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庶子無敵 > 124【天不收你】
  人有親疏遠近,沈默云的態度并未出乎裴越的意料。

  在如今這個階段,他站的位置不高,很多時候是被人審視的角色。但是對于裴越來說,站在低處更方便他觀察那些身居高位的人物。

  目前他所接觸到的且比較熟悉的三位大佬中,谷梁就差沒把他當成親兒子看待,實則態度更親善,至少比對谷范親切得多。立場決定態度,谷梁對裴戎夫婦的看法與裴越無異,所以他只會支持裴越的想法,哪怕面對裴太君也不會畏手畏腳。

  席先生則略有不同,他贊成裴越反擊裴戎與李氏,且今日來沈府拜訪本就是他的建議。但是除了這兩人之外,他并不希望定國府出現太大的動蕩。裴越能看出來,席先生沒有任何私心,只不過是單純為了報答當年裴貞的恩情。

  或許這就是谷梁所說的,此人即便久經沙場征伐,骨子里依舊秉持著文人風骨。

  至于沈默云,裴越腦海中閃現過往的一些畫面。

  定國府正門初見,此人對裴城和裴云十分親切,且從他的話語中可知,老二裴云和沈淡墨之間的交情匪淺,平時常有書信往來。裴寧和沈淡墨更是親密的手帕交,當初第一封信還是裴寧交給他的。由此可知,雖然礙于沈默云特殊的身份,兩家長輩聯系不多,但晚輩卻十分熟稔,這也是勛貴之間常見的相處模式。

  所以無論沈默云方才說得多么情真意切,提攜相助之意表露得多么直白,裴越始終沒有放下心中的戒備。

  “定要如此?”

  沈默云又問了一遍。

  裴越微微垂首,語氣淡漠地說道:“沈大人,晚輩只知忠心報國,所以將戰場上繳獲的罪證呈遞給您。至于如何處置,涉及到前定遠伯這樣的國朝勛貴,已然不是晚輩能置喙的事情,全賴圣上與大人決斷。”

  談話至此,終于有了一抹沈淡墨想象中的鋒利意味。

  沈默云靜靜地看著眼前俊逸的少年。

  早在半年前,他查閱定國府情報的時候,便注意到那天在明月閣中發生的故事,所以初見時才會夸贊裴越一聲“好膽氣”。只是連他也無法料到,這個少年成長的速度如此驚人。月前在定安堂中,雖然最后是他一錘定音,迫使裴戎主動辭爵,可這整件事的首尾都是面前少年一手謀劃。

  如果說之前裴越給他的印象還是一往無前玉石俱焚的果敢,今天這句話便勾勒出他性格中的沉穩內斂那一面。

  所謂知進退,簡簡單單三個字,卻不知難倒多少風流人物。

  裴越言下之意,既然皇帝陛下都夸他忠義為先,他將這般重要的證據交上來合情合理。至于此事涉及到裴戎,生父終究大不過君父,而且他只是交給沈默云罷了,又不是拿著證據去承天殿告發。

  對于沈默云來說,這張薄薄的紙是個燙手山芋。

  皇帝陛下當初知道裴戎勾結山賊的時候,心情非常不好,那幾天臉色陰郁得有些嚇人。后來接到裴戎主動請辭爵位的奏章,他還罵了幾句。看似恨不能將裴戎下獄,但是熟悉他心性的沈默云卻知道,陛下壓根不想真的弄死裴戎。

  開平帝登基之后休養生息,整整等待十年才改元,就在這位年富力強的君王準備開啟一統天下的大幕時,一樁意外又逼迫他停下來。

  如今局勢越來越利于大梁,國庫充盈,軍容鼎盛,或許開平帝能完成高祖皇帝都不曾做到的豐功偉績,這個時候他怎么可能去動裴戎?

  這十多年來,開平帝費盡心機調整朝堂和軍中布局,一步步完成他的構想。現在兩府均衡,軍中穩定,只待一個契機,大梁就可以先取西吳再伐南周,成就一統天下之偉業。

  只要裴戎沒有失心瘋領著親兵攻打皇城造反,皇帝都不會動他。

  雖然裴越將證據交上來,然而人心難測,誰能保證軍中不會動蕩?誰能保證那些勛貴不會誤解這是天家要清洗的訊號?

  沈默云沉聲問道:“越哥兒,你希望我怎么做?”

  裴越早就料到今天不會那么順利。

  他迎著沈默云古井不波的目光,不緊不慢地說道:“大人或許不知,這件證據并非是晚輩一人所得,當時尚有京軍南營二十四位將士在場,以及廣平侯之子谷范。晚輩年紀尚輕,建功立業不急于一時。但是對那些為國拼命的將士來說,這是一份不容忽視的功勛,他們出生入死與山賊拼殺,不僅斬獲大量賊首,還繳獲這件證據。晚輩覺得,如果不是某些人為了一己私利與山賊勾結,京營和城外百姓也不會死傷甚眾。”

  沈默云聽出裴越的弦外之音。

  他此行不是為了私仇,而是為了公義。

  如果沈默云堅持要將這件事大事化小,甚至強行壓下來,那裴越就會通過別的渠道揭發裴戎的罪惡。以子告父在大梁是重罪,但裴越此舉卻是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縱然是那些名門大儒也挑不出什么錯。

  真是一個有趣且狠辣的年輕人啊。

  沈默云在心里輕嘆一聲,隨后將那張紙小心收起,面色平靜地說道:“你的想法我聽明白了,這件事我會如實向陛下稟報。”

  裴越只要這樣一句承諾,此行的目的便已達成。

  沈默云又道:“越哥兒,我必須提前與你說明,即便我將這件事稟報給陛下,最終的結果也很難符合你的預料。”

  裴越略微有些不解道:“鐵證如山,陛下難道還會偏袒他?”

  沈默云搖頭道:“不是偏袒。陛下就算是天下至尊,也無法隨心所欲,很多時候必須要考量方方面面的影響。裴戎此人若非托生于定國府,憑他做下的這種事早就死了八百次,都不需要你交上來的證據。但是裴家終究不同,這件事沒那么簡單。”

  裴越雙眼微瞇,冷聲道:“有何不同?”

  沈默云坦誠地說道:“世人會問,定國家主有什么必要和山賊勾結?這份證據真的能取信于滿朝文武?誰能保證此舉不會讓天家與勛貴相互生疑?”

  裴越聞言沉默片刻,然后當著沈默云的面,有些放肆的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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