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百官,成分復雜。
郭淮、張郃、夏侯淵是敗軍之將,免死已經是幸運了,可不敢摻和。
馬良這些人其實很想說話,但是不敢說。
連性格耿直的董允,也不敢。
關于治國,只要劉燕做的不對,他什么話都敢說。但是關于皇帝之位!!!!!
打死他也不敢說。
但是馬良、董允普遍都是傾向于善待劉協的。
糜威除外,他對劉協不感興趣。
張苞、趙統這些武將,更不用說了。
楊修的內心一緊,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父親,瘋狂使眼色。作為楊震寵愛的兒子,他知道一些事情。
在路上,他跟楊震有幾次長談。只有一個目的,讓楊震不要摻和這件事情。
皇帝大位。
要是摻和進去,別說什么榮華富貴了,便是一個宗族赤紅,死無葬身之地都有可能。
楊震看到了楊修的眼色,表情十分平靜。
劉燕對劉協說道:“山陽公。近年來身體可好?”
這一句開場白,態度不明。
滿殿文武們的心情,愈發沉重了起來。
劉協心肝一緊,身子更是搖搖欲墜。勉強定神,虛弱抱拳道:“啟稟陛下。臣近年來身體虛弱,怕是命不久矣。”
八分真,二分假。
劉協確實是身體虛弱,但沒到那地步。
是示弱。
言外之意是。我都這么虛弱了,沒幾年就可以嗝屁了,你就放過我吧。
文武們的心情各自不同,但無一例外,都在內心稱贊劉協的。
好應對。
劉燕說道:“那倒未必。身體虛弱,可以調養。曹孟德說的好,養怡之福,可得永年。”
文武們都不知道劉燕的心態,到底是殺機四伏,還是輕輕放過。
這一刻,無一例外,都覺得脖子涼颼颼的。
劉協說,我老了,快死了。你放過我吧。
劉燕說。別急著下斷言,調養身體,你沒準還能活很長時間呢。
“看來。陛下大概率要殺劉協。”許多文武大臣,在內心暗道。
劉協更是臉色發青,瑟瑟發抖,但不敢說什么。只是勉強一笑,抱拳說道:“諾。”
劉燕又說道:“曹操開建五等,所以才有公位。而我大漢朝,乃是上承秦制。侯爵爵位只有列侯、關內侯。”
“所以。寡人想罷免卿的山陽公爵位,廢棄山陽國。”
此言一出,便是雷霆震怖了。
劉協幾乎昏厥過去,連嘴唇都發紫了。楊震忍不住,不顧兒子的眼色,振袖說道:“陛下。陛下的江山已經穩固。老臣愿以身家性命擔保,山陽公。不。劉公..........。”
楊修也幾乎昏厥,這話怎么能說呢?
劉燕抬頭看向楊震,然后打斷了楊震的話,問道:“楊公。你以為寡人會殺了山陽公嗎?”
楊震伏拜在地。
劉燕輕嘆了一聲,十分幽幽。然后目光掃視,看向了文武。先不說劉協、楊震,其余接觸都他目光的人,都是深深低下頭來。
十友也好,近臣也罷。
君與臣。
有明確的界限。
不可越雷池一步。
有的事情是為臣該說的,有的事情是為臣不該說的。
別說他們了,便是連諸葛亮在這里,也是不敢說的。
就算是劉備,也只敢偷偷的兒子說。
太上皇。
他也是臣。
把皇位讓給兒子,又指手畫腳,對于家族來說,乃是大忌。
劉燕站了起來,十二旒冕冠隨之晃動,但很快就平定下來。劉燕左手扶著腰間劍柄,昂首挺胸,聲音洪亮。
“我家四百年天子。”
“什么樣的天子都有。”
“但家父什么樣的人,天下人都知道。但在這皇位面前,你們卻懷疑我父親。”
劉燕頓了頓,又說道:“家父仁厚。常告誡我。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
“就在不久前,他派人送來了一筐竹子。告誡我。我們父子曾經北面而侍奉山陽公。”
“正所謂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毀其節。”
“為臣,怎么能弒君?”
“我不才,不敢墮了家風。”
“至于登基稱帝,并非我們父子的本意。只是曹魏代漢,傳聞山陽公遇難。我們父子為山陽公發喪。然后繼承祖宗基業。”
“君臣之位,由此改變。”
“現在我與山陽公相見,并無愧疚,也沒有尷尬。更談不上,懷疑山陽公。”
“如今天下,已為我劉氏父子所有。區區山陽公,又能如何?”
“所以。寡人要去山陽公封號,封山陽公為光王,食萬戶。位在諸侯王之上,次于太子。作為光武皇帝之后,四時祭祀祖宗。”
此言一出,群臣驚愕。
竟然是這樣?
他們預想了許多的結局,暴斃、隱斃、冷處理。卻唯獨沒想到,劉燕竟然要封劉協為王。
以“光”為號。
這是何等的胸襟。
仿佛是一道暖流,洗滌了所有人內心的陰暗,讓所有人變得陽光開朗了起來。
自古同姓爭斗,比外姓更加血腥啊。
換了別人,能這樣對待劉協?
能忘記,自己以前作為臣下,侍奉劉協的過往?
也只有劉氏父子,才能擁有這樣的胸襟。
就在這時,劉燕笑著對發呆的劉協說道:“光王。寡人做的有什么不妥之處嗎?”
劉協霎時間醒悟古來,伏倒在地,感激涕零,聲音哽咽道:“臣多謝陛下圣恩。”
“嗯。”劉燕滿意一笑,然后撫恤道:“光王。我父子言出必行,也不會派人監視你。所以你大可不用憂心,好生調養身體。”
“爭取一個長壽。”
“諾。”劉協大聲應諾道。
病有心病、體病。
劉協的病就是心病。在曹魏的這幾年,他擔驚受怕,所以須發早白。在此之前,他差點嚇死。
現在撥云見日了。
劉燕在滿朝文武面前,在夏侯淵、郭淮、張郃等人降將的面前,承諾了這一番話。
絕無更改的可能。
否則帝王威信何在?
劉協的臉色肉眼可見的好轉,恢復了紅潤。感激之余,也是歡天喜地。
我終于可以睡個好覺了。
便在事情似要塵埃落定的時候。董允在旁拱手說道:“陛下。臣以為陛下的處置有問題。”
劉燕霎時間蹙起眉頭,不高興道:“有什么問題?”
劉協、楊震的心肝兒,再一次被高高吊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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