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徐大人，你有一個好女兒，我想，為了你們徐家豁出性命，她也是愿意的。”傅言道。
徐姑娘那樣嬌柔的人，跪在地上，頭都要磕破了。
徐大人聽聞，臉上浮起了擔憂之色：“我的女兒她怎么了？她不過是一介閨中女兒家，你們不要跟她為難，我求求你們。”
剛才還爽落驕傲的徐大人，這下子低下了頭。
他的女兒，千金大小姐，嬌貴之軀，從小養尊處優，沒有受過任何委屈。
可是為了挽救家族，卻淪落到那樣的地方——
想想就讓他這個做父親的痛心。
“如果家門有望，徐大人打算如何安置徐姑娘？”
徐大人愣了一下，慕夫人這樣說，難道是要給徐家希望嗎？但慕定安都親自來到地牢了，或許真的有考量。
“我們徐家養她一輩子，因為她是徐家的女兒，也是徐家的功臣，她死了，徐家還會給她立牌位，讓她進祠堂。”
徐大人說的都是真心話，其他徐家人也沒有什么意見，徐夫人甚至抬起袖子，擦拭了一下眼角。
是的，他們的女兒已經不潔，是許不到好人家的，低嫁萬萬不可，那就讓徐家供她富足無憂一輩子吧。
傅言勾起了嘴角，看來，徐家人秉性還是不錯。
高門貴女低嫁都是罪過，娘家要永遠抬不起頭來，淪落風塵，更是一件極其恥辱的事情，多數情況下，哪怕是為了挽救家族，也往往在事成之后成為棄子。
爹娘卻不嫌棄徐姑娘，要好好養著她。
這樣的格局，實在是可嘉，徐姑娘也沒有白白付出。
慕定安看了傅言一眼，他確定了傅言的意思。
“我們出去吧。”
這里面過于陰潮，氣味也散發著霉臭，他擔心對她的身體不好。
“嗯。”傅言輕輕點頭，將手交到了他的掌心。
徐大人看著夫妻二人離開的身影，他的心頭也被一抹陰翳籠罩。
慕定安夫妻問了這樣莫名其妙的話，就離開了，他不知道他們是什么意思。
是對他的回答和想法很不滿意，還是——
徐大人閉上了眼睛，罷了罷了，不管是什么結果，都順其自然吧，都到這一步了，還能糟糕到什么程度呢。
聽到耳邊傳來女眷和年輕男丁的哭泣，徐大人頓時將他們一瞪。
“哭什么，我們徐家可以站錯隊，但是絕不能哭，免得讓人看了笑話，就算下一刻死，也要拿出骨氣來。”
徐大人的聲音擲地有聲，那些心驚的徐家人頓時生出了一種凜然的感覺，都不由得止住了哭聲。
是的，就算要死了，也不能腿軟和落淚，要留一份骨氣在人間。
亭子下，慕定安和傅言下著棋。
“又讓我？”傅言哼了一聲：“這樣多沒意思。”
他們下棋的本事旗鼓相當，可是傅言已經連贏三局了。
“因為娘子的確贏了。”慕定安緩緩道。
邵羽來到亭子下：“老大，在你們走后，徐家人一直安安分分的，沒有灰心喪氣和質疑，也沒有吵鬧。”
剛才瞥見邵羽，慕定安已經得到了這個答案。
“去把人都放出來吧，先安頓在這里，等京城的局面定下來了，再讓他們前往京城。”
邵羽眉頭一挑：“老大嫂子這是經過了好幾次考驗，才決定接受徐家。”
“畢竟是跟隨過二殿下的人。”慕定安道。
邵羽打了一個手勢，立刻有人去辦這件事了。
“實際上，以前二殿下的追隨者有不少可用之才，可以留下一些心性好的。”邵羽道：“老大在南部多年，一直養精蓄銳，不然，我相信這其中，大半都要成為老大的人。”
傅言笑道：“心性是考驗出來的，我們沒說不這樣做。”
“是，相信老大嫂子自有英明決斷。”
徐家人被從牢獄里放出來了，看到外面的藍天，呼吸著新鮮的空氣，都有一種心重見天日的感覺。
“已經給各位準備了住處安頓，各位隨我來吧。”管家不由得高看徐家人一眼，本來在牢里是等著死刑判決的，沒想到卻迎來了希望。
“辛苦管家。”徐大人拱手作揖。
“我想去見一見慕將軍和慕夫人，不知管家可否引個路。”
管家道：“已經見過，徐大人就不要去打攪了，只要徐大人謹記安分，慕將軍斷斷不會忘了你。”
“還請管家轉告慕將軍一聲，我們徐家隨時準備待命，只要慕將軍有吩咐，徐家人拋頭顱灑熱血也在所不惜。”徐大人說這話，是帶著感恩。
管家點頭：“機會來之不易，徐大人知道珍惜就好。”
“咳，退一萬步說，我這身后幾十條人命呢，不敢有絲毫馬虎怠慢。”
吃過晚飯，慕定安和傅言去看夜景。
到了晚上，鶴郡城中的這條河上，便會有那些紅男綠女來放花燈，河燈順著水流緩緩漂移，像一盞盞星子，將美好的祝愿寄托于天地之間。
河面上，還有畫舫游行，夜晚畫舫上點了燈，尤其的漂亮璀璨，甲板上，有人輕歌曼舞，有樂師奏樂，還賣一些甜點小吃，吸引行人花錢上船。
到了鶴郡這里，已經有了繁華大城的氣象了。
傅言站在護欄旁欣賞著，一旁慕定安已經寫好了一張紙條，放在河燈里。
“我也寫。”傅言說。
“不用了，我們的祝愿是一樣的，我寫就行了。”慕定安俯身將河燈放到河里，看著河燈越飄越遠，他的嘴角微微揚起。
傅言也挑了一盞橘黃的河燈，這樣的顏色溫暖，像人間燈火匯聚。
“那可不行，就算是一樣的，那也是雙倍的祝福啊。”
傅言也把祝福語寫下，放在河燈里。
夫妻倆并立在河邊，夜色溟濛，身邊有此起彼伏的蟲鳴響起，偶爾一陣歌聲飄來，縹緲而廖遠。
“我想到一個詞語。”
“嗯。”
“歲月靜好。”傅言道：“雖然這話俗套，但此時此刻，我的確就是這樣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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