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暄看了一眼他伸出的手，眼里閃過一絲淚光，“乖孩子，你這是什么意思？”
南挽寧的眼里閃過一絲恐懼，卻是搖了搖頭，“沒有，母妃不要難受，您在兒臣心里永遠是最漂亮的。”
可這一句話卻好像刺激到了花暄。
只見她猛地瞪大了雙眼，“我不要當你眼里最漂亮的女人，我要當你父皇眼里最漂亮的！”
“母妃原本就是最漂亮……”
“不！！”
花暄大吼一聲，激動的說：“我要是最漂亮的，他為何還不見我？為何見了那兩個女人，卻獨獨不見我？”
又開始了。
只要有一句話說錯，就會刺激的她大發雷霆。
可南挽寧并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話說錯了。
他只能拉住花暄的手，輕聲安慰，“父皇重病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他肯定是太累了，所以……”
“累也不妨礙他見我，他就算是快死了，也并不妨礙他見我！他都累成那樣了，他還能見皇后，還能見那兩個女人，怎么就不能見我了？”
花暄激動的甩開了南挽寧的手，抱著自己的腦袋說：“所以說我到底為什么要生孩子？生一個孩子，導致我的容貌大不如前，還讓我的肚子上長滿了皺巴巴的丑東西，還讓我老的這樣快，變得這樣丑，我到底為什么要生孩子？”
“生個有用的就算了，還生了個這么沒用的，別人的孩子都能讓母親享福，我的孩子卻是廢物一個，到現在了，還需要我來保護，我到底圖什么啊？”
越說越生氣，花暄的話里充滿了憤怒。
見南挽寧站在一旁不說話。
她不由更加激動，“你干嘛不說話了？干嘛突然保持沉默？是不是嫌棄我了？是不是連你都要嫌棄我了？”
“母妃，你冷靜一點，我沒有嫌棄……”
“你給我閉嘴！你有沒有嫌棄，我還會看不出來嗎？你這眼神，這無奈的表情，擺明了就是在嫌棄我啊！我真的是，圖什么啊我？我怎么就生了你這么個廢物兒子？”
花暄越說越激動，沖上前，拿拳頭一下一下的捶著他的胸口。
“我那么努力的往上爬，還不是為了你嗎？我變成如今這副模樣，還不是因為你嗎？你這個沒良心的，你怎么一點都不知道感恩呢？我含辛茹苦將你帶大，為的就是有朝一日你的君臨天下，結果你瞧瞧你，你怎么就變成這樣了？你都學會無視我了，你都學會嫌棄我了，你怎么可以啊？”
感受著她的憤怒，南挽寧只能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任憑她又打又罵。
可他越是沉默，花暄的心里就越發不痛快。
她用力的掐了一下南挽寧的胳膊。
“你給點反應行不行？你站在這里發什么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南挽寧有些苦澀的看著她，沉默了片刻之后，終究還是跪在了地上。
“母妃，是兒臣的錯，兒臣不該惹你生氣……”
“本來就是你的錯！事情發展成這樣，原本就是你的錯！”
花暄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咬牙切齒的說道：“我做了這么多，努力了這么多，全部全部都是為了你，為了你能過上更好的生活，為了你能君臨天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為了你能每日開開心心，輕輕松松。”
“我將所有的重擔都扛到了自己的肩上，我希望你能風雨無阻，披荊斬棘，可是你呢？你看看你現在，不過是失憶了一場，就被磨的完全沒了脾氣，你還是我的兒子嗎？我的乖兒子不是這樣的！”
南挽寧低下頭說：“母妃，兒臣一直都是這樣的。”
“啪”的一聲，花暄甩了他一巴掌。
“好啊，長大了是吧？學會頂嘴了是吧？我是你的母親！是我生的你！是我把你給養大的！”
花暄突然暴怒，毫無預兆的，沖著他就甩了好幾巴掌。
“我含辛茹苦將你帶大，我說什么就是什么！我讓你干嘛你就得干嘛！我說你以前不是這樣的，那你以前就不是這樣的！我讓你做出什么改變，你就得做出什么改變！你是我唯一的兒子，你不聽我的話，還有誰會聽我的話？你到底懂不懂啊？”
“所有的母親都是這么帶孩子的，所有的母親都不及我對你用心！這天底下哪有哪個母親會像我這么用心的教你？如果不是我從小教育你，你現在哪里會有半點心機？”
“你就應該永遠將我的話銘記于心！你就應該永永遠遠聽我的話，不能反駁半句！”
“……”
每說一句話，花暄都會打他一下。
整個過程，南挽寧就好像是麻木了一般，沒有半點反應。
也沒有反抗絲毫。
仿佛早就習慣了這樣喜怒無常的母親。
仿佛早就習慣了這樣壓抑的場景。
等到花暄打累了，便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自顧自的抹起了眼淚。
南挽寧心中難受，“母妃，別哭，我知錯了。”
花暄的眼淚流的更兇了。
“你知不知道把你養大有多辛苦？你知不知道在這后宮生存有多困難？你又知不知道，母妃在生完你之后，過的有多可憐？”
“就在生完你的那一個月，母妃還在坐月子呢，結果你父皇呢？還是照樣寵幸各種妃子，每日都用忙碌做借口，一整個月總共也就來了一次！”
“太后自然稀罕皇子，可太后強勢，非逼著母妃吃了許多許多不想吃的東西。”
“小時候的你啊，愛生病，母妃時常給你折騰的一整宿都睡不著，明明在生你之前，母妃還是很受寵的，可生完你之后，你的父皇，莫名其妙就不愛母妃了，甚至一年半載都很難過來見你母妃一面。”
“宮里的人個個見風使舵，母妃受寵的時候一個一個各種獻殷勤，母妃失寵的時候，想找個太醫來替你瞧瞧，那太醫都不當回事。”
“夜里風大，我會時常抱著你一個人走在宮里的小道上，知不知道母妃有多可憐？多辛苦啊？”
“因為你是個皇子，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害你性命？從小到大都是母妃在保護你，如果不是母妃，哪里有現在的你？”
“……”
南挽寧跪在她的面前，心中說不出是愧疚還是難受。
他只知道。
他的母親又開始訴苦了。
訴說自己年幼時發生的一切。
訴說她在月子里受過的冷眼，帶年幼的他時吃過的苦，在太后跟皇后面前時，又受了多少的委屈。
又或者是身邊的人對她的嘲笑，生了孩子之后身材走樣，容顏老去……
等等等等。
這些，南挽寧聽了太多太多。
而現在，不過是重復的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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