藥，之后再配以藥膳服用。” 盛兮說著從藥箱里拿出來了紙和炭筆，直接將紙鋪在了矮榻上的小幾上開始寫字。 三人對她手中奇怪的炭筆皆為好奇，許娘子更是上前低頭去看她如何寫，又寫的什么。然后她便用炭筆十分流暢地寫道，石斛、菊花、枸杞子各三錢，太子參，浮小麥各八錢，淫羊藿、生地黃、全瓜萎、天花粉、大紅棗各四錢，甘草兩錢，加水煎服一刻鐘，濾出藥液，再加水煎服一刻半鐘，去渣，兩煎藥液調兌均勻，分服，每天一劑。 隨后，她又寫了一副藥膳，名為石斛粥，其用料及做法寫得亦是條條分明。 許娘子看著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嘆，說道：“盛大夫，這還是我頭一次見有大夫用這種筆寫方子，還寫得這般詳細的呢！”忽然想到什么，她又說，“哎，盛大夫，你之前給我開的直接是丸藥，怎么到了我姐姐這里全是湯藥了？” 盛兮笑了笑，將寫好的方子交給竹葉，同時回道：“能治夫人癥狀的丸藥尚未研制出來，所以現在只能用湯藥了。” 竹葉接過方子快速看了一眼，臉上并未露出欣喜之意，隨后她將方子交給殷夫人，對其附耳道：“夫人，這方子與之前大夫們開的一樣。” 開的一樣，也就是代表沒用。 盛兮耳力甚好，自然聽到了那對主仆間對話，見那位殷夫人亦是蹙眉，眸光一頓，她忽然問道：“夫人，您是不是……還有其他癥狀沒說？” 殷夫人聞言臉色微變，目光幽深地看了眼盛兮，卻是什么都沒說。 許娘子知殷夫人身體不適，且正因為這種不適方才特意出來找大夫，聽到盛兮的話不免驚訝地看向殷夫人。 “姐姐，都這個時候了您還有什么好隱瞞的！”許娘子略有焦急道。 竹葉也看著殷夫人張了張嘴，但最終還是沒開口。 許娘子見狀徹底急了，不免道：“姐姐，你出來……你來一趟不容易，一會兒就要走，盛大夫是可信的，你……” 殷夫人忽然抬手打斷了許娘子，目光再次掃過盛兮，片刻后忽然道：“我曾……誤喝過一杯茶，事后才知。至于癥狀，除了偶爾氣喘胸悶，便只有這些。” 殷夫人的停頓不禁令盛兮挑眉。 誤喝嗎？這種事情按說可以直接明了地對外說出，但這位殷夫人卻有心隱瞞，而再看這位殷夫人，其身份明顯要比許娘子高。 盛兮心中了然大半，猜測自己這大概是遇上了深宅大院里的明爭暗斗、齷齪陰私了。 不過這些事情她并不關心，她現在只想判斷這位殷夫人所說的那杯茶究竟是真還是假？亦或者，純粹是對方臆想。 想了想，盛兮對殷夫人道：“煩請夫人伸手，我再把次脈。” 殷夫人略有遲疑，似對盛兮沒信心。畢竟好幾個太醫都診斷過了，并未發現什么，她一個如此小年紀的民間醫女又能有什么本事？ 殷夫人有些后悔冒這個險來許娘子這里了，白白浪費了她一次出宮的機會。 但見盛兮一直看著自己，她從對方那雙眼睛里看到了久違的一絲清澈，最終還是伸出了手。 這次把脈時間極長，沒有先進的醫療儀器輔助，盛兮全憑經驗和把脈來判斷。 而隨著時間加長，平穩的脈象令盛兮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被這位殷夫人傳染得疑神疑鬼，卻在下一刻，那一成不變的脈象冷不丁一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