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田在燃燒。
刺鼻的煙與余燼中，臨時搭建的簡易住處變成焦炭。
一具具尸體橫七豎八，有的被火焰燒的面目全非，勉強能看出五官中的痛苦。
麥克從未見過如此簡陋的戰場。
沒有任何重型火力，有的人手中拿著可笑的粗制濫造的步槍，有的人甚至還拿著石頭和鋼管。
但麥克也從未見過如此恐怖的戰場，這原始的戰斗方式比現代化戰爭更加血腥，每個人都血拼到最后。
麥克看著那被焚燒的田地，眼神復雜。
就在上一次，小保羅回來還跟自己描述這些人是如何在荒野中開墾，靠著自己給他們的幾袋種子種植糧食，小保羅說的時候，麥克都能看到他眼中的光。
“怎么會死了……”
“怎么會忽然全死了……”
許久之后，麥克回頭看向小保羅：“之前盯梢的資源小隊成員呢。”
“你，過來！”小保羅揮揮手。
一個穿著第一避難所制服，胸前寫著“財富”的男人快步走來，敬禮道：“財富避難所，第一資源小隊，勘探員羅里見過麥克將軍！”
“這里發生了什么？”麥克冰冷道。
“報告麥克，車隊兩個半小時前路過此地，發現這里有煙霧上升，遠遠觀察之下發現竟然有幸存者。”勘探員羅里沉聲道：“按照探索手冊，我們車隊將位置進行上報，并留我遠距離觀察。其余隊員繼續去探索資源。”
“一開始一切正常，但后來那個疑似頭目的穿著一件破舊大衣的男人聚集眾人，眾人開始收拾東西。”
麥克微微點頭，那應該是收到了自己的消息。
可為何會打起來？
誰殺了他們？
男人繼續道：“因為離得太遠，我并沒有聽到他們具體說了什么，原諒我，我不敢擅自靠近，這些幸存者對地下有著很大的敵意，一旦發現我肯定會撕碎我……”
說到這里，男人有些愧疚，隨后道：“就在快收拾完，準備搬運的時候，他們再次集合起來。大衣男人進行了短暫的發言，人群似乎有些混亂。”
“然后……另一個疑似頭目的獨臂男人，帶著手持槍械的幸存者開始大規模屠殺，而大衣男人率領幸存者們，以及另一批手持槍械的幸存者開始反抗……”
“混亂中，有人引起了火災，大火迅速蔓延。”
“最終就變成了眼前這樣。”
麥克許久沒有說話，內心卻已經天翻地覆。
他們自相殘殺？
沒有兇手，是他們自己殺起來了？
怎么會？
這些幸存者從災難中存活，他們早已學會普通人在這神明降臨的時代的生存方式——團結！
他們早已明白，弱小如螻蟻的人類，唯有團結，才能活下去！
不然他們根本活不到今天！
為何會自相殘殺？
而且自己明明通知他們緊急撤離，就算要自相殘殺，也不該在這時候啊！
“麥克將軍，戰斗中，我遠遠聽到有人在大聲呼喊什么“奪權”，應該是兩個頭目互相奪權，最終引發了戰斗，導致了覆滅。”遠遠目睹了全過程的勘探員小聲道。
麥克不置可否的點點頭，在這焦黑的戰場中走去。
奪權？
不可能！
這是定位清晰的蟻巢，每個螞蟻都是有著自己的分工的。
而且真奪權……他麥克才是真正的蟻王！他們下面這些工蟻和兵蟻互相奪權，又有什么用？
而就在麥克行走在這焦炭之中的時候。
“沒想到來的竟然是濟世會成員！”
“等你很久了！”
一道殺意森然的怒吼忽然響徹，一道散發暗淡榮光的身影從一堆焦炭與尸體的掩埋下沖出，朝著麥克急速沖來！
成神者！
漢子手中凝聚出一把巨劍，巨劍神光涌動！
二階劍神！
“成神者！”
“敵襲！”
“保護將軍！”
“弒神武器上膛！”
“不能用弒神武器！不能用弒神武器！”
特種作戰隊瞬間驚呼，紛紛架起槍械，那是從大夏購買而來的弒神武器，是當時九階的司徒紅神力加持，專門用來護衛濟世會成員，防止成神者的偷襲！
但立刻有人喊道：“不許使用，不許使用！會傷到麥克將軍！”
那成神者的實力不高，但卻格外聰明，竟是躲過了前期的偵查戰場，并且趁著麥克擋住了搶線的時候才沖出來！
“嘿嘿，老子撐到現在沒死，竟然還有意外收獲”漢子笑容猙獰。
只是這漢子狀態顯然是很不好，他渾身有著數道深可見骨的傷口，神光也格外暗淡，顯然是強弩之末。
他之前同時斬殺了兩個實力強于自己的成神者，要不是對方因為中毒而虛弱，他都活不到現在！
就在距離麥克只有百米的時候，他竟是猛地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在地！
而就在這一個踉蹌的剎那。
“轟！”
遠處，神光激蕩！
一輛吉普車被從內而外爆發的恐怖力量深深震碎。
在那破碎的鋼鐵中，一道稚嫩的身影宛若暴怒的雄獅，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轟然沖來！
“你想殺死麥克將軍么？”
“你是壞人！”
小約翰如同暴怒的雄獅，帶著金色的神芒，怒吼著沖來！
身后，一個穿著礦工帽的壯漢的身影緊緊相隨，手中鋤頭高高舉起，轟然砸下！
“小約翰，別……”麥克臉色猛變。
“砰！”
小約翰的拳頭瞬間貫穿了那男人的胸口，而那壯漢的鋤頭更是直接砸碎了男人的腦袋。
“嘩啦！”
鮮血濺了小約翰一臉，但小約翰毫不在意，帶著一臉的鮮血，轉頭看向麥克將軍。
“麥克叔叔，你沒事吧？”
“沒事。”看著小約翰滿是鮮血的面龐，麥克沉默片刻目光復雜的點點頭，輕聲道：“小約翰，沒必要殺了他的。”
“不，麥克叔叔，那些叔叔們說了，這些在地面上的人都很壞，他們嫉妒我們，一直想要破壞避難所。”小約翰搖搖頭：“而且，他竟然還想要殺死你，他們都是壞蛋！”
“他們怎么會是壞人呢？”麥克沉默許久，終于問道。
小約翰擦了擦臉上的鮮血，沉聲道：“濟世會叔叔們告訴過我，這個世界有好人就有壞人！”
在小約翰心中，這位麥克叔叔是絕對的好人。
他一手策劃了避難所計劃，在危難來臨之前，給大家提供了絕對安全的住處。
雖然小約翰也曾經因為被拋棄的叔叔阿姨而感到悲傷，但如今兩年過去，在那些濟世會叔叔們的解釋下，小約翰也明白了。
麥克叔叔是想保護所有人的，但濟世會的實力達不到，哪怕是如今的這一千個避難所都是在最后一刻建成。
濟世會最大的能力，只能保護一億民眾。
他們都是好人，尤其是麥克叔叔。
好人就應該過上更好的生活。
而有好人，就有壞人。
那些老鼠人就都是壞人，那個大壞蛋x先生和那些老鼠人，對麥克叔叔和濟世會叔叔們這些好人過得好而嫉妒，絲毫不知道感恩是麥克叔叔和濟世會叔叔們讓他們活了下來，反而潛藏在避難所里瘋狂報復，試圖破壞麥克叔叔一手策劃的避難所。
他們甚至趁著神明降臨的時候，打開避難所的鋼鐵之門，全然不顧叔叔阿姨們的死活，只為了與卡耐基家族共同敲詐濟世會叔叔們一大筆資源。
最終還是麥克叔叔粉碎了卡耐基家族和老鼠人們的計劃。
而如今，這些地面上的幸存者也都是壞人，濟世會的叔叔們說過，這些壞人嫉妒避難所的安全，想要破壞避難所，甚至占據避難所。
“與好人作對的，就是壞人！”
“他剛才還想殺死你，他就是壞人！”
小約翰沾染鮮血的稚嫩面龐滿是堅定。
“呵呵，你還是沒長大。”麥克看著小約翰，干澀的笑了笑。
時間過得真快啊，神明降臨已經兩年了。
小約翰曾經只是一個十三歲的小屁孩，如今已經隱隱成了少年的模樣，面容的棱角變得分明，本來只到麥克肚子的身高，現在只比麥克低半個頭了。
“我長大了，麥克叔叔。”小約翰努力挺直胸脯，試圖與麥克直視。
麥克呵呵笑著搖搖頭：“長大了……呵呵，昨天你還讓我給你講一個睡前故事，怎么就長大了……你現在還無法理解一些事情，等你真正的成年了，心智成熟了，我會給你講一個最有意思的睡前故事。”
小約翰眨巴眨巴眼：“真正成年……到時候，我會親手殺了那個x先生，把他的腦袋送給叔叔你，來感謝麥克叔叔一直撫養我教導我。”
麥克：“……”
麥克看著小約翰，內心復雜。
小約翰曾經經歷過慘劇，他目睹父親死亡之后，又親眼目睹了母親慘死。
而這竟然是前任首座叔叔將他和小妮可、小蔡司打造成武器。
他和小妮可也的確獲得了強大的力量，但那件事之后，他的思想變得偏激。
這個世界不是好人就是壞人，壞人必須死！
小約翰本就是一個十分情緒化的孩子，不然他也無法獲得這強大的力量。
本質上，小約翰是一個善良的孩子，可他變得偏激的思想讓麥克遲遲不敢告訴他一些事情。
回頭萬一告訴小約翰自己就是x先生，麥克都懷疑小約翰會悲痛的把自己列為壞人，當場擊殺。
忽然。
“亢！”
槍聲響起！
麥克還沒反應過來，小約翰猛地伸手，隨即張開手掌，掉落了一發變形的子彈。
小約翰緩緩轉過頭，只見一個穿著大衣的男人艱難地喘息著，匍匐在一個隱蔽的地下洞口。
“想要殺害麥克叔叔……你是壞人！”
“你找死！”
小約翰再次暴怒，如發怒的雄獅一般沖去！
“小約翰，別殺他！”麥克連忙喊道。
高高舉起的拳頭頓在空中，小約翰不甘心的回頭問道：“為什么？麥克叔叔，他是壞人！”
“他可能會告訴我一些有用的信息，或許我們能挖出更多的壞人！”麥克連忙道。
小約翰沉默許久，點點頭，隨即將那男人手中粗制濫造的步槍一拳砸碎，又將男人直接扔到麥克面前。
男人腹部中彈，此時大口喘息著，目光死死的盯著面前這個穿著體面軍裝，踩著昂貴皮靴的將軍。
他掃了眼麥克胸前的徽章，咬牙道：“該死的濟世會成員……”
麥克低聲道：“告訴我，有人在指使你們嗎？你們為何會自相殘殺？”
“只要你告訴我，我會救治你，甚至讓你活下去！”
麥克真的想不通，這些幸存者為何會自相殘殺！
他忽然笑了起來。
“哈哈，今天我這卑賤的螞蟻能換掉你這位濟世會成員，也算是賺了！”
“嘩啦！”
他猛地從大衣下拉出一根引線，轉頭看向小約翰：“看看是你快還是我快！自由戰士！”
小約翰頭皮發麻，他有八成把握立刻打碎這男人的腦袋，甚至就算這男人拉爆引線，小約翰也自信不會受傷。
但另外兩成……
就在小約翰略微遲疑的時候。
“等等，你先不要激動，”一道聲音忽然想起：“你有什么要求我們可以盡力滿足！”
男人抬頭看了一眼，當看到一旁說話的人的面容，頓時眼神錯愕。
小保羅。
他是見過小保羅的，他知道，這位相當于是那位x先生的代表，而且本身在避難所地位也很高。
卻沒想到，他本身竟然是提出避難所計劃、拋棄兩億民眾的臭名昭著的麥克將軍的助理？
“你退后！”男人壓抑住眼中的錯愕和尊敬，咬牙道：“我只想弄死麥克將軍！普通人何必為難普通人！”
“我不會退后。”保羅目光堅定的站在麥克將軍身旁，一字一頓道：“我是他的助理，我們是一起的。”
我們是一起的？
一起的！
男人仿佛愣了一下，不敢置信的看著麥克將軍。
“你是誰？”他死死盯著眼前這個中年人。
不顧戰士們的阻攔，麥克將軍走到他身前，蹲下身子，顫抖的手忽然不再顫抖，有力的掰開那一只握著引線的手，沉聲道：“我是麥克將軍，你有什么事情我們可以談。”
男人卻猛然瞪大雙眼！
眼前這個中年，在他掌心寫下了一個字母。
很簡單的字母，只有兩筆。
“x”。
x！
x先生！
“你是……原來你就是……”男人聲音都在顫抖，但隨機冷笑道：“麥克，原來你就是提出避難所的麥克將軍，對，我見過你的照片，災難降臨前，你很受歡迎，我和我的夫人都為你投過票……我們曾經差點就有了孩子……”男人聲音顫抖：“但就是因為你，你提出了該死的避難所計劃，你親手拋棄了我們……你背叛了我們！”
“我要你和我一起死！”
男人猛地拉住麥克將軍的右手，把麥克將軍拽在自己身上，食指內扣，在麥克掌心重重寫下了“x”！
“放開麥克將軍！”
“你別亂來！”
“我們可以談條件的！”
一眾戰士紛紛架起槍械，但男人將麥克將軍死死拉在自己身上，當做防彈衣，根本不給戰士們開槍的機會。
就連小約翰都不敢上前，生怕這男人慌亂中拉爆了引線。
自己固然無懼爆炸，但麥克將軍可是會被炸成碎片的！
男人在麥克耳邊輕聲道：“沒想到竟然是您……真沒想到讓老二猜對了，您真的是濟世會成員……不過估計他都沒想到，您竟然會是臭名昭著的麥克將軍……呵呵，您說過，您會來見我，我還不信……沒想到這一天這么快就來了，而且在這種情況下……死了也值了。”
“你不會死，你現在投降，我會把你救出去，帶你接受治療。”麥克低聲道。
“算了，我可知道濟世會的手段，我沒把握能撐住他們的審訊，而且也會讓您為難。就別讓我遭罪了。”男人急促喘息道：“而且，為了保護您，這么多人都死了，我不能讓他們的死沒有意義……”
麥克猛然愣住！
原來……難怪這里的人會自相殘殺到全部戰死！
麥克還以為是有人在暗中挑唆他們，掀起了內部奪權，沒想到竟然是這個原因！
“能見到您，就值了，真是沒想到真能見到您。”男人死死拽住麥克的領子，不讓麥克起身，沙啞而急促的說道：“放心，我檢查過了，所有人都死了。他們大部分是自愿的，不自愿的……也都自愿了。”
“火是我放的，您之前資助我們的物資剩下一些，都被燒干凈了……我們穿的衣服，也都自己改過了，可以說是把您資助的衣服拆了重新縫合了，我們吃的食物現在也都是自己種的……沒人會知道濟世會物資外流，您依舊安全……”
他斷斷續續的低聲說著，完全不顧自己嘴角冒出的血沫越來越多。
“現在快拿槍殺了我……您不得已掙扎反抗，打死了最后的活口，您會是剿滅我們這些非法幸存者的英雄……呵呵，現在幸存者竟然都有非法的了……”
麥克沉默片刻。
被拽住雙手的他猛然抬起腦袋，狠狠撞在這男人下巴，男人的身體有瞬間的繃直。
趁著男人失神的剎那，麥克掙脫被拽住的雙手，翻滾到一旁。
男人回過神來就要拽開拉線，大聲喊道：“螞蟻是殺不完的！”
事發突然，小約翰甚至都沒反應過來。
但。
“殺！”
保羅兩眼通紅，瞬間拿出手槍，扣動扳機！
幾乎是瞬間，子彈貫穿了男人的腦袋，炸碎開來。
“麥克將軍，您沒事吧！”保羅收起手槍，連忙扶起麥克將軍。
麥克將軍伸出顫抖的右手摸了摸臉上沾染的血跡，沉默許久：“沒事。”
“叔叔，對不起，我……我應該捏斷他的雙手和雙腿再給你的……”小約翰低聲道：“對不起，下次我不會忘記了……”
“沒事，小約翰，你做得很好了。”麥克呼出口氣。
“壞人！敢劫持麥克叔叔！”小約翰轉頭踩了一腳男人的尸體，男人的尸體瞬間如被踐踏的螞蟻一般崩碎開來，小約翰咬牙道：“殺不完……你看我殺不殺的完！”
“走了，回去吧。”麥克呼出口氣，“他最后也沒說什么有用的信息，可能這是唯一一個非法幸存者的聚居點。”
“畢竟幸存者本就不多，呵，也難為這些螞蟻一樣弱小的幸存者，能在沒人幫助的情況下，從兩個神殿手中活下來。”
在眾多戰士敬佩的目光下，死里逃生的麥克神色坦然，笑著走上吉普車，所過之處，戰士們由衷對這位提出避難所計劃、一次次作出重大貢獻的將軍敬禮。
“真不愧是麥克將軍。”
“被劫持，九死一生的活下來了，竟然像是什么事情都沒發生。”
“這些該死的幸存者，竟然還組成聚居點了……呵，話說我昨天駐防的時候，就有一大一小兩個非法幸存者試圖趁著車隊回來的時候闖入鋼鐵之門，警告幾次之后竟然還不離開……被我直接當靶子打了。”
“這些幸存者是真不知道好歹，而且上面都說了，別說被他們闖入，就算光是讓他們進入避難所，一旦被普通避難所居民看到，那引發的后果……”
“呵呵。也多虧了他們，上面才會成立外出特種作戰隊，我們才能住在單獨劃出的一級生活區，雖然被嚴格監管，但上層還是對我們很好，我們的生活區甚至每兩天都有牛排供應，每周有一瓶紅酒，甚至還有社區泳池……”
“話說他們怎么會找到種子？而且都耕種起來了。”
“呵呵，他們都能活到現在呢，找到種子算什么，換了我在外面，都活不過海洋之神那一次。”
戰士們說笑著。
麥克回到吉普，“砰”的一聲，小保羅替麥克關上了車門，又坐到了駕駛位。
麥克兩眼發紅，但眼見小保羅呼吸急促，還是強笑道：“我們做的事情，總是要有犧牲，要有流血的。”
“這種事情并不少見，老鼠人如今每個周都有成員犧牲……或許是為了一箱藥品，或許是為了一車食物……你的父親當年就經歷很多，你也會慢慢習慣的。”
小保羅聲音干澀道：“可是，這次是我親手……”
“我知道，我做過同樣的事情。”麥克嘆息道：“我手上沾染的，可比你多多了。”
而就在此時。
“嗡，嗡，嗡！”
手機震動。
“是大夏那邊。”保羅把一塊裝在內衣里的衛星手機拿出來，放到麥克耳邊。
麥克整理了一下情緒，笑道：“總指揮大人，好久不見。我都以為你忘了我了。”
“你那邊還好嗎？”林凡察覺出了麥克的語氣似乎有些復雜。
“勉強還算……好吧，其實并不太好。”麥克說到一半，嘆了口氣：“我總算知道你們那些先輩到底有多么偉大了，有些事情是不會寫在歷史書上的，有些人也是，他們不會有名字。”
林凡沉默片刻，忽然道：“所以，你是在把自己比作我們的先輩？”
“呵呵，我可沒有占便宜的想法，我也不敢比作是你們的先輩。”麥克笑了笑。
似乎每次和林凡通話，都能讓他陰郁的心情短暫放松下來。
或許是因為對方來自那片土地，或許是因為在那片土地生活的人們有著麥克無比羨慕的思想和意志。
短暫寒暄幾句，林凡直截了當的問道：“看到大夏的通告了嗎？”
“什么通告？”麥克愣了一下：“我們這邊早就斷網了，而且我之前在忙一些事情……沒來得及看。”
林凡簡單敘述道：“一個月后，農神神殿到來，大地荒蕪，顆粒無收，持續一年的饑餓紀元。”
“什么！”麥克頓時頭皮發麻。
“避難所能撐住嗎？”林凡皺眉道。
“避難所當然能撐住，呵呵，那些人有著這輩子都吃不完的龍蝦，牛排和紅酒，就在昨晚，一匹馬都被拍出了五千萬美元的高價。”麥克笑容復雜：“而那些幾美元一天工資的人，他們吃的也并不是糧食，那些營養塊，呵呵……他們很好養活的。”
“我甚至能想到濟世會得知這個消息之后的反應，他們會很高興，不下于當初得知凜冬之神入侵的時候。”
林凡愣了一下：“高興？”
林凡無法理解。
這你們怎么還能高興起來？
“當初凜冬之神降臨的時候，避難所因為深居地下，而且有大批機械運轉，散發的熱量根本無懼凜冬，反而還省了一大筆用來通風的電費。”
“甚至有的避難所在凜冬之中反而加大了通風力度，將源源不斷的寒冷空氣注入避難所，導致低級居民區溫度下降……”
“他們告訴居民們因為凜冬降臨，所以大家要面臨嚴寒，反向又問每人收取了一大筆費用，大發橫財，逼得那些居民不得不更加努力的勞作。”
“而且那段時間在避難所，有人流傳外面的世界已經海水退去，鬧著要出去，整個避難所都人心混亂。正好借著凜冬降臨，避難所直接打開了唯一的大門，讓那些鬧著要出去的人自由離開，全程拍攝。”
“最終在眾目睽睽下，那些穿著單衣、歡天喜地的居民還沒走出避難所大門，就在通道里被凍成冰雕。”
“而低級居民們看到這一幕，都安分守己了，那流傳的謠言不攻自破。高層在媒體上再發表一下什么“外面更加危險，我們為了讓你們活下去付出了更大的努力，我們做了很多，甚至我們正在和凜冬神殿交戰，但我們不說，只怕影響大家，造成恐慌……””
"最終反而讓民眾們感恩戴德，更加努力的工作，為默默與凜冬交戰的高層瘋狂生產，捐獻了大批物資……當然，最終都淪為高層們的財富。"
林凡贊嘆道：“你們濟世會還挺有創造性思維的。”
“呵，慣用手段罷了。”麥克笑了笑：“我甚至能猜到他們得知農神神殿入侵的反應……他們會更加高興。營養塊又可以漲價了，又可以有新的名目號召民眾們努力干活、大力捐款了。”
林凡忽然道：“那你剛才……”
“我只是在擔心……我最近在外面養了一些螞蟻，我對他們有著很大的希望。我現在明白了，在黑暗的地下，我們永遠無法戰勝那些人。光靠躲在角落中的老鼠，始終無法戰勝明面上的人類。”
“老鼠人現在規模不少，但始終見不得光，最多只是劫掠一些物資。硬碰硬，根本不可能。”
“我很擔心那些螞蟻……他們才剛剛開始收獲，如果忽然大地荒蕪……”
麥克嘆了口氣。
林凡知道麥克在說什么，陳老之前告訴過林凡，麥克似乎在地面上偷偷發展一些避難所之外的勢力。
“如果有需要，大夏可以幫忙。”林凡安慰道。
麥克搖了搖頭，婉拒道：“呵呵，我可拿不出報酬。我給老鼠人，給螞蟻人暗中輸送物資已經很麻煩了，要是再拿一批物資給大夏，濟世會絕對會察覺……而且在這神明接二連三降臨的年代，你們那里怕是也物資緊張吧。何況你們連續打退了兩個神殿了，我們自由國甚至一點忙都沒幫，全靠你們和歐方……你們現在怕是也不好過，我就不拖你們后腿了。”
林凡：“……”
不是，你們到底斷網多久了？
大夏，物資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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