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日,云修云鶴始終留在大理寺內。
云家遣散的下人,只要是還在京城的,他們就都去問了個遍。
下人往往比主人家更能清楚的知道一些事情。
云文德被抓,即將問斬的時候,他們也一個個在云修的請求之后說出了他們知道的真相。
恰逢黃昏時分。
云莫回程路上路過大理寺,便在外面等著二人。
云修和云鶴皆是沉著臉出來。
幾兄弟聚在一起,一同往回走。
他們順路買了一些吃食。
云莫看著二人的神色,語氣沮喪,像是放棄了一般問道:“今日,又查出了什么?”
“音音陷害過念念,她有一次從樹上掉下來,并不是因為幫云念念撿風箏,而是故意掉下來的。”
云府下人很多,有不少是年紀大些的婦人。
平時聚在一起洗衣服,做家事的時候,就會說些有的沒的,
如今婦人們將知道的全都告知他們。
其實每一件聽起來都是小事,但聽的多了,事情多了,也變成了大事。
云鶴沒有想到,云知音會是這樣。
她是受盡寵愛的嫡女,在他眼里心里,應該都是沒有必要和庶女計較爭寵的。
他以往一直都很相信云知音。
即便是云念念哭,紅著眼睛說她冤,他也不以為然。
如今想想,真的是自己蠢。
從小寵到大的妹妹,竟然是這副德行。
她私下里做了很多臟事。
甚至在前不久還邀請溫成瑾,深夜進到她的閨房,做那種事情……
下人說的時候一臉嫌棄。
他現在想起,也覺得惡寒,惡心不止。
這段故事,云鶴不想跟云莫說,便主動換了個話題:“對了,二哥,你今日怎么會在大理寺外面等。”
正常從軍營回來,是不會經過大理寺的。
云莫道:“今日聽到消息,有人稱在文廟附近見過溫成瑾,我帶人去查。”
他嘆了口氣:“他躲得太好了。”
那日逃獄之后,京城一直處在封閉的狀態,有百姓提供線索,稱見過溫成瑾,云知音和陳柔。
他們暫時沒有機會離開京城。
皇上免去了云莫訓練將士的權利,只讓他帶隊抓人,已經有好幾天了。
抓自己的親娘和妹妹,云莫的心情也是復雜的。
但一想到她們曾經做過那么多錯事。
確實應該付出代價。
云修付好了銀子,將吃食打包好拎在手上。
男人買了三壺酒。
想來是受到的打擊太大,想要一醉解千愁。
到了晚上。
云遇入睡,云羨也回去休息,
明日便是殿試的日子,他們不好打擾云羨,便并排坐在了院子里小樹下,離他的房間遠一些。
三壺酒,三個人。
面前還擺了一些小菜。
云修悶不做聲的仰頭開喝。
喝著喝著,眼角流下淚水。
旁邊的兩兄弟也在喝酒。
酒不夠了,他們便請下人再去買。
云鶴醉醺醺的道:“我以前,最討厭云念念,你們知道是為什么嗎?”
“我有個兄弟,以前在家里做侍衛的,他和我一起練武,一起喝酒……”
“有一次他被指責偷了一顆珍貴夜明珠,被廢去武功打了出去,他沒有父母,沒有家人,沒過兩天,就死在了外面。”
云鶴說這些的時候,眼里含著淚。
“但他一直說沒偷,他不是賊。”
“他死后我偷偷的去查,結果在云念念的荷包里面,發現了夜明珠的碎片……”
“我特別生氣,甚至想殺了云念念給他償命,是音音攔住了我,她哭著求我放過云念念。”
“打那之后,云念念在我心里,就變成一個騙子,她說的話我一句都不信,我還發現她經常與不同下人聊天,動手動腳,我覺得她水性楊花,不配做云家人……”
云鶴一口將剩下的酒喝盡,又抱起另一個酒壇子。
男人聲音哽咽:“今日我才知道,夜明珠是音音拿的,她覺得好看放在手里把玩,不小心弄碎了……”
“那些不同的下人,也都是音音吩咐著過去找念念麻煩的。”
說著說著,云鶴已經淚流滿面。
“我記得有一次,她被幾個下人圍起來,我正好路過,她看著我沒說話,我也討厭她,便裝作看不見,離開了。”
“現在想想,她那個時候,是不是很無助,在請求我幫忙啊……”
直到今日,云鶴才發現自己曾經的想法,對云念念的批判,有多么的不靠譜。
那日云念念自己逃了。
因為陳虎的事,她偷偷學過醫術,針藏在手里,知道怎么平安無事的逃出去。
但她還是個孩子。
這樣一個孩子,整日蜷縮在黯淡無光的潮濕房間,不敢睡的太深,生怕被人欺凌。
云鶴想,他可能永遠也了解不了云念念當時的感受。
直到今日,他都不知道明白她斷親離家,到底是經歷了多少絕望。
云莫也喝醉了,抬起手將酒壺對著月亮敬了敬。
他笑著道:“音音小的時候很乖,聰明伶俐,又有孝心。”
“我記得我十四歲那年,帶著她出京賞花,遇到了山賊,我們被綁架了。”
“那時她才五歲,是她在安撫受了驚的我,是她帶著我逃出去的。”
這件事是云莫親眼所見,親自經歷,他深信不疑。
云莫道:“當初我一心學文,就是因為有了那么一件事,因為想保護她,才棄文從武,走到了現在……”
他也開始哽咽。
“現在……音音怎么變成了這樣……”
云莫心里很有分寸。
即便是云知音曾經救了他的命,他仍舊也能清楚的知道,云知音這么多年犯下了錯。
她是朝廷要犯,他是負責捉拿她的人。
看著兩個弟弟抱頭痛哭的樣子。
云修陷入沉默。
他沒有說什么,即便是喝醉了,也想將心事藏起來。
云修將剩下的酒倒在地上。
莊玉蘭尸骨無存,唯一留下的就是那個帶著“修”字的荷包,案子結束之后,變成了證據收在大理寺,連他自己都拿不到。
他建不成衣冠墳,只能去趙家的祠堂祭拜。
但每次過去,趙李氏都會拿著掃把又打又罵,直到把他趕走。
他連生母的靈牌都沒有機會觸摸。
這大概便是老天對他的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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