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遇呆呆的坐了很久。
許是經歷多了,少年也成長了。
他一點也不怪罪云莫,心里知道二哥是為了他。
面對幾個哥哥,云遇的愧疚感更深。
少年紅著眼眶,低下頭顱,小聲道:“其實該說對不起的……是我。”
他聲音哽咽,承認錯誤:“娘……陳柔和云知音是我放走的……”
幾兄弟聞言,紛紛側過了頭。
云遇翻身跪在地上,蒼白著臉閉了閉眼:“她們找到我,想讓我幫忙讓她們逃出去……”
“沒人給我下毒,是我自己吃了陳柔給的毒藥……”
“也是我……偷走了大哥的令牌。”
“啪!”
云修手中的酒壇,一瞬間掉在地上。
眾人一同陷入了漫長的沉默。
在他們的心里,是有人下毒給云遇,有人偷了云修的令牌。
他們懷疑過家里的所有下人,唯獨沒有懷疑云遇,因為少年一直在家,可以說的上專心養病,與世無爭。他們甚至以為,云遇從鬼門關走了一圈,也是這次事件的受害者。
云莫站了起來,率先怒紅了眼眶:“你……云遇……”
一時竟然不知道該怎么罵他……
云遇始終低著頭顱,不敢看他們的眼色,苦澀的笑笑:
“她們騙我,說她們受了冤屈,想先逃出京城再為自己,為云家沉冤,我答應了。”可結果是,云家一點也不冤,皇上判的每一個人,都罪大惡極。
“毒藥是陳柔給我的,她說那藥看起來沒救,但不會真的有生命危險。”可結果是,他險些被毒死,在京的大夫都試了一遍也沒人會解毒,最后還是云修跪著求到桑木神醫面前,才求回他的性命。
“令牌……也是我偷的,她說只是借著令牌以大理寺送物品的名義離京,不會害到大哥。”可結果是,云修被打了板子,關在天牢里三天三夜,是靠著云莫云鶴答應離王的要求,才勉強被放出來。
他出來了,卻永遠失去大理寺卿的官職。
云遇狠狠的甩了自己一巴掌,臉頰立刻腫了。
他繼續說道:“她們還讓我把你們帶到那家醫館……”
當天發生的事情,云遇以自己的經歷,完完整整的給他們復述了一遍。
幾個兄弟都感覺到冷意。
云羨沉著臉,悶聲喝酒。
云鶴朝著他高高舉起拳頭,最終卻又放了下來。
他失望道:“云遇,你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嗎?”
“你那天病的很嚴重,我背著你滿京城的跑,給你找大夫。”
“大哥為了你給太醫下跪,他獨自闖進離王府,用刀架在自己脖子上才求見到桑木神醫,又是下跪又是磕頭,他帶著神醫回來時,額頭都磕破了。”
“事后他因為擅闖離王府,還被罰了板子,被打之后被關進天牢。”
“云遇,人一旦被關進牢里,不管是大錯還是小錯,都會被記錄一生,他的仕途全被你毀了。”
說道最后,云鶴的聲音顫抖。
這些事情,幾兄弟一直擔心他愧疚,從未對他說過。
如今云遇聽到了,跪著的身子,脊背彎下。
少年哭的不能自已。
“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有什么用?”云鶴吼他。
一直沉默的云修,眉頭緊皺,久久才沉重開口。
“算了……”
他揉著眉:“小五,你從小體弱,我很少教育你。”
“這么多年,你雖然脾氣有時候怪些,但為人處事還算可以,我從未想過,你會變成這樣……”
陳柔和云知音已經被定為逃犯,他仍會相信她們。
他偷走云修的令牌,幫著太子逃出京。
他做事從未想過后果。
云修心里是責怪他的。
大理寺卿多年,他對這個為民請命官職很是喜歡,如今被迫離開大理寺,甚至很有可能,這輩子都當不上官了,仕途已經被毀。
他倒無所謂,明日云莫和云鶴就要離京,他們要去的是祁國,天高路遠,兩兄弟人生地不熟,要在敵人的地盤中茍且活命,求得一絲利,來彌補云遇犯下的錯。
還有云羨。
他本來想著重考科舉,可皇上卻給他硬是安排了一個在京的虛職。
在陳柔和云知音被抓回來之前,他都沒有機會在科考,可能……也是一輩子。
云修感覺很疲憊,卻不知該怎么說。
他站起身,身子恍了一下,隨即站穩。
云修背過身子:“小五,你也該長大了……好自為之吧!”
說完,他往房間走去。
云莫也跟著離開。
云鶴站起身,酒壇子仍在地上,半壇酒水溢出,弄濕云遇的膝蓋。
云羨喝完了最后一口,最后一個站起來。
他們心知肚明,太子想要離開,蓄謀已久,如果沒有云遇,很有可能還會有其他人,來設計陷害他們,換得太子活命。
但他們還是接受不了,這個人,會是云遇……
幾兄弟依次離開。
云遇仍舊低著頭跪在酒壇邊上。
衣衫濕著,滿目猩紅。
他垂著頭,一動不動的懺悔。
夜里很靜。
云家如今已經養不起下人了,外面倒是有幾個看守的官差。
云遇感覺自己被盯著,覺得難堪。
覺得自己不配為人。
他跪了很久,又不知多久。
次日天還未亮。
云莫云鶴兩兄弟收拾完畢,準備離開。
云修云羨出門相送。
他們在京城城門處分開。
云家四分五裂,這次分別,就不知何時才有機會再見了。
*
臨近五月,一路上百花盛開。
虞國在月國的北邊,一路過去途徑好幾座城,天氣涼爽,不冷也不熱很舒適。
路途剛走了一半。
今夜一行人停在了一座大山腳下。
午時在前面鎮上買的吃食,晚上放在火堆邊上熱一熱繼續吃。
再往前走上兩天,就到了玉城,也就是兩國商路的第一個試驗城。
玉城與虞國挨著,隔著一條河,對面便是虞國軍營,由鹿家二小姐鹿盼然鎮守。
到了晚上,火堆生火,眾人在山腳歇息。
山邊有一條小溪,清澈見底。
云念念站在溪邊,脫掉鞋襪,小心翼翼伸出腳腳。
腳腳還沒碰到水,她被溫晏離拎了回去。
男子垂著眼眸蹲下,用毛毯裹著她的腳。
剛剛擦拭干凈,遠處傳來了馬蹄聲。
聲響朝著這邊靠過來,越來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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