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嘉快言快語,一時間展現的氣魄,就連花雅都難免有些敬佩。
既是一國公主,又是一宗宗主,行事風格雷厲風行,從這方面而言,花雅都有些自嘆不如。至少她在云嘉這個年紀的時候,絕對做不到云嘉這種地步。
淡淡一笑:“云公主但說無妨。”
云嘉也不賣關子:“你們這么多人,我不可能將你們安排進我的凌云堡里。我會在凌云堡附近單獨找處地方安置你們,衣食住行都會為你們安排妥當,到時你們不得隨意打擾我門中弟子。”
對此,花雅自無不允。說實話,他們現在落難到此,也就是想尋一處不會被打擾的落腳之地而已,又怎會惹是生非。
“修行資源,需要的時候要找我商量,我會盡量滿足你們。并非我強迫你們,如果你們擅自進入進山脈狩獵妖獸,即便我不管,也會招來青云堡的人,到時候反而麻煩。”云嘉又道。
花雅依舊面帶微笑:“就按云公主說的做吧。”
云嘉頷首。
“第三嘛……有來就有往,你們既然有天妖師在,實力比我們凌云堡強。我們既然相助了你們,如果我們有什么特別的情況需要你們相助,你們也不得拒絕。當然了,不會讓你們做什么為難的事。”
花雅依舊點頭:“應該如此,力所能及的范圍,我們自會盡我們所能。”
“行了,就這些條件。只要同意了,一會兒就跟我進山脈吧。”云嘉說罷,便大步走向一旁安排去了。
龍文牧愣在原地半晌,總覺得……自從回來之后,云嘉總有些微妙的改變。
以前的她雖然也這樣威風凜凜,但很多時候做事總會欠缺一些考量。而現在嘛……該說是成熟了一些。
花雅來到龍文牧旁邊,看著云嘉的背影,低聲道:“龍公子認識的這位姑娘,可以說巾幗不讓須眉。”
龍文牧咧了咧嘴。
“她如今只是一宗之主,但她年紀尚輕,如果再給她些時日,別說一個宗門,縱然給她一國,她興許也能統帥。”花雅又道。
她只是隨口這么一說,但龍文牧卻陷入深深的沉思。
統帥一國,記得以前云如龍的想法就是如此……
正在沉思,花雅突然打斷了他:“龍公子,還有件事想讓你幫忙。”
帶著龍文牧來到人群某個單獨的角落,見到一個被斗篷遮住的女子靜坐盤膝。
“倪裳!”龍文牧疾步走上前。
掀開倪裳的斗篷,見到她身上妖化的痕跡又浮現出來了。
“這丫頭,妖化情況總會隔段時間便發作。前些日子又是如此,我們沒有好的辦法,只能暫時封印了她的修為。”
無須花雅多說,龍文牧看見人就明白了是什么情況。
伸手搭在倪裳的肩頭,妖力涌入,片刻后倪裳便恢復了原樣。
雖說是恢復了,但被封印修為的緣故,暫時沒有醒來。
花雅微微嘆息,她已經知道墓之一族的事。
墓之一族的覆滅,她同樣也痛心。
現如今,沒有了墓之一族,能夠救倪裳的,只有龍文牧了。
“想辦法為她尋一些強化魂力的東西,只要魂力足夠強大了,自然能夠克服。”龍文牧道。
花雅默默的記下,話是這么說,但要找到那些東西,肯定不是容易的事。
在云嘉安排下,幾千人風風火火的朝著凌云堡所在趕去。
因為有不少沒有修為的人,進行的速度不快,花了好幾日才回到凌云堡。
云嘉在凌云堡旁邊單獨畫出幾處山頭讓他們落腳,也讓弟子協助,在那邊搭建供人居住的屋舍。忙忙碌碌,又是幾天過去了。
幾天中,只有倪裳和嵐芷音經常來回于兩地間。龍文牧的傷勢也在靜養中差不多痊愈了。
有一日,打坐修煉中,被風笑生喊了出來。
“醒了,那小子醒了。”風笑生激動的道。
龍文牧跟著他大步踱出屋子,見到在另外一間屋子里,古軒一呆滯的坐在床上。
沉睡了一個多月,總算是醒了。
龍文牧進門之時,古軒一回頭望來。
那瞬間,龍文牧在他眼里看見的是濃郁到化不開的絕望之色。
雖然醒了,但心結還在嗎……
“軒一。”龍文牧喊道。
“龍大哥……”古軒一悠悠回應,語氣里沒有絲毫的活力。
古軒一資質非凡,如果是正常的修煉,未來的成就不可限量。只不過修煉之人,最為忌諱的就是心結,他這幅樣子,龍文牧都不知道會不會影響道他的未來。
“古伯伯他們……”古軒一帶著征詢的目光。
開口就是詢問這件事,龍文牧早有所料,獨自來到床邊。
頓了頓,安慰的語氣淡淡的道:“他們讓你活下來,因為你流著與他們同樣的血,你活著,這條血脈就不會消失。”
古軒一聽出了龍文牧話中之意。
“龍大哥,你告訴我,除了我,我們村子里還有誰活下來了?”他突然撲上來,抓住龍文牧的衣領,激動萬分的問。
龍文牧避開他直視的目光。
“告訴我啊,你告訴我,他們還有誰活下來了,還有活下來的人對不對!村長呢?我爹娘呢?說話啊,你為什么不說!”
醒來之后,種種噩夢浮上心頭,難免會變成這樣。
龍文牧任由他發狂,無奈的搖搖頭:“你是村子里唯一活下來的人。”
長痛不如短痛,有的事不可能瞞著他。
古軒一仿若失魂,呆愣了足足十幾息之久,突然撞開龍文牧,跳下床,朝外奔去。
龍文牧無奈的搖頭,面露苦澀。
他知道古軒一如今的感受,或者說,他是這世上最能體會古軒一感受的人。
墓之一族,到了現在,就只剩下他們兩人而已,這就是所謂的造化弄人吧。
古軒一奔下山頭,狂奔出凌云峰,直到奔到烏木山脈的邊上。
沖進一片亂石堆里,低吼著猛地用頭撞在一塊人高的巖石上。
額頭濺血,皮開肉綻。
額頭頂著巖石,鮮血順著鼻梁留下,一滴滴的滴落在地。
雙手在巖石上一點點的往下抓,留下十道血紅。
地面積攢了淺淺一灘血跡,里面混雜著眼角滑落的淚水。
淚流不斷,牙關卻緊咬,牙齒間滲出血紅。
雙手捶打在地面的泥土上,捶打在面前的巖石上。
死了,都死了!以前跟他相依相伴的人,他認識的人,通通都死了!
轟隆隆的響聲。
一下……兩下……三下……四下……
他口中如野獸般低吼,直到捶到雙拳鮮血斑駁。
“人死不能復生。”龍文牧不知何時來到了他的背后。
古軒一的動作逐漸的停下。
“龍大哥……”古軒一嗓音嘶啞,身軀還忍不住顫抖。染血的手抹過臉龐,連眼眶里都被染上一絲猙獰的血紅,“龍大哥你絕望過嗎?”
“我離開狼山的時候,跟你一樣。”龍文牧低聲說。
“那你有沒有想過殺了那頭天妖?”古軒一咬牙又問,透著殺意。他自始至終都低垂著頭顱,跪在地上。
“天天想,夜夜想。”龍文牧又答道。
沒有必要說謊,從離開狼山開始,從沒有一刻忘記過。
“我不懂……”古軒一說。
“你不懂什么?”
“我不懂,龍大哥,如果你跟我一樣,你為什么還能這么平靜。”古軒一雙膝依舊跪地,直立起上半身,背對著龍文牧。
如果跟他一樣,為什么能不發狂,為什么不會歇斯底里。難不成在龍文牧的心里,跟自己所想的,所感受的完全不同?
“我所在的地方,不只有我一個人。”龍文牧想了想說。
離開狼山,他遇到了夜闌。那時候夜闌陪伴他,化解他心底的戾氣。而如今,想到千靈雪,想到云嘉,想到這些自己認識的人的面孔,自然也就沒那么絕望了。
若非如此,龍文牧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會是什么模樣。
古軒一笑了,笑聲冰冷,透著徹骨的寒。
他伸手撫摸巖石上留下的血跡。因為是背對著龍文牧,龍文牧當然也看不見他如今露出的厲鬼般的猙獰。
那只撫摸血跡的手,就像要扣進巖石里面。
“龍大哥,我又做夢了。”古軒一突然笑了,“我夢見了那個地方,夢見了那棵參天大樹,夢見了樹下的那三人……我也跟他們交談過了,他們說他們是創世之初的存在。他們說一切都在因果之中。他們說過去也好,如今也好,未來也好,所有的一切都是注定的……天妖毀了我的容身之地,這也是注定的事……”
“你別想太多了。”龍文牧說。
參天大樹,三個人,古軒一說的應該是晉升時候看見的那些異象。
只有墓之一族的先天血脈里,才有人會偶爾在晉升時候看到那些異象。只是那些異象是什么,龍文牧也說不清楚。
安慰的話龍文牧說不出多少,他知道這種時候安慰也毫無意義。但是想讓古軒一好好活著,這不光是古博善的想法,也是龍文牧的想法。
靜靜站在古軒一的背后,看著他發泄。
直到許久,古軒一才重重的在巖石之前磕了幾個響頭。
淚水已經抹去,臉上的血痕也被擦去。當他轉過身來的時候,已經恢復如此。
雖然依舊無神,可模樣已經變得平靜。
“今后你就住在凌云堡,如果有什么需要,都可以來找我。”龍文牧道。
古軒一微微點了下頭。
“走吧。”龍文牧重重舒了口氣,妖力包裹著他,朝著返回的路飛去。
兩道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天邊,而原地留下的那些血痕,依舊是那么猙獰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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