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文牧什么修為，最多大妖師而已。
然而就是大妖師的修為，在短短的幾息之內斬殺了一名天妖師。
有些事，不是親眼所見，沒有人會相信……
一眾青云堡的天妖師和地妖師俱都傻愣在原處。
不光是他們，下方，米卓，風笑生等人同樣呆呆的仰著頭。
長松死了，半邊尸骸落在地面無人過問，一道道驚恐的目光都交錯在龍文牧的身上。
龍文牧還保持著拉弓的姿勢。穿云弓存儲的妖力頃刻爆發，雖然只有一擊之力，但堪比天妖師出手。長松被暗算，本就神游世外，毫無防備吃下這擊，唯有一死而已。
天妖師，亦能斬殺……
龍文牧深深吐出口濁氣，雙手垂下。
雖然得手了，但是運氣成分居大。若是長松有半分防備，也不至于落到這種地步。可以說他的隕落，是自己的傲慢和輕敵導致。
在龍文牧放松的同時，幾道山岳般的威壓落在了他的身上。
反正到了這一步，龍文牧也知道自己躲無可躲了。
瞬息間，另外幾道天妖師已經出現在他的上空。先前跟龍文牧和顏悅色的老者也在其列。
老者無聲搖頭，他們剩下的這些人，很多都是承蒙了龍文牧恩情的。這次來，本意在協商，而非爭斗。不過變成了眼下的情況，顯然已經不可能說得下去了。
位于龍文牧四周的天妖師大多都深感無奈。
有人開口道：“雖然長松言語過激，但你殺人在先，龍文牧，你可認罪。”
他們這些人這次來，可以說是顏面掃地。說實話，到現在大多數人都還不明白龍文牧是怎么在這么短時間里滅殺長松的。長松再傲慢，可那也是天妖師啊。
“認罪？我認罪了你們就好借此名義從我這里強取豪奪？”龍文牧冷哼。
一眾天妖師被他這話噎得啞口無言。
強取豪奪，這話說出去實在是不光彩。
這些人也對長松沒什么好感，長松的傲慢，這些天妖師里也有人看不順眼，所以那種人即便死了也不足憐惜。
只是長松再不濟，也是青云堡之人，不管誰對誰錯，殺人是事實，龍文牧都非得給個說法不成。
“一碼歸一碼，百岳蓮心之事姑且不論。你既然敢動手，束手就擒，跟我們回去，自有人會定奪。”又有人不忿的說。
說長松傲慢，其實龍文牧也不差。
這小子，明明修為不高，膽子卻比天大。
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當眾殺人，這可不是一般人干得出來的。
此刻這么多天妖師的氣息壓迫他，換了普通的大妖師，早就承受不住了。但是龍文牧立在他們中央，不溫不火，除了臉色稍顯發白，看不出別的什么異樣。
有人抬手朝著龍文牧按去，龍文牧之前畢竟施展了不知名的手段，這些天妖師也都小心翼翼。要把龍文牧緝拿回去，自然先要封印了他的修為，省得他再做出什么出格的舉動。
只要有心提防，龍文牧即便有再多手段，如今也翻不起浪花。
龍文牧雙目合閉，其實無需反抗，他殺了長松不假，但是這些天妖師要拿他，他還真跑不掉。
“都給我住手！”云嘉在下方喝道。
有天妖師低頭：“云嘉公主雖然身份尊貴，但龍文牧今日殺我青云堡的天妖師，茲事體大，需得將他交給云帝發落，公主還是莫要插手的好。”
也許在別的場合，云嘉的身份可以震懾他們，但現在卻是不行。
米卓和風笑生等人緊張不已，他們這些地妖師哪有阻止之力。
這小子怎么冒冒失失的就動手了，還當眾殺了個天妖師。
緋烈現在也不在，他們剩下的人真不知如何是好。
連千靈雪都已經有出手的準備。
龍文牧閉著眼，感受著周圍的壓力越來越強。天妖師的氣息當頭降下，他全身骨頭都在咯吱作響。
嘴唇下牙關咬緊，如果就這么被擒獲，百岳蓮心十有八九也保不住吧……
感受著天妖師的力量徐徐壓來，一只手緊握穿云弓，另一只手的手指輕輕扣動，意念漸漸朝著乾坤環涌去。
一個仙風道骨的天妖師來到龍文牧的跟前，微微嘆了嘆，將手朝著龍文牧的頭頂按去。
龍文牧的雙眼赫然睜開，意念剛剛傳導進乾坤環里，正有反抗的打算，就在此時……
“都給我停手！”這次是來自另外一個方向的喝聲。
天妖師的手停在龍文牧頭頂幾寸之處，撇頭望去。
遠處有五六人遠遠飛來，五六人共抬一個金色大轎，此刻急匆匆的飛到了凌云峰外。
幾個天妖師見轎，知曉轎子里的是誰。就連正欲鎮壓龍文牧的天妖師都急忙收手，朝著那轎子抱拳鞠躬。
金轎停穩，幾個隨從拉開簾幕，有個身著金袍的人從中走了出來。
云如龍……
龍文牧盯著那人，毫無疑問就是曾經見過幾次的云如龍。
“恭迎云帝！”幾個天妖師帶頭，連帶其他的地妖師，紛紛齊聲恭迎。
云如龍走出轎外，在旁人的攙扶下徐徐御空。
龍文牧記得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云如龍作為云軒國國君，英姿颯爽，有著常人難以比擬的威嚴與英氣。
只是此刻的他，雖然背脊依舊挺拔如劍，但面容卻顯得枯槁蒼白。這幅樣子，說不出的衰弱，就像是風中殘燭。
整個人平白瘦削了一圈，如果不是旁人以云帝來稱呼他，甚至是在普通的街市相遇，龍文牧都很難把他和曾經見過的那人聯想在一起。
看見云如龍如今的模樣，龍文牧就知道他魂魄受損到底有多重。
他變成這幅樣子，搞不好普天下真的只有百岳蓮心能夠救治了。
云如龍衣擺輕輕飄揚，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云帝。”幾個天妖師見狀，有些焦慮，“云帝身體抱恙，怎么勞您親自來了？”
云如龍兩條劍眉皺起，四周打量，大概明白了眼下的情況。
“我若是不來，你們不知會闖下多大的禍事。”云如龍語氣帶著絲責怪，依舊犀利的目光掃視諸多青云堡的人，但凡與他目光對視的，都不由低下頭去。
云如龍看過龍文牧，目光最終定格在了山頂的方向。沖著旁邊攙扶之人指了指：“扶我去山頂。”
幾人急忙攙扶著他朝山頂飛去，徐徐落在了山頂眾人之前。
直到踏足地面，云如龍才徐徐呼出口氣，兩鬢落下幾滴汗水。光是被人攙扶著飛了這么一段路，對他而言就好像飛越了千萬里之遙一樣辛苦。
“你們在天上做什么，還不過來？”云如龍背對著那一眾天妖師。
幾個天妖師不敢等待，目光交錯，連忙飛回云如龍的背后。
龍文牧定了定神，緊隨其后回到千靈雪等人身邊。
“我說過，不準你們來找麻煩，你們卻把我的話當做耳旁風了是吧？”云如龍背對著天妖師責備道。
一眾天妖師和地妖師皆都鞠躬沉默。
“我對你們說過，不準你們前來挑釁鬧事。但是我說之話，對你們而言，好像無關緊要是吧？”
有天妖師輕咬牙關：“云帝恕罪，我等是念及您的傷情。眼下，只有百岳蓮心能……”
“放肆！”云如龍突然厲吼，雖然因為身體抱恙，語氣不算太重，但是威嚴十足。身體縱然虛弱，依舊是帝王。
“人家冒死尋回百岳蓮心，自有他們自己的用途。既是他人之物，就莫要強求。”云如龍深深閉目，“我已經讓你們不要前來，為何違背我令，是誰的主意？”
幾個天妖師冷汗直冒，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還是有人壯著膽說：“云帝，帶頭之人，是長松。長松現在……被龍文牧斬殺。”
云如龍面不改色：“長松桀驁難馴，秉性乖張。此人在我青云堡，百害無一利，等同蛀蟲。今日他若不死，改日我亦會斬他。龍文牧代我青云堡除去一患，再記一功。”
幾個天妖師徹底的啞口，斬殺青云堡的天妖師，非但無罪，還記一功，這可是史無前例。
云如龍這么做，更像是殺雞儆猴。現在在青云堡里，桀驁不馴的可不止長松一個。
云如龍收斂了嚴厲，目光一一看過龍文牧等人。
“喂，老風，這是搞什么鬼？”米卓壓低聲音問風笑生，總覺得氣氛有點微妙。
前一刻還喊打喊殺，劍拔弩張，云如龍一現身，氣氛好像就變了。
云如龍怎么會親自跑到這里來？看云如龍這樣子，似乎是站在他們這邊的。
云如龍朝著龍文牧和千靈雪抱拳，消瘦的身體前屈，躬身一禮。
這是……其他隨從見狀，都瞪大了眼。天妖師們更是不明所以，阻止的話全都噎在喉嚨里。
云如龍可是一國之君，自繼位以來，何時對人行過這般大禮。
連龍文牧和千靈雪都皺起了眉頭。
云如龍一禮完畢，再次彎腰行第二禮。
“不必了。”龍文牧道。
云如龍似乎不聽他所說，再行第三禮。
三次鞠躬完畢，這才直起身來。
“我沒理由受你大禮。”龍文牧說。
“你當然有理由。”云如龍帶上了淺淺的笑意，似乎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當然。
這幅運籌帷幄又平淡的笑容，是在龍文牧第一次跟他大殿相聊時候見過的。
云如龍淺笑繼續道：“第一禮，是我的賠禮。當日將千靈雪送往出陽國，你們二人經歷的苦難，都因我而來。這第一禮，是我懇求你們二人的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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