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輪到那位實驗員開始提問的時間，聞人升也精神一振，身體微微前傾，擺出認真聽講的架勢。
“我想問一下先生，現在我們麵臨著強大而未知的敵人，我們對祂們越是了解，越是發現祂們的強大，我們在將來該如何生存下去？”實驗員誠懇地問道。
這時，周圍階梯座位上的眾人，個個麵色凝重，這同樣是他們目前最關心的問題。
了解的越多，越是恐懼。
無知者無畏。
“麵臨強敵，想要生存下去，這是很簡單的一件事……”書生一邊抄寫著剛才的故事，一邊頭也不抬地回答道，“你們有很多很多的例子可以學習。”
“例子？”實驗員不解道。
眾人則是精神一振。
唯有聞人升微微搖頭，他已經猜出了對方想要說什麼，因為他見過太多有思維的災異。
“豬啊，羊啊，牛啊，雞啊，鴨啊……這些不都是天天麵臨強敵，還不是一樣活的好好的？預測它們還可以再活個幾萬年。”書生自顧自地說著。
“可是它們都是被圈養的，沒有自由。”實驗員搖頭道。
“哦，那老虎，獅子，羚羊，斑馬，也有自由，也在麵臨強敵，不也一樣能活得好好的？你們完全有能力輕易滅絕它們，你們為什麼不繼續這樣幹？反正你們已經滅絕了上百萬種生物。”書生再次問道。
“那當然是因為我們發現了生態平衡的概念，滅絕老虎獅子，會引發生態鏈崩潰，造成種種不可知的影響，最後波及到我們。”實驗員想了一下，回答道。
“對了，這就是借鑒的最好例子。你們又想要自由，又麵臨強敵威脅，就得讓強敵意識到你們存在的意義。你們好好想想，自己的存在，對強敵有什麼意義麼？”書生循循善誘道。
果然如此。
聞人升聽到這裏，心中冷笑，還是和那幾個怪物一樣的說法。
無非是想讓人類甘心做豬牛羊的命運。
實驗員還是搖頭道：“我們希望能夠和以前那樣，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
書生有點不耐煩了：“愚蠢，你自己都設定了強大而未知的敵人，我也屢屢麵臨強敵，你知道我又是怎麼生存下來的麼？”
“願聞其詳。”實驗員拱手道。
“很簡單，如果敵人不是我能抵抗的，我就將它供起來，供的高高的，和它們成為一體，所以你們今天就在這本書中看到了我……”書生得意地說著。
“……”
實驗員眼皮直跳，青筋直冒，恨不得噴對方一個狗血淋頭，不過他是個高度理性的人，還是能壓製住感性，隻是默然不語。
他能忍住，不意味著來自東洲各地的人能夠忍住。
要知道東洲一直都是世界霸主，從未落後，早就養成了極為強烈的民眾性格，剛直激烈，甚至演變成傲慢。
“無恥！”
“滾！”
“如果做狗才能生存，我寧可和敵人同歸於盡！”
一時間，圓形階梯禮堂喧嘩起來，唾罵聲不絕於耳，甚至有人拿起筆記本砸了下去。
此時那本古書在他們麵前，這不是一個可怕而無敵的怪異，而是一個跳梁小醜。
民心可用啊。
聞人升環顧一周，心中想著。
“都激動什麼？我隻不過是說出事實而已，你們為何如此激動？”那書生卻是不屑道。
實驗員雙手下壓，示意工作人員維持秩序。
“大家安靜，繼續實驗。我們是在做實驗。”工作人員紛紛上前，安撫眾人。
眾人情緒這才平複下來。
書生又道：“你們不相信啊？那我們再說幾個例子，麥肯人的崛起，你們總該知道？當地人為什麼從幾千萬衰落到幾十萬，很簡單，是他們在不停地反抗，從一開始隻能用獸骨箭頭對抗，到最後學會火槍和騎馬，給對手造成極大的傷害，也讓自己一直被對手認為是威脅，最後陷入被滅絕的邊緣。”
眾人耐心地聽著，但沒有一個人臉色好看。
“那些當地人據說還是你們的遠親，與之相對，則是與你們比鄰的南竺人，他們則是見誰跪誰，現在非但沒有被滅絕，反而人口已經增長和你們差不多？你們說，這兩個例子，哪一個能算是成功生存的例子？大聲地告訴我，哪一個？”
書生得意洋洋地說著。
“混蛋，我們是天朝上國，世界霸主，怎麼能將我們和那些蠻夷小邦相提並論？”
“沒錯，他們的生存經驗，不適合於我們！”
“你這是侮辱我們！”
“撕碎它！”
氣氛再次暴躁起來，工作人員不得不再次進行安撫。
實驗員見狀無奈，為了保證故事的原汁原味，這些人都是直接請來的，隻講了一些簡單的注意事項，沒有經過嚴苛的培訓，以免抹殺他們的思想靈感，所以他們自身的情緒波動，也是非常大，一點就炸。
會講故事的人，本身就是情緒化很強的感性人物。
聞人升這時突然站起來，對著那書生說道：“你說我們麵臨那未知而強大的敵人，隻能和其他人一般，像狗、像豬、像羊一樣活著，但我要告訴你，人與人，是不同的！它們或許可以打倒我們一百次，我們還會爬起來一百零一次，我們永遠會站到最後！我們是永遠的天朝上國！”
“說的好！”
“就是這樣！”
“勝利的永遠是我們！”
禮堂內的氣氛，第三次激烈起來。
而在這時，那本古書上的書生人影，在這種氣氛的衝擊之下，頓時氣急敗壞。
“可惡，你們這些不當人子的家夥，怎麼就是不聽聖人之言？我說的都是至理，都是最好的生存哲學，你們竟然懷疑我的答案，我要將你們統統吃掉！”
說著說著，他就從一個峨冠博帶的古代書生，突變成一張血盆巨口！
那張巨口就要衝著眾人席卷過來。
“你誰也吃不了，你那不可破解的設定，隻是因為你沒有受到真正的打擊罷了！”聞人升伸手一指，一道紫色霧氣彌漫過去。
那張巨口直接吞下。
下一刻，它直接爆開，化成一柱青煙，消失在禮堂之上。
眾人看得熱血沸騰。
那位實驗員則是心中駭然，他們當然做過很多次破壞實驗，雖然還沒有請出真正的底牌，但不乏有宗師級人物去測試這本古書。
最終發現沒人能打敗那個書生，都要遵循那個設定：講不出故事，就會被他吃掉。
要麼就是用轉嫁之法，讓下一個人去講一個讓他滿意的故事。
然而現在，這個發現的規律被破解了。
“這，這是怎麼回事？聞人大師，您剛剛把這本書毀了？”那位實驗員忍不住轉頭向著聞人升問道。
“不，我毀滅的不過是寄生在古書的一個災異而已，古書本身不還是好好地在哪兒麼？它並不是那麼容易毀滅的。”聞人升提醒道。
實驗員這才注意到古書本身並沒有任何破損，唯一的改變，就是封皮上的新鮮血跡消失了。
“原來如此，不過，您竟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就看出了它的底細，並且進行破除，果然是智慧超凡啊。”實驗員忍不住道。
“無他，唯手熟爾。”聞人升淡淡地裝逼道。
“呃……好吧，一線戰鬥人員經驗豐富，不像我們這些後方研究員，有時候反而看不清楚，會陷入迷霧。”實驗員明白過來。
這是因為聞人升以前遇到過類似的怪誕之物，所以才能識別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