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來秦嫣的少女懷春。
秦嫣特別喜歡顧淵鷙，她從小就沒有接受過太多太惡劣的黑暗面，所以她也并不擅長掩飾自己的情緒，她會眨著星星眼，激動地拉著夏月璃的胳膊憧憬地說：
“聽說北歌的房子跟我們的不同，圓圓的，并且他們的風鈴都是用貝殼做的，風一吹特別好聽，我還聽說北歌有這世上特別好吃的海鮮，在海邊還能經常遇到還里的漂亮魚兒……”
“北歌也種地，北歌也有糧食，北歌也有青梅有杏子，還有漫山遍野的田野，郁郁青青的山巒疊嶂。”
“北歌的冬天很短，有時候一年也下不了幾場雪。”
“北歌種著很多的楓樹，我最喜歡如血一般的楓樹了，到秋天的時候，一定很漂亮吧。”
……
秦嫣一遍遍地說著，一遍遍地憧憬著她的未來。
她并不知道這場兩國間的聯姻，是秦衍看出她對二皇子顧淵鷙有意，而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特意求來的。
她也并不知道，顧淵鷙一直覺得自己被北歌國主拿捏打砸著，內心早已面臨崩潰爆發的邊緣，他覺得這是枷鎖，所以等好容易等羽翼漸豐，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解開這道枷鎖。
聯姻解除。
秦衍暴怒，但秦嫣雖萬般傷心卻還是強顏歡笑地安撫，說自己也不想遠嫁，想永遠陪在兄長身邊呢。秦衍看得出來秦嫣的難過，可他也明白感情之事最是不能強求，所以最終他也只能揉了揉她的腦袋：
“兄長以后，一定會給你找一個比顧淵鷙好百倍、千倍的好夫君。”
“謝謝兄長。”
秦衍愧疚，秦衍卻也無能無力。
可沒想到，這才過去多久啊。
一切的恩怨糾葛，竟然就以這么慘烈的結局畫上了最終的句號。
……
秦衍看著秦嫣的靈堂，滿府縞素，紙錢紛飛。
是秋深。
北歌王宮里的秋天，會有很多很多血紅的楓葉。
可在大晟，卻只有漫天飛舞的紙錢。
秦衍有些茫然地看著這一切，他不明白自己突然驚厥高熱后，為什么會進到這么一場近乎莫名其妙的夢魘里，也不明白這究竟是只是他紅塵發夢，還是三五年前的今天，這里真的曾經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今日，不過是事情重演了一遍而已。
……
其實，秦嫣死后，秦衍也曾動過要查詢秦嫣為何而死的心思，可每次都是無疾而終，雖然他不太相信自己的妹妹真的會走上那么一條不歸路，可他卻也找不到秦嫣為何而死的動機。
現在有了。
現在——
靈堂里。
秦衍以第三者的視角，看到夏月璃偷偷趕走了所有人，跪坐在秦嫣的棺槨前，無聲哭泣地懺悔道：
“我知道你是真心實意將我看做姐姐的，嫣兒，我也把你當成妹妹，可是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我太愛衍哥哥了，就跟你愛北歌二皇子一樣，甚至要比你愛的還要深，我不能讓衍哥哥厭憎了我，那樣我會活不下去的，咱們兩個注定已經天人永隔了，你也注定得不到北歌二皇子的愛了，不能讓我也同樣得不到衍哥哥的愛……”
“咱們兩個，總得有一個人能如愿以償吧。”
“對不起，冤有頭，債有主，我知道你恨，但求求你千萬不要來恨我……害你的人是瑞王和賢王，辜負你的人是北歌二皇子，和我沒有關系……”
“對不起，求求你……”
……
整個靈堂里，只能聽到夏月璃痛苦懺悔卻又不知悔改的這番矛盾話語。
天地寂寥。
秦衍就站立在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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