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源靜靜注視著李湛。
許久之后，微微一笑。
“嗯，該走了。”
深吸一口氣，柳青源的目光轉移到不斷崩潰的盜天梯上。
他面容平靜，卻心緒難定。
“歷經挫折，蹉跎半生，終是沒有辜負摯友、親朋的期望。”
“也終是沒有負了自己的凌云之志，那日酒過三巡，舉杯共誓，立下的正本清源宏愿，雖不是我親力完成，卻也算完成了。”
“我覺得，我對得起你父親，對得起你爺爺，對得起齊兄，對得起我的泰山大人.....”
柳青源呢喃著，臉龐逐漸浮起釋懷。
沒等李湛開口，他哂笑一聲，“我出身卑微，無權無勢，一路上得遇許多貴人，這才有了今日的柳青源，我曾答應過他們，哪怕身死魂滅，也絕不會退后半步，會盡我所能，肅清宇內，還以太平。”
“雖，九死亦無悔。”
“但現在，我僥幸得以茍活，留殘命于天地間，想去做一點自己的事情。”
說到此處，柳青源眸子泛起一抹柔和溫情。
李湛知道，這抹溫情，是屬于衛婉柔的！
那是柳閣主一生的痛。
看著柳青源堅毅的側臉，李湛張了張嘴，卻發現如鯁在喉，不知所言。
對于這位閣主，他是發自內心的尊敬。
他的一生，對于武道界的付出，對于親朋、摯友的付出，絕對當得上那一句。
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
“呼~”
這時，柳青源輕輕招手。
齊國梁的尸體、衛遠航殘破不堪的軀體，被他牽引上來。
“大統帥！”
“衛家主！”
李湛心頭莫名一顫，鼻子一酸，眼眶溫熱。
“你對得起他們。”
“不要悲傷，不要愧疚，他們的在天之靈，肯定會為你感到開心，感到榮耀。”
柳青源寬慰一句。
李湛重重點頭，而后，神色肅然，朝兩位死去的前輩拱手彎腰一拜。
“我該走了。”
柳青源說著，以靈力將二人的尸體層層拱護住，小心翼翼的收入儲物戒中。
而后，他目光炯炯看著李湛，“你呢？走嗎？”
李湛搖了搖頭。
“我掌控了混沌之力，有橫渡虛空的能力，只要不遇到空間亂流，那些罡風奈何不了我。”
“我想，順著那空間裂痕，去尋找我的父親母親。”
李湛回應道。
他內心堅信自己的父母還活著。
而且，這里，有他的族人、他的愛人、他的朋友.....
也許有朝一日會離開，但不是現在。
柳青源怔了怔，一抹苦澀在眸子深處一閃而過。
“真羨慕你啊。”
“不像我，孑然一身。”
哂笑著，柳青源朝‘盜天梯’一步步走去。
就在這時，臣應龍呼嘯而來。
“閣主，您....您要走了嗎？”
臣應龍虎目含淚，顫聲問道。
“對。”
柳青源拍了拍他的肩膀，“宇內已肅清，青源閣沒有存在的必要了，讓閣內成員，分一分資源，各自享受自己的未來吧。”
“這些事，屬下剛才交代給孔宣他們了。”
臣應龍認真說道：“我想隨您一起離開，侍奉您左右。”
“沒必要，你也有你的未來。”
柳青源婉言拒絕了。
“不。”
“閣主，我曾說過，誓死追隨于您，萬死無悔。”
“您不能讓我言而無信。”
臣應龍態度堅決的說道。
柳青源啞然失笑，“行了行了，你再說下去，我就變成十惡不赦之徒了。”
“嘿嘿....”
臣應龍不由的咧嘴大笑。
兩人一前一后，腳步輕盈，登上了‘盜天梯。’
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聚集在柳青源身上。
當踏上盜天梯的那一刻，柳青源內心涌起一股強烈的不舍。
他躊躇少許，驀然回首。
而后，雙手交疊，朝著眾人拱手一拜。
“諸君，他日有緣再會。”
聲音郎朗，帶著幾分灑脫。
“閣主，他日再會。”
眾人拱手回禮。
柳青源微微一笑，再度看向李湛。
二人四目一對，同時點了點頭。
在眾人不舍的注視中，柳青源和臣應龍蹬梯而上，漸行漸遠。
直至踏入那片異域山河，遙望不見。
“轟隆~”
盜天梯，劇烈晃動，而后，砰然散掉。
化作一個巴掌大的青銅梯子，遍布裂痕，毫無出奇之處，被李湛隔空拘拿到手中。
蒼穹上映照出來的‘神國異域’，漸漸淡去。
“恭送閣主。”
眾人拱手，行最后的拜別之禮。
此方天地，恢復了平靜。
李湛懸浮在半空，不知所想，不知所思。
過了許久，他收起臉上惆悵之色，遙遙看向沈雨涵。
一步踏出，他便出現在沈雨涵面前。
“你打算什么時候娶我？”
沈雨涵下巴微抬，緊握的粉拳在李湛面前揮了揮。
似乎在警告李湛，若敢食言，我就跟你拼了。
“當然是越快越好，你的意思呢？夫人。”
李湛溫和一笑，答非所問。
沈雨涵俏臉掛起紅暈，宛若此刻的夕陽般迷人。
正所謂，人生海海，山山而川，不過爾爾。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