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黎空下車后，看著勞斯萊斯離開，直到再也看不見，他才收回目光。
在別墅的生活很愜意，可他總要先處理處理以前的事情。
黎空戴上口罩，披上外套，戴上帽子，自從進南街后就低著頭走路。
他七拐八拐走到一個小巷子的最里面，用鑰匙打開了一道有些破舊的門。
“不要找我，不要找我!我沒錢，去找黎空，去找他!那錢是他借的，跟我沒關系，沒關系!”
里面的人聽到開門聲，如同驚弓之鳥般胡亂地叫著，整個人縮在角落瑟瑟發抖。
黎空聽到他的話，沉默著看了他很久，才聲音略帶嘶啞地開口：“陳叔。”
他喊完這一句，就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角落里的人，聽到熟悉的聲音，猛地抬頭。
他先是有些心虛，后又變得憤怒：“你不是說會幫我還錢的嗎？你這些天人呢？”
“我是信任你我才沒跑的，你卻突然消失了，那些追債的人抓住了我，不讓我跑，天天來砸這，他們還威脅說要砍了我的胳膊!”陳獨語氣激烈地說。
黎空靜靜地看了他會兒，說：“陳叔，我是來給你錢的。”
他摸出今天早上柳云昭交到他手里當做嫖資的一張卡。
“里面有三百萬，剛好能還你欠的高利貸。”黎空語氣平淡。
“錢?”陳獨眼睛一亮，“你有錢了?快，快給我。”
他猛地從地上躥起來，沖到黎空面前，伸手去搶那張卡。
黎空及時收回卡，另一只手攔住陳獨。
“錢我不會交到你手上，你一定會再拿去賭，”黎空神色冷淡，“我會在這兒等著那些討債的人來，親手交給他們。”
陳獨心急如焚：“小黎，你給我，你放心，我一定會加倍賺回來的，真的，你相信我。”
他想搶，但黎空力氣比他大得多，胳膊穩穩地攔在他前面。
陳獨抓著黎空的胳膊：“你給我啊，你把錢帶來不就是為了給我嗎？啊？”
陳獨用的力度有些大，黎空皺著眉，忍無可忍朝著陳獨的臉一拳砸過去，把他打到底上。
陳獨有些痛苦地哀嚎了聲，趴在地上起不來。
黎空的衣服袖子被扯得有些凌亂，他低頭看了眼，原本的吻痕上被青紫的指印代替，看起來十分刺眼。
陳獨被砸到地上后，整個人都頹廢了不少。
黎空現在看一眼地上的人都覺得煩躁，他環視了圈自己曾經待過十來年的地方，找了個凳子坐下。
狹仄的房間里一時顯得有些寂靜，不知道過了多久，陳獨才爬起來。
“以前你從來都不會對我動手，哪怕是知道我用你的身份證貸款那天都沒有。”陳獨聲音帶著嘲諷。
“現在有錢了，人也暴躁了。”
“以前我把你當我父親，”黎空冷冷地看他，“現在不了。”
眼前這個男人，曾在他差點餓死的時候把他撿回家。
即使自己也窮得揭不開鍋，也保證了他的基本溫飽。
黎空在有記憶起時就是一個人，他經常吃了上頓沒下頓，幾次都差點餓死。
直到七歲被陳獨撿了回去。
那時候陳獨還沒有迷上賭博，因為很窮，不敢結婚也沒人看得上他，所以一直單著。
直到遇到黎空，他看黎空可憐，把他帶了回家。
他甚至還曾縮衣節食，供著黎空讀了小學。
聽說黎空學習天賦高，又供著他讀了初中，高中。
他曾經對黎空真的如同對親身孩子一般。
那是黎空覺得最快樂的一段時光。
變故出在他高二那年。
陳獨迷上了賭博，一開始經常贏，他還為此高興地給黎空買了很多新衣服，帶著黎空去過很多高檔地方，還租了個豪華公寓。
后來他越陷越深，欠下了一大筆錢，借了高利貸沒辦法還，又帶著黎空回到了這里。
黎空只能輟學幫他打工還錢。
他做過很多工作，每個月都會把錢寄給陳獨。
可陳獨卻并沒有如他所說的那樣還錢，而是又拿去賭。
賭到后面，他已經借不到高利貸了，為了錢，他拿著黎空的身份證去貸了款。
黎空是今年才知道的。
他那天從飯館里值完夜班出來，有一伙人從暗處躥出來，趁他沒有反應過來劈頭蓋臉把往死里打。
打完后，領頭的刀疤臉丟下了句“再不還錢就不止是打一頓這么簡單了”就走了。
黎空一開始以為是追陳獨的高利貸找上了他，后來才知道是陳獨用了他的身份證借款。
黎空帶著一身傷回去的時候，陳獨正在收拾東西想要跑路。
那一瞬間，黎空說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覺。
他只是出于本能的攔住了陳獨，說要么一起死，要么一起還錢。
可能是他那個時候的樣子太過恐怖，陳獨答應了他留下來，前提是黎空保證他一定會還錢。
黎空答應了。
想要還那么多錢，只是在餐館打打工又怎么可能還得了呢，還容易給人家的普通餐館帶去禍患。
所以黎空去了有名的各種夜總會，酒吧應了聘。
再后來，遇到了柳云昭，被她帶了回去。
在別墅的時候，黎空刻意地忽視過這里的生活，那次出醫院時，他糾結再三，也不曾過來。
只是先去找到了幾個追債的，還了一部分錢。
“哈哈哈，”陳獨躺在地上笑，“你現在，應該很恨我吧。”
黎空沒說話。
“是，這些年是我對不起你，可你別忘了，你當初快餓死的時候，是我養的你，是我讓你讀的書!”
陳獨攤在地上，面容猙獰地指控道。
黎空沒忘。
所以他才會來這里，所以他才會愿意替陳獨還錢。
背叛他的人是他曾經最在乎的人。
聽起來總有些說不出的諷刺。
“我答應過會還錢，就一定會還，”黎空說，“但多的，我一分都不會多給。”
“你什么意思？”陳獨半癱著喊，“你明明知道我一分錢都沒有，你是想讓我餓死嗎？”
他看黎空表情依舊冷漠，從地上爬過去，抱著他的腿。
“小黎，小黎，我知道，你現在肯定攀上高枝了，那些地方最容易賺錢了，你肯定很有錢，對不對?”
“你給我點，就一點，就像我以前施舍你的那樣，施舍我點，好不好？”
“我給你吃穿，我供你讀書，是我把你養得那么大，你才能過現在這樣有錢人的生活對不對？”
“我曾經發達了也帶著你，你不能不帶著我啊，我把你當兒子養的!”
黎空沉默地看著面前痛哭流涕的人，一時間竟有些想不起曾經陳獨將學費交到他手里，告訴他好好讀書的時候是什么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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