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忠沉吟了好一陣，最后才把所有的焦慮化為長長的嘆息。
反正到了這種地步，有的話不說也得說了。
“龍老弟你是不是覺得被人欺騙了？”許忠斟酌了很久才開口。
“是有這種感覺。”龍文牧如是說。
不是感覺被人騙了，而是擺明了就被人騙了嘛。
天虎在一旁干瞪眼：“什么呀？原來你連自己加入凌云堡的事都不知道？”
“你閉嘴。”許忠厲喝。
天虎連忙用手捂住，做出不再多言的動作。連他這種神經大條的粗漢都意識到可能自己大嘴巴說漏了什么。
“說說看吧，反正事到如今也沒必要隱瞞了吧，凌云堡是個什么勢力？為什么非要誘導我們兩人加入？”
龍文牧說的是“誘導”，這語氣比起說“欺騙”要來得溫和的多。
龍文牧其實是真心把這兩人當做交心之友，這兩人雖然欺騙了自己一些東西，但沒有生過害自己的心。
自己才剛剛來此，便以美酒來招待自己。
如果他們迎接自己的不是美酒，而且純粹的心計，也許龍文牧此刻對他們就沒這么客氣了。
許忠深吸兩口氣：“龍老弟你們最初的目標應該是青云堡，你覺得自己被騙倒沒得說。只是有時候換個角度，也未必是被騙了。”
“怎么說？”龍文牧看著他的雙眼。
“其實，這凌云堡，從某些方面來說，也算是青云堡的一部分。”許忠道。
龍文牧眉頭蹙了蹙，一部分？這算什么意思。
許忠看出他的疑惑，循循問道：“龍老弟你可知青云堡是什么樣的勢力？”
龍文牧搖搖頭，說實話，他要加入青云堡，也只是因為千靈雪邀請的緣故。
他知道青云堡勢力很大，可這個勢力到底是怎樣的勢力，他知道的并不詳細。
“當今云軒國國君，名為云如龍，青云堡便是他手下的勢力。龍老弟可以把青云堡看做是皇室宗門。”
“我好像有所耳聞。”龍文牧也沒太奇怪，在千靈雪和晴兒那兒，他曾聽過些類似的話，而且這一路打聽過來也聽說了不少有關的事。
“那么云老弟你可知，皇帝云如龍有一皇妹，乃是當今云軒國的公主。”
“這我倒沒聽說過。”
“事實上，便是這位公主創立了凌云堡。”許忠說，“三年之前，公主與皇帝之間有所矛盾，后來便自行創立門戶，這便是凌云堡的由來。”
龍文牧輕輕咬著嘴唇，像是在思考著什么：“你的意思是說，凌云堡等同于青云堡的分支？”
“可以這么說吧。這位公主本就是皇室的人，即便自立門戶也是皇室。她雖創建凌云堡，可終究是皇室的勢力，所以在外人看來，凌云堡其實相當于是青云堡的一個分支。不過在內部，凌云堡卻不受當今國君號令，只遵這位公主大人之令，也可以說相對獨立。”
龍文牧手指一下下的敲著石桌，聽許忠這么說，他大概就明白了。
說白了，凌云堡其實就等于是與青云堡有交集的宗門，名義上可以當做一個分支，而這里只受那位公主管轄。
“你是說那位公主三年前創立的凌云堡？”龍文牧問。
天虎又興致勃勃的插話過來：“是呀，是呀，你可想一想，三年前大人也不知道跟皇帝鬧了什么別扭，不接受皇室一分一毫的資源，就憑一己之力把凌云堡拉扯起來。這里的一兵一卒，都是大人親自招納來的，這里的一石一瓦，都是大人想方設法籌集資源搭建。連個女子都有這本事，我們這些大老爺們簡直汗顏呀。”
龍文牧心有戚戚，若真如此，確實不簡單。
這里雖然不大，可想著是三年來從無到有建成，這份本事，的確不容小覷。
“說來大人的眼光還真不錯啊，今天把你小子也招入麾下了。我看你就很順眼，比青云堡的那幫要順眼的多。哈哈，你小子難不成還不知道？那位大人其實就是……”
天虎的話還沒說完，許忠就在桌子下狠狠踹了他一腳，用妖力包裹著聲音給他傳音了一句。
天虎先是啞然了一陣，撓撓頭，滿臉的不解，可也不敢繼續往下說了。
龍文牧在沉思：“那現在的凌云堡規模底蘊怎么樣？”
許忠有些訕訕：“畢竟創立時間太短，不瞞你，上次你在山脈里見到我們那些人，差不多就是凌云堡五成人手了。”
雖然早有預料，可聽見他這么說，龍文牧還是忍不住嘆息。
上次見到幾十號人就是一半人手，那凌云堡的人手，恐怕加起來也不過百人吧。這種規模，委實寒酸。
“連個大妖師都沒有？”龍文牧問。
“沒有。”許忠搖頭。
反正都把事情抖出來了，索性也就不隱瞞什么了。
天虎在旁邊大大咧咧的哼哼：“沒大妖師怎么了？這里的人，哪個是貪圖榮華富貴的？大家都是死心塌地跟隨大人的。實力低了可以修煉，沒有錢還可以再賺，反正我覺得這里挺好。想當初我還是個屠夫，要不是大人的緣故，說不定我現在連個妖師都不是。”
“那你們的那個大人呢？姓甚名誰，我想見見她。”龍文牧好整以暇的道。
許忠和天虎立馬為難了。
剛剛許忠已經把一些話傳音給了天虎，天虎也不敢輕易說出來。
“那個……大人最近事務繁忙，不在這里，你若要見，改天我幫你引薦……”許忠嘗試著說。
天虎也急忙應和：“對對對，改天再見，改天再見，急什么嘛。”
“事已至此，我能說的都對龍老弟你說了，雖然不能強迫你的意愿，可我還是希望你和那位虞兄弟多考慮考慮，大人是真心想讓你們留在凌云堡。雖然暫時修煉資源不會太豐富，可相信只要有大人的帶領，終有一天凌云堡不會弱了青云堡。”
龍文牧能聽出他說這話時候有些言不由衷。
什么不會弱了青云堡，青云堡那種大宗門，不知道是多少世世代代延續傳承下來，多年積累的底蘊，豈是這么輕易就能迎頭趕上的？
早晚有一天要和青云堡比肩，這種話說出來就有點自欺欺人了。
龍文牧也沒立馬回答他們，只是一邊搖頭一邊抓起個酒壇站起來。
“喝酒興致已無，兩位請回吧。我困了，改天再敘。”這般說著，提著酒壇就返回自己的屋里。房門關攏，禁制也被打開。
許忠和天虎面面相覷，等了一陣，最終只能無奈離去。
房間里，龍文牧躺在床上。
今天的這些事，都是他始料未及的。
沒有加入青云堡，反倒誤入了凌云堡。
云軒國皇帝云如龍，皇家姓云，那么創建凌云堡的那位公主理當也姓云。
姓云……還是女子……云嘉。
龍文牧啞然而笑，想著之前的點點滴滴，再結合今天的所見所聞，要是他還猜不透這其中的關鍵，他也白活這十幾年了。
一時不察，被云嘉半推半就的拉到了這凌云堡里面來。不過冷靜下來再想一想，天虎也好，許忠也好，人都還不錯。云嘉也就是一心拉自己入伙，其實也沒有多大的惡意。
現在的他，也不知道是該生氣，還是該埋怨，還是該惋惜，眾多情緒交雜著，沉沉的睡了過去。
等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早晨。
在荒郊野外度過了快兩個月，難得的睡得這么舒服。等到睡醒了，身上的疲勞也一掃而空。
走出屋外，居然見到虞大帥在院落的角落盤膝打坐吸收妖晶。
龍文牧還真被他這模樣嚇了一跳。
這么勤奮？這家伙果然也不正常。
被龍文牧的聲音驚擾，虞大帥睜開眼睛。
“你有心事兒？”龍文牧嘗試著問。
這家伙這段時間反常的很，在妖墓他就不怕死，而現在又一改之前的懶習慣。要說他沒心事，龍文牧還真不信。
“我有什么心事，也不用跟你說吧。”虞大帥居然還嘴犟。
龍文牧懶得管他，琢磨了一陣，還是把昨天聽來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訴了他。
一聽完龍文牧的話，虞大帥直接蹦了起來：“你是說……這里不是青云堡？”
“嗯，不是青云堡，是凌云堡。”龍文牧認真道。
虞大帥突然像是泄了氣的皮球。
“那我們現在怎么辦？”他問。
龍文牧揉揉額角，說實話他也有些躊躇。
這種情況按理說就該一走了之，這其實都不該有猶豫。區區一塊令牌，怎么可能束縛的了他。
可每當有這種想法冒出來的時候，總會不自覺想到那英姿颯爽的身影，還有許忠他們昨天對自己說過的話，莫名的就有些于心不忍。
若只是于心不忍也就罷了，龍文牧又不是什么大慈大悲的活佛，才懶得管他那么多。
但是換一個方面想，其實凌云堡也相當于青云堡的一個分支，自己這個樣子其實也算是某種形式成為青云堡的人了吧。
理智告訴他留下來不明智，可冥冥里又有千絲萬縷的思緒總在干擾自己的決定。
正在想著的時候，聽見外面有腳步聲傳來，扭頭見到了許忠。
“龍老弟，虞兄弟，兩位起來了。”許忠熱情洋溢。
龍文牧只是朝他一笑：“許兄大清早過來，有事？”
許忠訕訕點頭：“哈哈，今日看兩位氣色不錯。事實上，是大人想見你們。昨日之事已經告知了大人，大人也想親自問問你們是去是留的想法。”
“怎么？她不打算強留我們？”
“這怎么會？大人想留你們是真，可是如果你們真的不愿，大人也不會強迫你們留下。其實，大人也對之前沒有跟你們兩位說實話的事有些懊悔，所以才想見你們一面。與其彼此繼續猜忌，有些話說開了也許更好些。”
龍文牧看看虞大帥，虞大帥卻縮著頭：“要去要留你來決定吧，我無所謂，我沒興趣去見什么公主。”
這般說著，居然又跑回去打坐修煉去了。
龍文牧是真覺得奇怪，這家伙身上最近肯定是發生什么事了，拼命修煉到他這種地步，都快魔怔了。
虞大帥不愿去，他也沒辦法，便獨自跟著許忠前往。
一直到山后的某座建筑前，許忠才示意龍文牧進去。
“進去吧，大人就在里面等你。”
龍文牧深吸一口氣，推開那建筑的門走進去。
偌大的房間里空空蕩蕩，不見有其他人。
看裝潢擺設，像是女子住的地方。
前方一張橫拉的紗簾，而在紗簾后有一道身影若隱若現。
那身影的輪廓是個讓人浮想聯翩的女子，側坐在一張椅子之上，也看不清具體的模樣。
“你來了。”那人影緩緩開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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